刘白已经打来无数个电话了。


    他原本是相信了余晚的话，说崔余在学校还有没处理完的事情，要过一段时间再走。


    刘白能理解，就等着呗，可左等右等，两个月过去了，崔余那边还没有消息，刘白就着急了。


    他这一生过的，放荡不羁。今年四十六岁，一直未婚。


    未婚不等于单身，他交过的女朋友可以拉一例出来。什么肤色的都有，什么瞳孔颜色的也都有。


    他热爱健身，数十年如一日的飘逸长发，没有需要操心的事，便比实际年龄看起来年轻十几岁。又是来者不拒的性格，就这么混迹在各社交场所，如鱼得水。


    眼看着往半百奔呢，依然不想结婚，但突然奇想，有个孩子就好了。


    这人吧，命好谁也挡不住，正想着有个孩子就完美了的时候，大洋彼岸的余晚打来电话，告诉他，他还有个女儿！


    这真真就是天上掉馅饼，刘白还真的张嘴就咬到了。


    最重要的是，那是个女孩！


    他最想要的就是女儿！


    刘白丝毫没有怀疑，他知道余晚不至于和他撒这么个谎话。当时出国的时候，他是和余晚分手后来的，两人从那时起就没有联系，他丝毫不知余晚怀孕，还给他生了个女儿。


    刘白第一个想法就是，他要把自己的女儿接来，他要和女儿一起生活，哦，天呐，他太幸福了，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和余晚深聊之后，刘白就明白了余晚的想法：余晚再婚了，女儿融入不了她的新家庭，余晚想把孩子送出国。


    这就正中下怀。刘白赶紧找人询问上学的事情，他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自己年轻时无聊画的画，被一些商人追捧，靠着那些画，他也算站住了脚。虽然这些年他已经不画画了，但是人脉还在，求画的大有人在，只要他动动笔，养大养好自己的女儿，完全不是问题。


    那就接过来！


    满心欢喜等着崔余，可等来了让他失望的消息。


    又等了两个月，刘白没耐心了，开始给余晚打电话。


    起初打电话的时候，余晚还能好好和她说，再往后，余晚也失去耐心了。


    两个人便吵了起来。


    刘白抱怨余晚把孩子藏了起来，为什么不早早告诉他，他也能早把孩子接到自己身边。余晚说他从年轻起就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孩子给谁也不会给他。就这么吵来吵去，余晚便无意中把崔余是由崔见阳养大的、现在又回去清城的事情说了出来。


    刘白便不愿意了。


    他认为清城那地方绝对不能待，穷乡僻壤怎么比得上美好的漂亮国，他骂余晚没有好好给女儿做规划，不在乎这个孩子。并要求余晚立刻把崔余接到省城，然后他会出面劝说崔余继续留学之路。


    两人吵了又吵，都在翻旧账。一来二去，这些对话就被李文翰听到了。


    李文翰从来没有见过刘白，但是听说过他，先是从老丈人余庆东嘴里听过，后来又从其他人那里听说过。


    这人反正就是不着四六一个人，大家说起他，都十分有默契地摇头。李文翰对刘白这个人倒是没什么想法，可是一听到刘白坚持让余晚接崔余回来，他就不淡定了。


    说到底，这一家四口，他是最不想让崔余回来的人。


    他只要看见崔余，就能脑补一万个刘白的模样，也能脑补一万次余晚和刘白在清城热恋的情形。


    除此之外，他讨厌看见余晚对崔余的客气，以及崔余和自己女儿发生冲突的时候，余晚第一个便责难自己女儿的情形。


    还有他最讨厌的，就是明明什么都在乎，可每次都还要装作不在乎的自己。


    李文翰这些天想明白了，崔余愿意在哪就在哪，管她出国还是留在清城。


    只有一点，回这个家，绝对不行。


    *


    林听接到电话，便赶到了长途车站。


    他远远就看见了高清，高清正拎着编织袋，往车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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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清前面还有一个人，林听隔着车窗看了一眼，是戚美华。


    他没在往前走，停在原地，看着高清和戚美华走上大巴车。


    戚美华正好坐在靠窗的地方，林听看见她坐下，然后转头看向窗外。


    她是故意不看高清的，而高清，则走到戚美华前面的位置，正在对戚美华说着什么。


    林听注意到高清说了好一会儿，又从口袋里掏出东西，塞进了戚美华的手里。


    不一会儿，高清就下了车。


    高清没动，就在车旁边站着。


    他在等车开动，他要看着戚美华坐车离开清城。


    又等了几分钟，大巴车上坐满了人，车也终于开动了。


    高清对着大巴车挥了挥手，车上的戚美华已经转过脸去，并把车窗帘用力拉上了。


    高清目送大巴车出了车站，这才转身离开。


    没想到看见了林听，他朝林听走了过来。


    “林警官，你怎么来了，我打电话只是想和你说一声，我妈走了。”


    “我看见了。”林听道，“她是回老家了？”


    “对，买了回老家的车票。”高清喃喃道，“林警官，谢谢你。”


    “没事。”林听对高清笑了笑，“这件事解决了，你就能安心工作了。”


    “我准备做完这个月，就不做了。”高清说，“我怕我妈再出什么事，这个月做完，我回老家看着她。”


    林听闻言有些遗憾，毕竟高清在电子厂做的挺好的。但是这也是高清的选择，林听只能尊重。


    “好吧。”林听点点头，“你这么能干，在哪里都能生活的很好。”


    高清笑了。


    他原本就黑，一笑，一口白牙露出，可眼睛里却满满的忧伤。


    “反正，谢谢林警官。”高清说。


    高清说完，转头看向大巴车离开的方向，这一会儿，他的心突突地跳，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应该和戚美华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