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失控就没有人是怪物了》全本免费阅读


    Ch.7


    时间走到了早高峰,道路异常拥堵,新鲜的汽车尾气一波接着一波,喇叭声此起彼伏。


    整个城市都变得吵闹,连鸟雀都不愿意再在路上停留。


    闻炤也被堵在路上。


    跑车内椅背后仰的角度舒适,他靠着头枕,手指搭着方向盘,墨镜下的眼睛紧闭,根本不管路况和车况。


    但车辆依旧平缓行驶着,和前车保持恰当的距离,该停时停,该走就走,既未追尾,也没被加塞。


    雷霆穿着一身休闲装坐在后座,手里端着加冰淇淋和坚果的奶茶,晃了晃腿,对驾驶座上的人说:“我同步到了案件信息。”


    “是你黑到的吧。”闻炤语调懒洋洋。


    “用词要文雅。”雷霆说,“死在下关的那个人,是地狱之手的成员。在今天之前,他和江雨行、和江雨行家里、以及江雨行那两个朋友,没有任何交集。所以这是一次,只会是买凶杀人。”


    “这个案子不重要。”


    “不重要你还去?”


    “我不是为了案子去的。”闻炤轻声回答。


    “哦哟?那就是为了江雨行本人去的了!”雷霆眼睛亮起来。


    很快她收到某个信息,手里的奶茶杯一丢,转了个圈出现在副驾驶,笑得夸张:“哦哦哦江雨行离开阿福丧葬用品店了!”


    闻炤:“降低音量,没让你关注他。”


    雷霆摇头晃脑:“但我觉得你想关注。”


    开开停停的路况在持续,雷霆的关注也在持续,当闻炤的车终于通过路口,雷霆再度播报:“江雨行走出龙尾关啦,在路边上了一辆灰色七座Suv,车牌号我已经记住啦!”


    闻炤扭头朝着副驾驶,用挡住半张脸的墨镜“盯”住雷霆。


    “嘿嘿。”雷霆抓回先前那杯奶茶挡住自己的脸,放轻声音,“闻队长,你好奇他要去哪吗?”


    闻队长面无表情:“不好奇。”


    雷霆默默退回后座。


    跑车驶出拥挤的主路,雷霆降下一点儿车窗,让微凉的晨风透进来。


    就在这时,闻炤突然坐了起来,手指紧抓扶手箱,头发散乱下来贴在脸侧,手背手臂上青筋暴起。


    “闻炤?!”虚拟影像立刻来到闻炤身侧。


    却见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五指朝上向她一晃,做了个不要紧的手势。


    “闻炤……是渡劫期又到啦?现在回家,不,回单位?”雷霆生怕惊扰到他,但又不得不问,语气小心翼翼。


    闻炤又一次摆手,斜撑着扶手箱调整呼吸,摘掉墨镜。


    他看向左手手腕。红色手绳被阳光照着,中间那枚铜钱上的八卦图,阴爻阳爻各自有序。自从遇到了江雨行,八卦之中就始终有一卦亮着。


    这次是艮卦,东北。


    江雨行在东北。


    闻炤垂眼凝视着这一卦,右手松开扶手箱,逐渐抬高,抬到眉心时手指猛地一收,用力握紧。


    他身前浮现出自己的虚影,额上生角,黑气缠绕,唯独心口一团金光在闪耀。


    虚影的右手也抬到额前,将那根角一掰、一捏。


    尖长的鬼角消失散尽。


    魂归体,闻炤慢慢靠回去,吐出一口气。


    “这次渡劫期来得有些提前呀。你……你在之前的任务里受伤了?”雷霆尝试找话说。


    闻炤也开口,嗓音略微沙哑:“同步路线,跟过去。”


    “江雨行?”雷霆秒懂闻炤说的是谁,但很担心,“你不回去休息?”


    闻炤只是微微一扬下颌。


    “行,使命必达!”银色跑车瞬间提上速度,漂移甩尾进弯道,轰的冲了出去。


    *


    重山遮挡了远眺的视线,野地里芳花争奇斗艳,参天的松柏一棵接一颗从窗外闪过,枝桠上或停或跑动着松鼠,天空碧蓝无云,鸟群展翅盘旋。


    江雨行坐在越野车副驾驶上,身上勒着条安全带,被弯来拐去的山路绕得生无可恋。


    他几次打算抬爪子走人,但一想到人类世界的艰苦和险恶,不得不忍住。


    两个小时了。


    他精准地计算过时间,从上车起到现在,已经过去2小时13分,但要走的路还没有到头。


    人类的交通工具真是烂。


    江雨行抱起手臂,过了会儿放下,目光从窗外移到车内,顶着张上坟脸看向隔壁驾驶座上的人:“还有多久?”


    “没多久了,再有个十分钟就能到。”开车的是公鸭嗓,和江雨行说完,他又朝后面喊:“你们也别睡了,要到了。”


    车里顿时充满杂音。


    这里一共四个人类:叫江雨行一起赚钱的公鸭嗓,中途碰上、强行加入的帅烽,以及两个江雨行不认识的。


    他们嘟嘟囔囔地说话,翻找东西,喝水。江雨行再度把脸转向窗外,并塞上了从帅峰那薅来的耳机。


    又看了一轮相同的景色,载着一行人的Suv在写着“新山村”几个字的石碑后停下。


    公鸭嗓的预估能力不错,用时9分43秒。


    江雨行摁掉计时器。帅峰比他更迫不及待下车,一个箭步冲出去,扶住石碑大口呼吸,“哇,刚才那段路也太烂了,我都要吐了!”


    “这就是新山村?干这行有些年了,但还是第一次来。”


    “别看这个村子偏,但这里的人很长寿。”


    公鸭嗓几个人聊着天,打开后备箱开始搬东西。


    江雨行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唢呐包。帅峰跟着凑过去,在他们搬出锣鼓二胡之后,从角落里抱出个灰扑扑的铜镲——他也是来挣钱的,虽然公鸭嗓手里就四个名额,没他的份,但万一呢。


    江雨行也懒得管他,拎着包,控制住自己不往树上走,就这样站在平地上打量起眼前的村子。


    新山村是个藏在高山深处的小村落,建筑很旧,砖墙上有严重的风蚀痕迹,用蓝红白三色画着花纹图案的屋檐也灰蒙蒙。


    但气氛很不错。


    村口搭着个白棚,棚外搭起三个炉灶,摆开一张张圆桌。


    村里的人应该都聚了过来。一些在棚外烧柴、洗菜、切肉,另一些在棚内,他们热情围做一团,观看一个穿大袖子衣服、头戴冠、一手拿木剑的人,绕着一具躺下的尸体走来走去。


    棚口还扎着挽联放着花圈,江雨行对这个更熟,见了不禁发出疑问:“不是结婚?”


    “当然不是结婚。”公鸭嗓接话,“这年头谁结婚还找我们,人家都是找那些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室内乐团,我们也就能接接白事的活。”


    说着说着,他也发出疑问:“这你都不记得了?你失忆了?”


    “你才失忆了!”帅烽瞪了眼公鸭嗓。


    他有话要说,扒拉住江雨行手臂往白棚走,等到周围没了人,低声道:“在车上一直没找到机会说,老大,你现在不用担心那个死老头的事了,已经结案了。”


    “哦。”江雨行应得轻飘飘,把唢呐包抱到怀中,歪着头观察白事棚。


    “你知道那老头为什么死吗?是反噬!你撕了他给我们那张钱,破了他设的局,他自己就炸了。”


    帅烽越说越激动,一脚踹飞路边的小土堆,“学艺不精还敢出来献丑,狗屎一坨。


    “但很奇怪,我们哪儿招惹他了,要这样搞我们。难道是被我们抢过黑市上的任务?妈蛋,想不通,不过社保局的人说他们会继续查,希望搞快点,别让我们提心掉——”


    附近有人经过,帅烽扼住话头。


    不过他知道的也已经说完了,对江雨行打了个手势,嘿嘿笑着,脚步轻快地奔向灶台。


    江雨行对白棚里的事更有兴趣,在棚外空地上挑了个合适的位置站着往里瞧。


    那人群中央,躺着尸体的棺材旁,道士舞完木剑,开始摇铃。


    铃铛声清脆空灵,江雨行听出点门道:“这是在安魂?”


    “啊?对。”帅烽刚巧过来。他手里多了碗凉菜,自己吃两口,把碗怼到江雨行面前,“你也来点儿?”


    “没有作用。”江雨行摆手拒绝,眼依旧盯着棚内。


    “走个流程而已,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怎么可能请得起真正的安魂师?”帅烽继续吃吃吃。


    江雨行“哦”了声,低头看看抱了有一会儿的包,拨弄了下拉链扣,问:“什么时候开始干活?”


    帅烽想了想:“这道士一时半会儿跳不完,应该可能大概……”


    突然的,有人拍了拍他肩膀。


    帅烽扭头,一句卧槽脱口而出:“孟孟孟、孟队长?”


    站在身后的赫然是昨晚在五台峰逮住他们、让他们从此失去自由身的老孟。


    老孟一颗秃头锃光瓦亮,在阳光下耀眼瞩目,手里端着杯白事上提供的叶子茶,笑呵呵地说:“真巧啊小伙子们,又见面了,去局里报道了吗?”


    “去了,去了,一大早就去了。”帅烽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旋即一惊:“孟队长,您怎么在这儿,是来出任务的?卧槽不是吧,这里也会有危险?”


    他说到后半截的时候还知道压低声音。


    老孟还是笑呵呵:“我来吃席。”


    “哦哦哦,那就好。”帅烽松了一口气。


    江雨行一指远处某个土坡:“她也是?”


    那里站着个他们昨晚也见过的人。是柳婷婷。女孩的衣着和昨天相同,一身作战装,工作时间必须佩戴的腕表亮着光,在半空中投出个隐约可见的虚拟屏幕。


    “只是例行巡查。”老孟改口。


    这次帅烽反应极快,脸一下子丧了:“那你直说不就好,扯什么吃席的借口?”


    “咳。”老孟喝了口茶掩饰表情,“真的没有大事。”


    “她看起来有点焦急。”江雨行又说。


    “哪焦了?”老孟朝柳婷婷的方向转过去。


    不看不知道,对上视线,柳婷婷拔腿就往这边跑,人未靠近,声音先至:“孟队,于梦的信号消失了!”


    老孟表情沉了下去。


    “……我说怎么今天眼皮直跳。”老孟让柳婷婷共享屏幕,“也有可能是仪器失灵。一分钟倒计时,如果一分钟内信号没有再出现,立刻过去救人。”


    帅烽也觉得自己眼皮在跳,即刻想要溜走,但刚拉上江雨行,就被老孟提溜住了衣领。


    江雨行倒是没打算挪动位置,把唢呐包塞到他怀里,把他手上的凉菜碗端过来,尝了一口。


    咸了,还涩口。


    江雨行嫌弃地把碗放回去,再次做了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