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论赛结束后，关永仪抱着奖状奖杯红包和礼品，从后台出来，跟周思凝与林莉芬碰头，一行人走出大礼堂。


    南湖大学特意给参赛选手和嘉宾留出了车位，三人并没有步行多远，很快坐上了关永仪的奔驰车。


    “比赛发挥的不错。”


    刚一系上副驾驶的安全带，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林莉芬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夸奖道。


    “还好啦。”


    关永仪俏脸一红，浑身像是爬上了小蚂蚁，一时间还有点不习惯这份夸奖来自母亲。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当妈妈的很难说自己不懂女儿。


    作为曾经的辩手和母亲，她作出了和反方队员，吃瓜群众几乎同出一辙的判断。


    关永仪在白马杯的表现，不只技惊四座征服了无数观众，也让林莉芬难得地对她表达了肯定。


    她知道，能作出这样深刻的，有着自己思考和沉淀的精彩表达，不容易。


    包括关永仪在结辩时，那份流畅自如的口吻和语气，怎么看都像是有些经历。


    光是坐在电脑前查资料写稿子，可写不出来这种让人深度共情的东西。


    “啊？妈妈你不要乱讲，没有。”


    正主还在后排竖着耳朵听，关永仪立刻摆手拒绝，面不改色，保持情绪稳定。


    “稿子是队友一起写出来的，只不过我来作总结，可能是他们比较有经验吧，所以听起来比较能共情。”


    “这样。”


    林莉芬也没追问，笑了笑，继续低着头回复手机里的消息。


    其实周思凝远比林莉芬更加好奇，只不过在有长辈的车里，她也不方便开口问得太多太细。


    于是没有人说话，任凭轿车在南湖大道上缓缓前行，密闭空间里陷入沉默。


    只剩下自动播放的音乐，从蓝牙接通起，流淌不停。


    “慢慢抹，第十次二十次


    越界的口红，留下极残酷提示


    如若只想干爱干的事，请切戒太可疑~”


    这首粤语歌乍一听毫无杂质，还以为是哪位女歌手在练嗓清唱。


    直到第三句才想起要有伴奏，多了钢琴声。


    “被问到，昨日你位置


    曾经真相爱，记紧当最好骗子


    彻底清洗线索叫专业，请时时留意~”


    接下来的伴奏，也只有钢琴声，显得极为干净。


    后半段，其他乐器声才跟着进入正题。


    “你们一个三校级别的辩论赛.还有奖金的？”


    林莉芬抬起头，无意间瞥了一眼女儿放在中控扶手箱上的红包，好奇道。


    “林阿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本届比赛的赞助商财大气粗，光是最佳辩手就有五千块，冠军足足有三万！”


    坐在后排的周思凝眉眼弯弯，替不在现场的男朋友悄悄吹了一句。


    “那还挺有含金量的。”


    林莉芬点了点头，暗自感叹赞助商人傻钱多的同时，又对女儿的表现高看了几分。


    要知道，辩论殿堂级别的比赛——新国辩才一万块奖金！


    地域类自发举办的野鸡比赛，傻子赞助商才给这么多钱。


    不过天底下就是这个道理，人家老板自己愿意，旁人也说不出什么。


    “你们放开肚皮吃，等下我请客。”


    关永仪单手握紧方向盘，笑眯眯地说着，显然心情极好。


    周思凝选择的餐厅，是一家高档私房菜，预算直逼今晚的最佳辩手奖金。


    关永仪一家子她都心知肚明，有什么样挑剔的女儿，就有什么样难应付的母亲。


    普普通通的路边摊，恐怕林莉芬不会满意。


    长辈点餐过后，大家聊起天来。


    妈妈和女儿的饭局，不外乎几个老生常谈的话题。


    好好学习，认真听课，加倍努力。


    只不过林莉芬的掌控欲实在是有些过分，一些话摆在面前，连周思凝有时候都听不进去。


    更不用说，在某人的影响下，初步萌发出逆反心理的关永仪。


    尝到了黑化和叛逆的甜头，开始逐步掌握自己的人生，自然会对原来的生活嗤之以鼻。


    所以，一顿饭还没结束，关永仪就有点不耐烦了。


    “妈妈，我长大了，平衡课程和实习是我自己的事情，论文能不能发核心期刊也不需要你操心，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你不要老是插手行不行？”


    “你怎么和妈妈这么讲话？”


    林莉芬一怔，意外之情溢于言表。


    当妈妈的忙于工作还不是很清楚，进入大学生活之后，关永仪天高任鸟飞。


    她和之前那个乖乖女，渐渐开始南辕北辙，看不清对方的背影。


    “不是，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关永仪胸口不住起伏，原本她也没那么生气。


    “其他的就不说什么了，我在家里养猫，这你也要管？”


    点燃她情绪的，仅仅是妈妈随口一句话，带着几分声讨的语气。


    林莉芬抱怨养猫竟然都不跟家里汇报，属于先斩后奏，没有经过她的同意。


    因为不仅猫毛很难打理，要多花一倍时间清洁卫生，平日里照顾小猫咪，势必也会影响工作和学习，要女儿考虑一下送给别人。


    “我偏要养！送给别人不可能，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关永仪把筷子丢到桌上，扭过头，委屈的红了眼睛。


    “那个，林阿姨，我和关关周末经常住在一起，她那只猫很听话很可爱的，而且养了这么久也有感情，如果送人实在是.”


    作为好姐妹，周思凝没有让场面陷入尴尬，及时接了一句。


    “我只是建议考虑一下，又没说坚决不行。”


    林莉芬见女儿饭都不吃了，也跟着下了台阶。


    她还是第一次见关永仪和自己发脾气，一反常态地提起声音抗争。


    事实上，林莉芬业务实在繁忙。


    嘴上管得再事无巨细，光是女儿养不养猫这件事，她也不可能天天跑到江南家园亲自去看。


    她第二天就要飞回羊城，一大早的飞机。


    为了多睡一会，酒店订在天河机场附近。


    一路沉默不语，两位小辈把林莉芬一同送去了酒店。


    回到家，已经快到凌晨了。


    进门第一件事，短发少女换好拖鞋，把衣服挂起，蹲下身子，把绵绵紧紧抱在怀里。


    用自己的脸颊，在软绵绵的绒毛中蹭来蹭去。


    “干嘛啊你，阿姨不是让步了吗？你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周思凝忍不住笑了起来，坐在沙发中央歇息，调侃着背对她的闺蜜。


    “我就是有点委屈，今天她可以反对我养绵绵，以后万一反对其他的呢？”


    关永仪吸了吸鼻子，这会虽然没哭，但语气里还是盛满了委屈。


    “其他的？”


    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周思凝也没追问。


    她长长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手机，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完了，好没仪式感啊，今天平安夜，我们都没吃苹果。”


    “过节我和妈妈一起陪你吃大餐，有烛光有晚宴，这还没仪式感？”


    关永仪扭过身子，抿着嘴说道：“不然外卖给你叫个苹果？”


    “算了，咱们姐妹间讲什么仪式感，关键是吕锦程！他提都没提。”


    周思凝双臂抱在一块，樱唇微微嘟起，声音甜腻。


    “他一整天不是在比赛吗？”


    关永仪哑然失笑：“小公主，你多少也体谅一下人家，难道要他比赛到一半，跑出去给你补足仪式感？”


    “我就是跟你吐槽一下啦，又没真的怪他。”


    周思凝吐了吐舌头，一脸无辜又可爱的神情。


    尽管是情侣团聚的平安夜，她先跑出来陪长辈吃饭，自然同样理解吕锦程晚上有自己的事情。


    更何况，指导老师郭敏洁组织辩论队聚餐，显然是一个难以拒绝的理由。


    “而且我觉得，他不是那种没有仪式感的直男。”


    “怎么说？”


    周思凝眨了眨眼睛。


    “明天圣诞节嘛，他肯定会陪你。”


    闺蜜的语气平平淡淡，脸上也面无表情。


    “那当然啦！圣诞节他敢不陪我？我马上就生气！”


    说起这个，女孩精致的桃花眼顿时弯成两道诱人弧度，清晰的梨涡仿佛也在满溢期待和喜悦。


    关永仪没接话，只是背对着她，自顾自摆弄着客厅中央的音箱。


    “对了关关。”


    “嗯？”


    关永仪侧身，看向她的眼睛。


    “你今天在车里放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啊？”


    周思凝看到闺蜜手边的方盒子，莫名地想起了一段旋律。


    “哪首啊？我放了一晚上的歌”


    短发少女拿起手机，下意识地打开云音乐界面，揉了揉眼睛。


    “就是。”


    周思凝沉吟几秒。


    “就是我们出发的时候，你车里放的那首粤语歌，前奏好像是清唱，后面才有音乐伴奏的声音！”


    “哦”


    关永仪装作划动界面寻找的样子，几秒钟后抬起头，表示放弃。


    “找不到了，那首我也没听过，是随机出来的日推。”


    “好吧，那你随便放首歌听呗？”


    周思凝又打了个哈欠，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向洗手间，一脸倦意。


    “我去洗漱睡觉啦，不然明天有黑眼圈就完蛋了，还要认真化妆，好烦哦”


    “快去吧。”


    关永仪抿着嘴，不动声色地把其中一首歌，从播放列表中删了出去。


    她当然没有忘记那首歌的名字，歌手是她超级喜欢的谢安琪。


    只不过原封不动告诉闺蜜的话，实在怕令人误解。


    因为它叫做。


    ——《偷情的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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