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家园。


    周思凝一大早就钻进了浴室，花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直到她浑身上下的冷白皮被蒸汽氤氲出红润，才裹着头发出来。


    不在校内居住的好处，有很多。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在家里随便做什么，也不用介意室友的目光和生活习惯。


    在没有来江城读书之前，周思凝最喜欢洗完澡后，赤祼着自己曼妙修长的身体，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因为父母离异的原因，家里根本没有异性，她大可以无拘无束，无所顾忌。


    看电视、玩电脑、看书的时候都是赤祼着身体。


    说不上来为什么，更不是刻意要吸引谁的目光，妈妈大多数时间也不在家，就是特别喜欢这样的感觉，特别的放松，也特别随性慵懒。


    偶尔靠在沙发上，看着自己两条长腿交叉在一起，雪白、细腻、挺拔，如同两条长长的冰凌，就连膝盖处都不见一丝的褶皱，自己也会不由自主开心起来。


    这份随心所欲的自由，在江城的群居环境下却是奢侈品。


    只有闺蜜的一方小天地里，周思凝才能稍稍放飞一点点。


    她洗完澡，用浴巾擦净胴体上的水珠，赤着脚回到卧室，发现关永仪还在睡觉。


    短发少女的睡相很可爱，颀长的睫毛微微闪动，两条交叉着的长腿一内一外，夹着自己的羽绒被。


    周思凝蹑手蹑脚抱起叠在一边的衣服，也没打扰她，独自回到客厅，开始梳妆打扮。


    直到自己打扮得差不多了，她才提高了声音，和闺蜜打着招呼。


    “关关，我要回去啦？”


    “这才几点啊”


    关永仪揉着眼睛，被闺蜜的瓶瓶罐罐声从梦中吵醒，左手盖着下巴上的哈欠。


    “我要早点回去换个衣服嘛，昨天什么都没带就过来了。”


    周思凝坐在梳妆镜前的小凳子上，刚刚涂过水乳，扭过头对她摆了张笑脸。


    今天是圣诞节。


    她对等下的约会充满了期待。


    当然，之所以这么早离开闺蜜家还有一个原因。


    一个说不出口的微妙原因。


    她不是很想让吕锦程，跑到关永仪家里接她出门约会。


    虽然周思凝认为自己开明又大气，认为闺蜜拥有起码的边界感，不可能在这个充满仪式感的日子里开口当电灯泡。


    但是万一呢？


    她可不想有这个万一。


    “这才九点钟，姐姐，你多睡一会不行，哪有人这么早出门约会啊？”


    关永仪踩着拖鞋走到客厅，仰起下巴一看石英钟，忍不住开口吐槽。


    拜托，知道你要出去和男人过圣诞节。


    但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吧？


    “哈哈哈哈，你又没谈过，你不懂。”


    周思凝对着镜子拍了拍脸蛋，眉眼弯弯，对今天的气色十分满意。


    她站起身来，单手扯过衣架上的大衣，提起包包，不忘调侃一句好闺蜜。


    “同学爱新鲜，恋爱大过天~”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听这首歌吗？现在送给你！”


    周思凝兴高采烈地踩进鞋子，唱着拙劣但情感十足的粤语歌，笑眯眯地对关永仪摆了摆手。


    “嘿嘿，我走啦~”


    “滚滚滚。”


    关永仪狠狠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这波属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两人都没谈恋爱的时候，周思凝经常听关永仪大谈理解。


    姐妹俩经常在咖啡厅或者某个安静的地方，共用一对耳机。


    这个时候关永仪会一边放歌，一边讲着音乐背后的故事。


    她会说，Twins的歌大多是恋爱脑，比如《我很想爱他》《明爱暗恋补习社》。


    再比如《恋爱大过天》，刚刚周思凝唱的两句就出自这里。


    最后，关关提到，杨千嬅的歌正适合她。


    因为她最想变身烈女，踏过芬梨道上，上演不管不顾的飞女正传。


    而周思凝总是会认真倾听。


    直到她自己心有所属，陷入爱河之后才发现，关关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喏，你的圣诞礼物！”


    尽管周思凝起了个大早，但和男朋友碰头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女孩刚一出现在江城财大门口，一百米不到的距离，依然再次深深惊艳了吕锦程。


    圣诞装束总是少不了喜庆的红色。


    今天的周思凝穿着件风衣，里面是紫红色的长裙，光腿神器搭配银色中跟鞋，紧紧包着她窈窕婀娜的身体，白皙的脸颊在寒风里微微吹出一层漾红。


    “不许打开哈，等你回去再打开。”


    她拉开车门，把一个小盒子塞到后座的空位上，笑意盈盈。


    “你怎么老是送我礼物啊？”


    一眼望去，吕总也颇为帅气。


    明显抓了个蓬松的发型，一件英伦风的驼色中高领毛衣，坐在主驾驶眯着眼睛，单手靠在车窗附近，托着腮帮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刚收了你一条围巾，现在又收礼物，多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过节送礼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谁谈恋爱还计较这个！”


    女孩撇撇嘴，以几乎可以忽略的力气掐了他一下。


    “行，你说的哈，那我就不客气了，其实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放心，我肯定大大方方接受男朋友送的东西！”


    周思凝咯咯笑了起来，完全没当回事。


    “你穿这么漂亮，我说真的，都不知道去哪里吃饭合适.”


    吕锦程开得很慢很慢。


    “去哪都像路边摊。”


    一方面是圣诞节有些拥堵，另一方面，他的确有几分心猿意马。


    “哪里啦，就随便穿穿。”


    女为悦己者容。


    有这么一句夸奖，今天的早起精心打扮就不算浪费。


    周思凝也知道，自己的姿色体态、容貌身材一向为人所认可。


    尤其是她纠结了十几分钟，最后挑出来的这件接近圣诞风格的长裙。


    紫红色、绸缎面、收腰、垂裙，然后是一道平抹在胸脯上沿的一字绣边领设计，娇媚又洋气。


    如果不是外面套了件大风衣的话，她那条迷人的肩线，两根清秀的锁骨，一对挺拔的山峰，都会或多或少地展现在空气中。


    仿佛没有毛孔的白腻肌肤如同羊脂玉，几根静脉像极了若隐若现的冰下溪流。


    还有胸前那一道旖旎，若隐若现。


    她几乎能够肯定，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朋友应该也会觉得好看吧。


    但是吕锦程连铺垫都没，上来就是一通直球夸奖，她还是忍不住害羞，双颊绯红，樱唇微抿。


    “吃什么都行，路边摊也行，我不像关关，不挑食。”


    “不着急，等下再去吃东西。”


    吕锦程笑着说道。


    “不是，你确定说的.礼物是这个？”


    周思凝瞪大了眼睛，软糯糯的声音失去了几分控制力。


    午时风微微吹过，阳光温暖。


    圣诞节的南湖产业园，原本密密麻麻的室外停车场，由于不是工作日的原因，也变得空旷稀落。


    日光倾斜，轻柔地喷洒在水泥地上，隐约可见只剩下的几部破旧的车，各自躺在边角，多半是长期停在这里的员工用车或者僵尸车。


    在产业园停车场的西北角，一片即使是冬日里枯叶散尽，也是树干树杈密密压压的树丛墙角边，一辆黑色别克GL8，停靠在不易察觉的场地上。


    只有绕到商务车的背后，才能看见在里头还有几个树丛下的车位。


    这会，却还停着一辆有点不合时宜的崭新跑车。


    周思凝就站在它附近。


    这是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Ghibli，四座轿跑。


    此时此刻，刚刚被男人掀开保护套，失去掩盖安安静静地躺着，褪去了它奔驰在南湖大道上惹人注目的妩媚英姿。


    这是以点金咖啡公司名义新提的车。


    连购置税带装修带保险落地89.5万，玛莎拉蒂Ghibli，2.0T，加配的珠光白特种车身漆和4S店推荐的魔铃丽人内饰。


    虽然日后的玛莎拉蒂被微商和整容女坏了风评，在富二代圈子里，远远算不上顶级名贵。


    但是，考虑到这是送给十八岁的周思凝，作为圣诞礼物，已经足以羡煞旁人了。


    “对啊。”


    吕锦程揽住她的肩膀，嘻嘻哈哈地补充几句，试图让她迅速接受这个事实。


    “你刚刚说的哈，别双标，不管送什么都大大方方接着。”


    “不行，你耍赖，这个.太贵重了！”


    周思凝原本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只是用力地摇着脑袋。


    “我不要，我的车才买来几个月，换车干嘛？”


    “你听我说，你先坐进来，慢慢听我说，宝宝。”


    吕总笑着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这辆车是挂在公司名下的，你是科班出身，应该懂中间的作用吧？”


    “你买来抵13%的税？”


    周思凝冰雪聪明，很快想通了其中道理。


    以公司名义所购买的车辆可抵销应纳增值税，买车最多可以抵掉百分之十三。


    “这只是其中之一，你现在怎么说也是老板了，开Mini气场还是不太行，下一轮再谈融资，投资人不信任我们怎么办？”


    吕锦程嘴角勾起，像极了给小猫咪顺毛的主人，耐心地一点一点说道。


    “.哦。”


    “开玛莎就不用说太多，三叉戟一亮，大家都知道你周老板肯定有实力。”


    “面子工程。”


    周思凝小嘴一扁，心里已经没那么抵触了，甚至还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


    “而且，你刚贷款了那么多钱，干嘛还要谈融资啊？”


    这一点，周思凝总觉得难以理解。


    她调整了一下主驾驶座椅，皱起眉头问道。


    作为法人，她身上还背着3000万的贷款。


    吕锦程一直以来，跟她说的头头是道，对点金咖啡的未来吹得天花乱坠。


    信我，这笔钱用来在全国范围内扩张。


    一以贯之，天下布店。


    可是


    好像在江城轰轰烈烈地开了五十家店以后，吕锦程的发展道路瞬间换了个重心。


    先是耗资近千万，在高新区某地买下一片地块，说要用来建工厂。


    然后又哄着周思凝，说这笔钱暂且先周转一下，等侵权官司打赢，胜诉之后马上有一笔巨额赔偿，到时候会转回来。


    这会又是花上百万买跑车.


    虽然是送给自己。


    “肯定还要融资的，喝中国咖啡，讲中国故事。”


    吕锦程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


    Ghibli的副驾驶座，是可以放到155度接近全躺的大躺位。


    此刻，他正舒服地平躺在副驾驶座上，对周思凝招招手。


    “你看，这个就很方便，我腿这么长，你之前的车都伸展不开。”


    “不要脸。”


    周思凝轻哼一声，红着脸不去看他。


    但其实Ghibli里的空间，也不算大。


    崭新的座椅包着扣钉的皮套，还散发着一股皮革香。


    “喏，钥匙给你，以后这辆车就是你的了。”


    吕锦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放在中控台附近，旁边还摆着一瓶Moonlight限定款的车载香薰。


    “临牌就这么几天，去车管所上牌之前记得跟我说一声，我帮你打声招呼。”


    男人翘起腿，一脸云淡风轻。


    “哟，吕总现在这么厉害？上牌你都能打招呼了？”


    周思凝眨了眨眼睛，好奇道。


    “别想太多，只是放数字号的时候，人家会给提醒而已。”


    吕锦程意味深长地摆摆手。


    “有没有运气抽得到就看你自己了。”


    “这样哦。”


    周思凝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拥有了一辆新车。


    买都买了，理由冠冕堂皇，把她所有拒绝的路全都堵死在原地。


    不过这辆车，之所以被誉为二手车装逼之王，也的确踩在一代人的审美上。


    产品暂且不说，外观内饰好看，牌子够唬人。


    对于女孩子而言这就够了。


    她也学着吕锦程的样子，把座椅放倒，天窗打开，似乎是在眺望天空和云彩。


    但是冬意浓，日光轻，两个人其实也无心欣赏什么风景。


    沉默，依偎着沉默，渐渐车里只剩下对方的心跳和呼吸。


    吕锦程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低下头。


    女孩的心居然碰碰乱跳起来。


    “我我有点饿了。”


    “亲一下再去吃。”


    周思凝很快闭上了眼睛。


    在自己的新车里，让自己的少女体香，在产业园周围，就这样绚烂的绽放。


    缠绵拥吻，柔软交汇，分享甜美。


    上一章被审核了，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