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桐落山有虎

作品:《和小时候的死对头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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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的街道,几乎空无一人,只是偶尔有几辆车呼啸而过,白天的燥热被晚风吹散了不少,乘风骑行更是清爽。


    徐徽骑在最前面,时不时站起来用手碰触书上的嫩叶,像是和树约定击掌,被风吹得高兴了,又像返祖的猴子一般吼叫,上下乱蹦,骑出来的轨迹都是蛇形的。


    贺遂川跟在他后面,显得沉着稳重太多,车轮匀速地划出直线,淡蓝的衣袂在暖黄的灯光下飞扬,劲瘦的手臂搭在双把上,松弛而有力,敞开的校服露出里面的雪白的衣襟,乌黑整齐的短发被吹得凌乱,在头顶恣意飘摇。


    沈照有时会铆劲超过去,在贺遂川前面嘚瑟一阵,可后劲不足,终于又被落下,反反复复。


    高若祯不常骑车,技术不好,便被落在后面,施颜清不敢骑太快,便也在后面殿后。


    他们都是轻装出发,身上没带什么东西,很快便到了第一个大上坡,五个人都抿着嘴,铆足劲,越往上便越陡,走得便越艰辛,沈照额间的汗都流了下来,她忽然想,可能生活也是如此。


    她下意识地看向贺遂川的背影,车子不由得往下滑了几公分。


    像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沈照还没来得及再加力气,忽然觉得前轮被一股力量引着,前进了几步,原是贺遂川向后伸出来一只手拉着她的车筐。


    贺遂川没回头,声音在风中被吹散,“别偷懒,快到下坡了。”


    沈照抹了一把汗,路边还在兢兢业业站岗的灯光映在她眼里,她握紧车把:“谁偷懒了,我们要不然比一比看谁先到下坡。”


    徐徽似乎对“比”这个字尤为敏感,他忽然回过头来,大声回应:“好啊好啊,最后的那个要请吃饭!”


    他刚说完,沈照便超过了贺遂川,奋力的吭哧吭哧向前骑去。


    高若祯也不甘落后,慢慢掌握要领,赶了上去。


    贺遂川看着沈照那摇晃得更严重的背影,不由得笑出声来,也不与他们争,慢慢落在了施颜清身旁。


    “为什么跟我们过来,不回家?”


    贺遂川说话的时候看着前方,好像是在盯着前面开在夜色里的合欢花,明媚灿烂,施颜清甚至不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但还是答了:“我妈今天约了人在家里打麻将…我不想回去。”


    施颜清家里的事,贺遂川知道的并不多,但也不是第一次听他提起,贺遂川也猜得到,他那么努力学习,哪怕用最笨的方法,也不过只是想摆脱那个烟雾缭绕,恶语喧天的家。


    果然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贺遂川想起沈慎之,那个沈照再也不愿意认的父亲,沈照之前憎恶地讽刺过,那个人打麻将的时候,只要一输,恨不能把毕生所知道的脏话全都复习一遍,只可惜他毕生的词汇量也就那么点。


    估计施颜清的母亲也是这样。


    人生的路便是如此,大家都在骑着车走上坡路,稍微溜号一点儿就会后退,再然后便会彻底滑下去,跌入万丈深渊。


    倏忽之间,贺遂川听到沈照有些后劲不足的一声喊叫:“我到了我到了!”


    她站在高处,像合欢花一样迎风招摇,许许多多的光交错地落在她身上,银色的月光,金色的灯光,照得她脸上的汗水闪闪发亮,以至于她整个人都泛着光芒。


    她身后不远,就是漫长而轻松的下坡,恰好风迎过来的时候,松开车把,张开双臂,便可以毫无保留地和它拥抱。


    贺遂川看到她的那一秒,那缕风正吹到心尖。


    所谓无底深渊,下去,也是前程万里。(注)


    出人意料的是,沈照和高若祯是一起到达坡顶的,而徐徽却落后他们一大步。


    徐徽只是笑着说:“没劲了。”


    而贺遂川却被落在了最后,较之旁人的气喘吁吁,他呼吸平稳,单手扶着车把,慢悠悠地走上来,“愿赌服输,欠你们一顿饭。”


    五个人接着骑了快八个小时,才在一片树荫之下,依稀看到了桐落山景区的牌子,保安亭里空无一人,他们把共享单车停在门口,走了进去。


    里面空无一人,连鸟叫一声都有回音,山里灯也不多,眼前的路都是乌漆嘛黑的,看不清通向哪。


    停电小队进来才发现他们根本不知道该走哪条,于是几个臭皮匠用手机里的手电筒围着路边的地图研究了许久。


    准确来说是吵了半天,因为各方都持不同意见,沈照想走右边,徐徽想走左边,俩人争执半天,最后把矛头指向最好欺负的施颜清。


    “你走哪边?”


    小眼睛扶了扶眼镜,很有自己的想法,“中间。”


    两人这才看清中间还有一条路,于是提出猜拳决胜负,谁赢了听谁的,高若祯和贺遂川观战。


    没想到小眼镜获胜,其余四人跟着他走中间这条路。


    简易的地图上画着,桐落山的最高处是一个钟楼,在那里便可以看日落,可问题就是不清楚怎么走才能到达钟楼。


    他们走了一段时间,除了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时不时几声鸟叫以外,什么也没听见,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不知道通向哪里。


    沈照拍了拍施颜清:“到底是不是这条路啊?”


    施颜清被她拍的一激灵,而下一刻,他就差没被吓得蹦起来了。


    一声虎啸,震彻山林。


    那音波好像从地底下传上来,让人头皮发麻,身上的热气全都变成了冷汗,所有人都被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当然是他们第一次感受到百兽之王的威慑。


    徐徽就像跟施颜清打配合似的,平地窜了起来,刚想跟着嚎一嗓子,一转头看见滞在原地,惊魂未定的高若祯,勉强镇定的了下来,可影子却还像风中的树一样瑟瑟发抖。


    沈照被吓得后退一步,却抵上一只坚实的手掌,贺遂川与她并肩站着,温和却敏锐地目光审视着周遭的不测,沉声说:“别怕。”


    沈照想照例噎他一句,却怎么也没说出口。


    小眼镜直接缩到了贺遂川身后,哆哆嗦嗦地也不敢往前走了,好像那老虎能窜出来一口把他头咬掉一样。


    五个人围到一起,心里都打着鼓,警惕的环顾四周。


    接着又传来了几声其他动物的鸣叫声,他们对动物不熟悉,仔细听也辨不出什么,只是在凌晨的山谷里回荡,实在有点瘆人。


    也不知道是哪位大爷还一直没完没了地叫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