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华丽的周府，是神仙们居住的地方，而周奇略就是那个被逐出天庭的神仙，从神仙变成了凡人。


    他握着岑今雨的手渐渐放松了，手掌忽然一紧，是岑今雨反手用力握住了他。


    “周奇略，你出国吧。”


    “这地方不值得。”


    “你不是在逃避。”


    “你会回国的，你还没好好回敬他们呢。”


    周奇略转过来，盯着岑今雨看了一会，忽然用力地抱住岑今雨，抱了好久好久。


    他没想到，最懂他的人竟然是岑今雨。


    是啊，他怎么会是懦夫呢，他肯定要好好回敬那对夫妻。他一遍遍地反省，他没有做错任何的事！那错的就是他们了！


    “岑今雨，你不要等我，我不是好人。”


    “你不适合我，我们不会在一起。”


    “出国前，我会给你一大笔钱。”


    “下一次别傻傻的，被人骗了。”


    岑今雨的声音轻轻的：“好。”


    两个人知道这一次真的结束了，他们本就是两条相交线，交点过后，渐行渐远。


    后来呢，发生什么了？岑今雨每每回忆时，总有种在梦中的感觉，真的好假。


    对哦，周奇略的父母还派了人去岑家，岑父岑母诚惶诚恐地请对方坐下，对方捏着鼻子说谈谈就好。


    谈被逐出族谱的周奇略，谈爱孙心切的周奶奶，谈周奇略的房子、票子，然后告诉他们，这桩婚事是岑家高攀了。


    岑父勃然大怒，说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周奇略。派来的人只是耻笑地看着岑家人，那轻蔑的眼神让岑父差点抱起。


    他走后，岑父还在生气，岑母却说了一句：“他的父母到底有多恨这个儿子。”


    周奇略像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出最漂亮的样子，便在岑今雨的人生里消失了。


    宁城的街头这两年流行起养三角梅，三角梅这东西不是多稀奇的玩意，只是之前只在东宁流行。虽然户口上都是写着宁城，但东宁在西宁人的心中，是城市的中心。西宁自然处处以东宁为先，东宁流行什么，有条件马上模仿。


    这几年国家经济发展得极快，西宁经过两年的观察，也跟着加入改革开放的队伍。岑今雨常去的裁缝李阿姨，本来藏在家里接单，前两年在自己家门前挂了个“李姐裁缝”的牌子，算是正儿八经地做起生意了。


    这会是岑今雨中午休息时间，她刚从单位出来。


    岑今雨家前面有一条窄路，大约5米宽，从前走着不觉得拥挤，现今那真是人挤人，肉贴肉。


    “今雨，下班回来了。”好几个熟人看到岑今雨，纷纷与她打招呼。


    都是街坊邻居，岑今雨笑着点头示意。艰难地挤过人群，前面就是岑家门口，那里香味浓郁，一群人围成半圈，多是小孩子。


    “婆婆，我要两个芋头糕。”


    “婆婆，我只要一个。”


    岑今雨走近，喊了声：“娘。”


    岑母穿着围兜，正麻利地从锅里拿出刚炸好芋头糕。


    自从这条街道变成菜市场后，岑母也在岑今雨的建议下在自己家门口支了个摊子，卖起芋头糕。真别说，生意特别好，特别受小孩子欢迎。


    这是做饭点的生意，岑母煮饭要么提前，要么推辞，长此以往，胃必然要出问题，岑今雨便决定每天从单位带饭回来给她吃。


    饭装在岑今雨随身携带的大挎包里，只看外表不知道。


    过了1点，岑母才收起摊子，进屋吃饭。屋内，岑今雨已经把饭菜摆好了。


    支摊卖吃的活很辛苦，但岑母精神头特别好，坐下来风风火火地吃起饭，她饿坏了。


    “娘，你卖之前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哪里受得了。”


    “有什么受不了，这生意一天比一天好，我心情好身体更好，你爹都说我精神比以前好多了。”岑母说着从围兜里掏出零零散散的纸币，喜滋滋地点着，“1分、2分……1毛……4毛3分，就在家门口，一天能挣1快，到哪能找这么好的事。”


    “钱是挣不完的，身体最要紧。”


    “娘知道，放心，娘心里有数。这卖吃的还是你的主意，现在说收就收，娘舍不得啊。”


    岑今雨悄悄拍了拍脑袋，让岑母卖吃的初心，是不想让她操心自己的婚事。


    去年7月，岑今雨正式从黎城交通大学毕业，一毕业她就回到宁城。


    名校毕业，学生会外联干部，成绩单谣言。岑今雨回到宁城，很快就被安排进当地的税务局上班，成了一名小小的科员。这可比家里人想的接替岑父的会计之职风光多了。


    岑今雨刚回来，求亲的人差点踏破岑家的门槛，岑父岑母更是摆出一年内就要把岑今雨嫁出去的架势，吓得岑今雨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个给她娘找事干的主意。


    现在看来岑母是从一条道偏到另一条道上了。


    “你不懂。”岑母扒下最后一口饭，“你娘我这辈子还没挣过钱，我感觉这两月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手心不用向上朝人要钱的感觉太好了。”


    岑母又指着头上的电灯：“这灯是我自己挣钱换的，是不是比之前亮堂了。多用电又怎样，我能付得起电费。”


    “爹不是小气的人。”


    “你爹是个好人，但娘还是想自己挣钱自己花。”


    岑今雨其实是理解自己的母亲，但作为一个女儿，她希望母亲乐意享受父亲全部的呵护，比如金钱。因为那样意味着父母的感情好。


    岑母把饭盒拿去洗，岑今雨坐了一会，又提起包：“娘，我去上班了。”


    “时间还没到，你不去午睡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午睡的习惯。”


    “你同事都午睡，你不午睡，他们会不会把活都推给你。不行，赶明你你也去午睡，再买点东西送给你们科长。办公室里，就你是考进去的。”


    “娘，我单位里好几个大学毕业分配进来的，人家也跟我一样。”


    岑母拿起擦手布边擦边道：“那也不能把你放到都是关系户的办公室啊，都怪我们没本事。”


    “娘，我能有今天，都是你们培养的。”


    岑母摆摆手：“你复读的钱是自己挣的，大学的费用……”岑母没往下说。


    后来岑今雨向父母坦白与周奇略的那段感情，岑母真是又气又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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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不自爱到舌尖了又吞了下去。


    连带着周奇略送给女儿那些贵重的东西，她都不想看到。


    “你今晚回来吗？”岑母问。


    “不了。”岑今雨大三那年就给自己买了套房子，购房费用正是周奇略给的。


    岑父、岑母没问房子在哪里，但家中女儿的东西一天天少了。


    眼看一时半会走不了，岑今雨又坐了下来：“娘，我手中还有一些钱，你跟爹商量着加盖旧房还是去买新房？”


    “加盖当然是最好，将来飞扬结婚，也有个房子。但你大哥结婚时，什么都没有。你大哥那边我们得补偿。你爹的意思是把钱分两半，别寒了你大哥的心。”


    “我觉得爹考虑的没错。”


    “但是飞扬再过几年也要说亲了，我们家就两个屋子，哪个姑娘愿意嫁过来？不得现在就准备起来。而且这屋子是咱们的祖屋，你们自小在这里长大，都分给飞扬，以后就是飞扬媳妇做主，那时候还有你们的地方吗？”


    “以后的事烦恼它做什么。”岑今雨看得很开，“你们真担心，我倒有个法子，还是按爹的说法分钱，然后飞扬得到的那部分钱拿去买地，咱们不要一步到位，慢慢来也可以。”


    “傻瓜，说归说，哪能这样。你肯定要先结婚，我跟你爹得攒着给你添嫁妆。”


    “娘，我去上班了。”关于结婚这个话题，岑今雨半点都不想接，这次她走得干脆利落毫不留情。


    岑母在后面叹了口气。


    下午岑今雨被叫去窗口，这是宣传科科长亲自点名，原因是下午有记者来采访，岑今雨长得好形象佳，活脱脱的名片。


    从前岑今雨挺喜欢这事的，啥也不用干，只凭借美貌轻松得到别人求不来的关注。这一两年，她却不喜欢了。


    书念得越多，才发觉从前自己确实浅薄了，草包美人任人搓圆。


    但从前她也太看轻美貌的力量了，她娘老担心她在这里会被人欺负，怎么会呢？一个漂亮的姑娘，是多少赏心悦目的存在，她娘不知道，她在局里多受欢迎。


    尤其一些四几十岁的大妈，特别爱给她介绍对象，不过毕竟是同事，不像她娘那样追得紧，还在岑今雨能接受的社交范围内。


    岑今雨回到自己家时刚好18点，她从外面买了吃的回来。今天被拍了好几张照片，明明只要一张上报纸的。岑今雨后面狠狠瞪了记者一眼，对方才停下来。


    岑今雨的房子是个带小院子的小洋楼，购房和装修的全部资金都来源于周奇略出国前给她的一大笔钱。


    岑今雨的卧室在二楼，外围开了个环形的阳台，这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这里是岑今雨一个人的世界，她走进二楼卧室时，直接脱了衣服，她得先洗个澡放松放松筋骨。


    从浴室出来，岑今雨便换上睡衣，带着吃食来到阳台上。阳台上有个小茶几，岑今雨多是在这里用餐。


    这是很惬意的独居状态，但岑今雨此时却在考虑结婚的事。


    她从不是不婚族，甚至对婚姻有着非常高的期待。此刻，她边吃着饭边考虑，该找个什么样的男人？


    她今年27岁，早过了适婚年纪，已经耽误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