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十三祭真相终大白①

作品:《悬阳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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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怨气所化的魂灵,承载着无尽的怨念与诅咒。他们是人口中的禁忌,是世人避之不及的灾星。


    可再怎么狰狞可怖,都改变不了他们是一群年少孩童的事实。


    陈道生眉头微挑:“世人皆知柿子要挑软的捏,你们这群自不量力的小孩魂,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七十一孩魂呜咽低语,咿咿呀呀噪乱不堪。


    “嗬……嗬,杀了……她!”


    “杀了她!杀了她!!啊啊啊啊啊——”


    陈道生挥袖一甩,是一道黄符震慑,孩魂们顿时挣扎着尖叫。


    “咿呀——呜呜呜呜!”


    “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陈道生扬了扬下巴,质问道:“说吧,为什么要害沈大小姐?”


    “咿咿呀呀——杀了她……咿呀——”


    陈道生嘴角抽了抽:“说的什么鬼话?”


    “让我来吧。”


    一道声音响起,小满和陈道生双双扭头,看向说话的沈亿。


    小满眉头为蹙:“你……”


    陈道生半信半疑:“你能听得懂他们说话?”


    “小满可还记得,城中人给我起的外号?”


    小满紧抿着唇。她当然记得,在后世记载中,沈家末代小少爷沈亿性情温和,懦弱无能,悬阳城中人笑话他为“胆小怕事窝囊废”。


    “……可是,那和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沈亿摇了摇头,淡淡道:“我性子弱,不是因为我怕人,或者说,我怕的根本就不是人。”


    “我自幼就和旁人不一样——我的耳边常常响起一些别人听不见的声音。”


    小满哑然。


    “还有上次,你于祠堂醉倒后我给你送醒酒汤时,你看见我手腕上戴着的佛串。”


    小满记起来了:“当时你说,那是来的路上二舅父塞给你的。”


    “是二舅父塞给我的没错。可是小满觉得,二舅父为何偏偏要给我这种东西?”


    小满不言。沈亿道:“因为辟凶邪,保平安。”


    小满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陈道生打断:“沈小少爷的意思,你能够和鬼魂通灵?”


    “不算通灵,只是……能够和他们交流罢了。”


    见陈道生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沈亿垂眸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也能听见他们在我耳边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它们常常嘈杂不堪吵得我无法入睡。后来我试着和它们谈判,这才意外发现自己居然能够和他们交流。”


    “……所以现在,它们并不能对我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我反而算是……因祸得福了?”


    沈亿说罢,缓缓走到被束缚的孩魂们面前,闭目沉默。


    陈道生目瞪口呆,手肘猛地一撞小满:“你家小少爷还有这能力?”


    小满白他一眼:“撞我做什么?我也是才知道。”


    不等二人回神,只见沈亿猛地睁开眼,神色晦暗几分。


    他转头看向陈道生,语气有些生硬:“陈道长,可否为它们解开禁锢?”


    陈道生闻言皱眉:“这群孩魂怨气深重,轻易解开束缚的话,若是它们突然发起狂来,我不能保证你百分百安全。”


    “无妨。”沈亿道:“解开吧,陈道长。”


    小满连忙阻止:“沈亿!莫要以身犯险!”


    沈亿看向小满,眸光微微闪烁:“放心,我自有分寸。它们不会伤害我的。”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小满也不好再出言相劝,只得随他去了。


    陈道生两指置于唇前,口中念念有词:“破!”


    符咒禁锢随之解除,沈亿走进混乱飞舞的雾气,抬手虚放在聚散的黑雾前,似乎在安抚着受惊的孩魂。


    他突然动作一顿,随即缓缓蹲下身子,“找到了。”


    “怨气最深之人。”


    小满和陈道生面面相觑,小满率先开口:“且问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沈家所谓献祭的真相。”


    沈亿颔首示意收到,旋即闭上眸子,指尖汇聚的黑雾缓缓化作模糊的人形。


    小满一眼辨认出,沈亿口中那个“怨气最深之人”,就是屡次纠缠她的那个扎着小辫子的女孩孩魂!


    “她叫阿竹,困在沈家祠堂整整五百年,是第二个因为十三祭而死的孩子。”


    小满问道:“那第一个是……?”


    沈亿沉吟片刻,随即轻声开口:“她妹妹,阿兰。”


    “当初南胥国灭,她们家破人亡,无处可去,不得不混入难民乞讨要饭……”


    “……”


    -


    五百年前,旧都元京。


    大雪纷飞,堆银砌玉。年仅九岁的阿竹带着的六岁的妹妹阿兰混入南胥难民中。


    岁晏天寒,单薄的衣物抵御不了寒冷,落下的雪花使她们如坠冰窟。她们蜷缩在路边相拥着取暖,耳边传来难民们连天的哀嚎和乞求声。


    “骨碌碌……骨碌碌……”


    车轱辘缓缓转动,富丽堂皇的马车轻轻晃动,马儿脖颈下的金铃轻轻摇摆,摇落一地碎响。


    “这铃声!是沈家的马车……是沈家的马车!”


    “沈家女心地良善……快求求她!求她救救我们!”


    马车经过时路边被嘈杂的人声包围。阿竹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便见得身边难民一拥而上,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争先恐后地乞求车上之人施舍食物。


    阿竹低头看了一眼躺在自己怀中高烧不退的妹妹,立马将最后一团蒲草盖到阿兰身上,转身就朝着人群里边扎去。


    可惜难民太多,瘦瘦小小的阿竹哪里挤得进去。她好几次都被拥挤的人群推出来,无可奈何之下她突然灵机一动,一路小跑着转到马车后边。


    彼时马车上的人已然下车为难民们分发食物,阿竹悄悄溜到马车后边,趁着无人注意时踩着车辕一鼓作气翻进了车内。


    车内一派华贵,阿竹翻找片刻,于车内暗格发现了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匣子。


    她心神一动,飞快打开匣子,镶着金丝的红色布料上躺着一支鎏金梅花点翠簪。在簪子底下压着一张明黄色的宣纸,极其隽秀的字迹写下一句:


    “青丝渐绾玉搔头,簪就三千繁华梦。”


    阿竹愣神一瞬,耳边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阿竹瞬间回过神来,取出簪子将其塞进怀中,随即攀上车窗准备原路返回,不曾想差点在马车转角处被人撞见。


    情急之下,阿竹匍匐下身子钻入了马车车底。好在这马车车轮较大,底部空间很足,她才得以攀在车底不被人发觉。


    悦耳的铃铛声猛地响起,随即天旋地转,马车启动时阿竹一个不留神猛地从车底下坠落,重重摔在地上翻滚了好几遭。


    耳边传来一阵阵难民的惊叫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清冷柔和的女声:“停车。”


    金铃的响声停下,华贵的马车停在面前。阿竹惊愕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皓白的手腕,在朱褐色锦绣车帘的衬托下白的耀眼。


    目光缓缓上移,阿竹终于得以窥见面前之人的面容——年方二九的少女,螓首低垂,墨发似瀑,丹唇皓齿,眉眼如画。


    此刻她正半倚在车窗上,抬手盈盈掀起车帘一角。她开口,声音也是似水般温柔:“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阿竹一时间被迷得移不开眼,回过神时竟依然脱口而出:“姐姐,我叫阿竹……”


    少女逆着光,朝她微微牵起一个笑:“既然都叫我姐姐了,不如把姐姐的东西还我可好?”


    阿竹身躯一顿,下一秒飞快转身就跑。


    可她怎么着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再加上天寒地冻,她的手脚早已被冻的不太伶俐,跑出去没几步便被人捉着脖子提到马车钱:“请问小姐要如何处置这丫头?”


    谁知那少女不怒反笑,坐在车内朝阿竹伸出手:“嗯?”


    阿竹挣扎无果,只得悻悻地从怀里掏出簪子,递还在少女手上。


    少女接过簪子,取出匣子内的红布细细擦拭着,眸深似水。


    阿竹觉察到她对这簪子的不一般,试探着开口:


    “青丝渐绾玉搔头,簪就三千繁华梦……”


    少女动作一滞,有些惊愕地抬头:“不曾想,你还识字。”


    阿竹顺势答道:“我和妹妹阿兰本来大字不识二个,但先前深受昌宁公主的思想启发,所以自学了些诗书。”


    少女闻言,忽地笑出声来,对着空中虚无一点道:“当初我进沈家,也是因为这支簪子。你说,是不是你冥冥之中在庇佑我?”


    阿竹一时有些怔愣,少女轻叹一声,垂眼看向阿竹:“罢了,也是个可怜的。你过来。”


    阿竹下意识照做。少女抬手,用水红色罗袖轻轻擦拭阿竹脸上的污垢,用只有她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


    “既如此,你不若跟着我,我保你们姐妹俩衣食无忧。”


    阿竹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少女一挥手,朗声对身旁下人吩咐道:“此女欲行偷窃,将她和那个病秧子妹妹给我带回去,好好惩治一番!”


    “是!”


    阿竹一惊,不成想她会突然改变主意,忙道:“小姐饶命!阿竹的妹妹高烧不退,我们已经两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了……阿竹实在是没有办法,走投无路才……”


    见阿竹如此慌张,少女嘴角绽开一个笑,凑近了道:“此处人多,有些话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