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回宫

作品:《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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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的京城倒没那么热闹,蝉鸣阵阵,人心烦乱。


    祺贵妃慵懒地卧在宫中唯此一把的黄花梨透雕躺椅上,小口小口地吃着冰西瓜,听见兰璟羡轻叩永华宫宫门。


    青黛将兰璟羡迎进永华宫,接着探出头来,确保四周无人后,才重重地合上了永华宫的门。


    祺贵妃打了个哈欠,从椅上坐起身来,美眸轻佻,上下打量着兰璟羡。


    “本宫当真是没看错人。说吧,宋家老大托你捎了什么信来?”


    兰璟羡垂着眼睫,从袖中掏出一纸信笺,恭敬地递上,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


    祺贵妃两指捏过信的一角,抬起头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低垂着头的兰璟羡,三两下将信拆开来。


    “去父留子,扶幼。”祺贵妃轻笑,“宋子温的口气倒是很大,璟羡,你说呢?”


    兰璟羡不答,照旧那副恭顺的表情。


    祺贵妃将信压在烛台下,一双眼睛在兰璟羡身上打了个转:“本宫记得你入宫也有小半年了?”


    “从除夕夜算起的话,刚过半年。”兰璟羡规规矩矩地回答,低垂着头,当初那个豁出命来要与翁左图私奔的少女,如今在她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痕迹。


    除了眼睛和鼻子以外,兰璟羡看起来与中原人并无二样,身上幽幽的香味更是让祺贵妃入迷。


    “除夕那日好啊。”祺贵妃的话听不出喜怒哀乐来,“除夕是太子妃的生辰。本宫还算是了解那个外甥女的,本宫说过她会帮你。”


    兰璟羡抬头:“可是为何?当时宋夫人已经拉开了她,妾的香对她应该没多大影响才是。”


    “兰侧妃真是明知故问。”祺贵妃又从盘中扎了一块西瓜,懒懒抬眼,“因为你身上的香,因为你姓兰,说起来,兰嫔和你还属同族呢。”


    粉红色的汁水从祺贵妃的唇角溢出,祺贵妃丝毫不在意,任其横流,还不忘打趣兰璟羡:“你看本宫这个样子,像不像是临死前在吐血?”


    兰璟羡不答,或者说是根本不敢回答。


    后宫的每个人都很癫,她现在有点后悔当初找上了祺贵妃。


    “放心好了,本宫一时半会死不了,只要那个狗皇帝或者一天,本宫就一天死不了。”祺贵妃拈着帕子的一角,拭去嘴角的西瓜汁水。


    “那娘娘为何要至陛下于死地?”兰璟羡不敢抬头对上祺贵妃的眼,只能盯着地板,扣弄着自己的指甲。


    “他千不该万不该害死我儿。”祺贵妃挺直了腰板,身子微微发颤,咬牙切齿道,“害了本宫子嗣的人一个也别想好过。狗皇帝,静妃,本宫要亲手送他们去死。”


    每说一句话,祺贵妃的拳头就攥紧一分,长指甲几乎要扎进她的皮肉,她也好像感受不到痛觉一般。


    她想过千万种君尚卿死的可能。


    无论是君寄卿心生嫉妒的谋害,抑或是其他妃嫔的计谋,她都能坦然接受。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想要君尚卿性命的会是自己的枕边人,会是君尚卿的亲生父亲。


    虎毒焉不食子。


    可承昭帝完全没有杀君尚卿的动机。


    群臣拥戴,可君尚卿一向忠孝,定不会做出弑父篡位的事,更何况那个草包君寄卿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储君之位几乎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承昭帝没理由杀他。


    如若不是宋佑安带来的密报,祺贵妃是万万不肯相信。


    原来并不是什么意外事故,并不是因为君尚卿的衣着惹得群马暴怒,原来并不是什么没头没尾查不到命案。


    原来一切都有结果,原来承昭帝压下的是自己的罪孽。


    祺贵妃的眼泪伴着西瓜的汁水一同被她吞入,她的做法多么可笑。


    想来这么些年对君寄卿的不待见,这么些年与承昭帝的恩爱,这么些年对静妃的关爱。她错的彻底。


    兰璟羡坐在一旁,面对祺贵妃突如其来的眼泪不知所措。


    她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还是闭上,安静地将自己手中干净的帕子递了上去。


    “本宫算计了那么多人,佑安还有你,最终才发现自己也在别人的算计中。”祺贵妃擦去脸上的泪痕,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那香料中的药物?”


    “加,给本宫狠狠地加。”祺贵妃将头昂起,竭力控制着不让眼泪滑落,露出一副阴狠的表情,“等佑安诞下皇嗣,就是那狗皇帝的死期!”


    ……


    马车在太和门面前停下,折腾了数十日,夏也快到尾声,只是这天依旧热得不成样子。


    宋佑安盯着第三尊石兽的底座,那道裂痕更深了,一直蔓延到石兽的后脚处。


    行色匆匆的宫人不小心瞥见了她,低下头来走得更快了,右肩膀明显地比左肩膀低了一截,好像拎着个重物。


    那人看起来很面熟,宋佑安总感觉在永华宫见过。


    只是舟车劳顿,她不想在刚回宫这天节外生枝,于是将女孩的手牵得更紧了些。


    宋佑安给女孩取名君瑾瑶,对外声称是她在烟城收的义女。没人敢说她的不是,但大多都在为她腹中没了的孩子惋惜。


    青黛似乎是算准了宋佑安的步伐,眼见着宋佑安就要进东宫的门,青黛忙上前。


    “太子妃留步,祺贵妃娘娘有请。”


    宋佑安暂时不愿让君瑾瑶见人,让白芍带着君瑾瑶先安顿下来,自己孤身前往永华宫。


    永华宫似乎有永远开不完的花,无论是那个季节来都香气扑鼻,无一例外。


    祺贵妃放下手中的摆弄的枝桠,坐在大殿正中的镂空祥云雕宫椅上,面色红润了不少。


    “太子妃来了?快坐。”


    曾几何时,祺贵妃对宋佑安的称呼早已不再是先前亲昵的“佑安”,而是如今冷冰冰的太子妃。


    宋佑安感觉自己的心揪痛,却还是规矩行礼,依言坐在了与祺贵妃一桌之隔的另一把椅上。


    祺贵妃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宋佑安的小腹:“你的孩子当真滑掉了?”


    她的语气算不上冰冷,但绝无怜惜。


    “后宫好些年没有添子嗣了,合宫上下都盼着你这一胎呢。”祺贵妃收回视线,将原先搁在桌上的花枝拢好,插进瓶中。


    “这孩子与儿臣无缘。”宋佑安神色落寞,“只是经此一事,儿臣的身子也受了损伤,日后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