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月杏小心翼翼地接过由高木涉递来的热水，她的脸色涨得通红，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细若蚊蝇的一声“谢谢”。此刻，在她手边是一沓写满内容的手稿，上面详细记录着犯罪组织如何胁迫、控制她，将名下多处房产提供给他们作为安全屋、实验基地，甚至逼迫她去杀人等恶劣行径。


    “高月小姐，在这里没人会伤害你的。”高月杏的胆子极小，刚踏入搜查一课的办公区域，看到这么多忙碌的人，瞬间紧张得无法呼吸，差点晕了过去。若不是之前的案件资料里提及她极度惧怕人群，过于紧张时会引发呼吸性碱中毒，其他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高月杏心里当然清楚，如今的搜查一课是最为安全的地方，可她打心底里还是不喜欢面对这么多人，因为带着熟悉的警方做笔录。她轻轻抿了抿嘴唇，把刚刚写好的关于自己这具身体父母的案件资料，与网络上那份曝光乌丸家族的资料仔细对应起来，随后指给高木涉看。玩家们相当有道德，在相关资料里，对受害者全都打了码，并且使用昵称来代替真实姓名，然而对于那些犯罪之人，全都是高清大图和真实姓名，巴不得所有见过他们的人都能一眼认出。


    高木涉心领神会，赶忙让其他同事去安排调查这起案件的细节，核实其真实性。


    这个名叫黑衣组织的团体心狠手辣至极，但凡涉及他们的案件，几乎都是斩草除根、不留活口。只有极少数像高月杏这般，既幸运又不幸的人，才得以在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手下存活，成为她人生中抹不去的阴影。


    太可怜了。高木涉看出高月杏这幅明明已经害怕到了极点，却依旧掐着自己手背上的皮肉来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模样。她显然知道自己如今曝光他们的后果，勉强克制自己的恐惧，扒开自己受伤的血肉，一点点向外人展示。


    “高月小姐，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身为警察的正义感与责任感让高木涉深刻意识到被那个组织伤害的人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真正意义上让他们亲眼看到那个组织倾覆。


    “？”根本不知道自己完全将受害者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的高月杏有点茫然，忽然就感觉到高木涉燃起来了。那副认真的神色令她产生出某种错觉，好像自己在做什么牺牲自己的事情一般。


    高木涉刚走出审讯室的门，恰好碰到目暮十三和杉下里佳从另一间审讯室出来。


    “目暮警官，杉下议员。”


    杉下里佳是没有被黑衣组织成功控制的幸运者。在那份曝光的文件中曾提到，黑衣组织一直在接触议员，妄图控制日本政界，以此达成掌控整个日本的目的。对于那些愿意合作的人，他们会为其铲除前进道路上的所有阻碍；而对于不愿合作的，就会像杉下里佳这样，在其身边安插组织杀手，随时准备除掉这个无法掌控的隐患。高木涉联想到杉下里佳之前遭遇的几次袭击事件，不禁在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高木警官。”目暮警官看了一眼高木涉身后的审讯室，知道他正在负责高月杏的问询工作，便开口询问，“高月小姐的情况好点了吗？她有没有提供什么重要线索？”


    “高月小姐还是紧张得不太能说话，不过她已经写下了自己所知晓的黑衣组织的犯罪行为，其中包括她父母遇害的事情，这和网络上流传的文档内容能够对应上。我现在正打算让其他人去核实一下案件的原始资料，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证据。”


    没有什么比幸存的受害人提供的线索更为有力的证据了。目暮警官点了点头，看向杉下里佳，说道：“杉下议员，据我们目前所知，那个犯罪组织人员众多，势力范围极广，在各行各业都有他们的潜伏人员。尽管现在我们已经联合其他各个部门全力展开抓捕行动，但是……”


    “目暮警官，您这边需要我配合什么，直接说就行，这是我们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杉下里佳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此时忙碌的搜查一课办公区。仅仅一眼，她就捕捉到了毛利小五郎一家的身影，以及在他们身旁的世良真纯和铃木园子。假设按照原有的剧情发展，毛利小五郎依旧不知道自己二弟子的真实身份，这恐怕会在未来埋下危险的隐患，幸好在这个世界就没有这层担忧了。


    就在杉下里佳看过去的瞬间，世良真纯同样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即便此刻周围氛围无比紧迫，这个女孩依旧自信地露出笑容，毫无畏惧之色，似乎还用口型说道：“好久不见，杉下议员。”


    从双方开始合作之时起，想必这位聪慧的女孩就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杉下里佳回以一抹淡淡的笑容，转头继续和目暮警官说道：“那边有我认识的人，我先过去打个招呼，可以吗？”


    目暮十三顺着杉下里佳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老熟人——毛利小五郎。


    这一位更是幸运儿中的幸运儿。犯罪组织的二把手伪装身份潜伏在他的身边，甚至以二弟子的身份自居，参与他的数次委托事件与家庭活动，这么近的距离，可想而知有多少次能够悄无声息下手的机会。


    正在这时，一名警员接到了电话。听清对方的汇报内容后，他立刻高声喊道：“佐藤警官！接到匿名群众报警！在某公寓的顶楼发现一名还活着的犯罪组织成员！先到达的警员已经将其控制！现场还有一把狙击枪！”


    这一消息瞬间打破了搜查一课原本忙碌的氛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那名警员身上。


    佐藤警官此时正记录下毛利小五郎一家对胁田兼则的所有印象，迅速反应过来，大声安排着后续行动：“一组人准备一下，十分钟后跟我去现场，其余人继续手头的资料核实工作，务必确保信息准确无误，麻烦三课的同事去和报警群众取得联系，了解详细情况！”


    抓到一名活着的组织成员！


    一时间，搜查一课内的气氛变得愈发紧张而充满斗志。


    ……


    【君度酒，你是卧底吗？】


    乌丸莲耶的问题宛如精心布置的陷阱，表面看似普通，实则暗藏诸多心机。


    他意图明显，一方面要试探眼前的黑发少年是否真将体内芯片控制权交付于他，另一方面则想借此判断少年是不是卧底。若君度酒承认自己是卧底，乌丸莲耶便能在众人面前名正言顺地处置他，借此转移其他人对自己的不满；要是君度酒否认，以这老人的阴险成都，想必早已准备好栽赃证据，反正他需要不过是一个理由，君度酒没有命活到证实，他大可以说自己当时没有操纵芯片，是故意试探君度酒。


    黑发少年面对这棘手问题，没有直接回应。他缓缓收起脸上笑容，沉默了足足一分钟，随后用极为平静的语气开口：“我不是卧底，我从未做过任何背叛组织的事。目前没有具备真实性、客观性、关联性的证据，表明我背叛了组织，或是其他组织、警方派来的卧底。”


    此时君度酒说话的语气与他以往说话的语气截然不同，一板一眼，毫无情绪波动，仿佛真受某种控制，下意识吐露内心真实想法。


    屏幕中的乌丸莲耶呲笑一声，那阴狠目光仿佛要穿透屏幕，化作利刃刺向黑发少年。他刚要开口，屏幕那头的君度酒却继续说道：“但根据您提前给我预设的一份背叛组织的信息材料，以及您当下的问题描述，我推测您需要我对外承认自己是卧底身份。首先，我得了解您设置这个问题及预设答案的原因……”


    【闭嘴！你！】


    乌丸莲耶霎时瞪大双眼，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般模样。可他才说出三个字，屏幕那头便恢复成最初的雪花。


    与此同时，这座私人岛屿的会议室瞬间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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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灯光同一时间皆失去电力，全然无法正常运转。


    那些原本在自己基地里冷静自持、高深莫测的组织高层，一旦置身这陌生且无法完全掌控的环境，立刻开始提防周围所有人。


    “怎么回事！是有袭击吗？！守卫呢！现在是什么情况！”“快去开启备用电力！”“联系BOSS！是不是他那边出了什么状况！”“君度酒！你果然是卧底！我要为BOSS清除这只老鼠！”


    各种声音嘈杂混乱，每个人心思各异。在这与外界失去联系的时刻，他们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欲望暴露无遗。


    黑发少年似乎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微微卡壳几秒后，接着说道：“因为我并非卧底，而您希望我是，我需要尊重您的选择。并且在会议开始时，您提到了朗姆的事件，所以您或许需要我主动宣称自己是卧底，这样在您进行嫁祸或者杀害我时，能有一个正当且令人信服的理由。其次，如果我是卧底，对您最为有利。毕竟当前植入芯片的计划，是您下达的最终决定。若我是卧底，便于您将其他人的怒火转移到我身上。同时也能证明，即便芯片因我的‘愚蠢’被您掌握真正使用方法，那也是您决策正确。为防止日后再出现卧底或者叛徒，所有人……”


    就在这时，枪声、惨叫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开枪的是琴酒，不过子弹并未射中君度酒，而是射在了前方地面。黑发少年被一个重物抢先击中背部，整个人连带着被砸倒在地。


    琴酒那银发下的狠厉目光立刻向黑暗中扫去，可瞬间暗下来的会议室漆黑一片，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近处模糊的人影，根本无法分辨袭击者和袭击方向。


    如果说刚才琴酒的那声枪响是个信号，紧接着室内外便响起了更多枪声。这情形就如同各类暴风雪山庄案件所讲述的那样，一群各怀鬼胎的人聚集在这没有信号的地方，他们深知在此处做任何事都不会被外界知晓，只有活下去的人所说的话才会被当作真相。


    琴酒察觉到有人朝他的位置开枪，迅速翻身躲避。进入会议室的人，除了组织高层人员以及琴酒外，随身武器都被收走，刚才能开枪的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谁开枪了！琴酒！难道你和君度酒都是组织的叛徒吗！”这不是组织高层人员的声音，而是他们随身的守卫发出的。显然，守卫根据第一声枪响的位置，判断出是琴酒先前站的方向。可惜，这守卫不够聪明，没找好足够掩体就替主人发声，给了琴酒可乘之机。琴酒毫不犹豫，直接朝他的位置开了一枪，子弹精准命中心脏，将他后续的话永远留在了肚子里。


    “琴酒！你疯了吗！”有人叫嚷起来。琴酒可不愚蠢，他为这些人做事，自然清楚这些人嘴脸。他们想要杀死君度酒，又无法确保自己和他们一条心，当然想堵住自己的嘴。既然如此，他又怎会手下留情？


    黑的只能是黑的，不可能因为遭遇陷害、背叛而变白。


    相比之下，贝尔摩得不愧是最擅长观察周围人情绪变化的。早在乌丸莲耶的视频断开，会议室陷入黑暗的瞬间，她就意识到情况不对，迅速翻身移到了门口位置。电子门锁因断电被反锁，撬开需要些时间。就在这时，她隐约看到原本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扔出一个文件夹，那文件夹与琴酒射出的子弹相撞在一起，改变了子弹轨道后，重重砸在了君度酒身上。


    之后，众人互相攀咬的戏码愈发精彩。那些组织高层心里在盘算什么，贝尔摩得几乎不用动脑就能猜到。倘若BOSS真像以往那样故技重施，想把君度酒打成卧底或者叛徒，这些人定会利用这一点将他杀死，以此向BOSS表忠心。眼下这混乱的情况，对他们来说再合适不过。更何况琴酒并非组织高层，即便他有多年抓捕卧底的功绩，在BOSS眼中，真的有那么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