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飞横祸

作品:《明月在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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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日下学钟声整整敲了十二声。


    书院里一下热闹了不少,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把仍处于“安静囚笼”的玄英斋学子羡慕得要死。


    “这下连朱明斋和白藏斋也正常下学了吧。”


    “你说说我们这命,比不上人家青阳斋早下学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拖堂。”


    “谁叫我们摊上这么个教谕呢?”


    “噤声。专心答卷,我都听得见。”


    斋堂之上,着深色大氅的中年男子横握在教谕坐席,一把浓绿的孔雀羽扇挡着他的面,好似整个人睡得异常香甜,但偏偏在底下学子讨论得最欢快时,慢慢悠悠来了一句。


    登时,底下学子收回了交头接耳的样子。


    可答卷的手,却是怎么都写不动了。


    整整一日,他们每个人都至少写了七八张试题,墨都生生短了一截。


    可直到现在,邵教谕手上还有三套试题没考,说是不考完就不下学。


    这年头出出考题就能当教谕了吗?


    玄英斋学子的命也是命啊……


    苍天呐,谁来开开眼救救玄英斋这些苦命的学子啊。


    就在诸生心里开始求佛拜神时,还真有人从天而降来救他们了。


    “邵教谕,有事需找你斋学子,今日授业暂缓吧……”


    “是郝学正。”有学子一眼认出打断他们课堂的意外来使。“他不是山长身边最得力的学正么,轻易不会来斋堂的啊……”


    “看来是出事了,你看郝学正的脸色……”


    “这才第一天,能出什么事儿啊?”


    学子们嘀嘀咕咕的声音又起来,邵安把盖住脸上的羽扇拿下,散漫地支起身,对站在斋堂外的郝学正道。


    “我们斋的学子今日一整日,除了中午去膳堂用饭,都被我困在这里答卷,什么事都做不了,你找他们作甚?”


    学子纷纷意外地看着帮他们说话的邵安。


    好吧,苍天厚土,各路神仙,请忘了刚刚他们咒骂教谕的那一句话吧。


    “有事找我,他们还得答我的卷子。”


    邵安瞥见眼神变得清亮一些的学子,又慢悠悠地补了句。


    “……”清亮的眼神再次消失。


    郝学正盯着邵安,知道自己犟不过他,无奈点了点头。


    邵安起身跟着离开前,望了斋内一圈,半天指了指最后一排最后一人。


    “你,就你。梁映是吧,我不在的时候,替我看着,不许有人舞弊。”


    邵安话音落下那一刻,不少学子好奇回头,正对上一张乱发蓬须的脸,他虽静静坐在那里,却一点也不像个书院学子。烟青色学服穿得像是偷来的,歪歪扭扭,盖不住一身市井流匪之气,好像下一刻就会起身随机挑几个学子绑起来发卖似的。


    “看什么看!”


    面对诸多打量的目光,男声冷声低喝。


    众学子顿时心头一跳,全部回头开始乖乖答卷。


    郝北拉着邵安到了一个偏僻角落,反复确认没有学子经过后这才开腔。


    “你是说春丨图?”


    听完前因后果的邵安,拿羽扇柄挠了挠后背,不太在乎地把郝北全程用“那个”代替的字眼,光明正大地说了出来。


    郝北像是听到什么刺耳东西,狠狠皱了下眉。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有学子向我举报,昨夜学舍宵禁后,有人私下在学舍兜售,而且也确实在青阳斋的学舍里查抄到了一册。”


    郝北偷偷把袖子里粉色封页的册子在邵安眼前晃了一下,以证所言非虚。谁想,邵安还想伸手来拿,被郝北一掌拍了回去后,他还不满地撇了撇嘴。


    “既然是在青阳斋发现的,你只管去找青阳斋的学子对峙,找我玄英斋干甚?”


    郝北正色,“青阳斋学子供说卖图册的人,穿着灰布斗篷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不好辨认。唯一知晓的是,他兜售时用了一首藏头诗,藏头的秽语不说,我看了那诗句借用的错字百出……不像是青阳斋学子手笔……”


    “哦?你意思是因着诗句有错漏,就得是我玄英斋的学子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此等不正之风,必须找到始作俑者严惩。此番先搜查一下玄英斋学舍,没有最好。”


    邵安若有所思,片刻后孔雀羽扇轻轻晃动。


    “一定要查也可以,但必须一视同仁,四斋一同搜查。”


    -


    答卷中断,玄英斋学子匆忙用过晚膳就被邵安一块带回学舍,聚在一起,当面锣对面鼓地被告知需要搜查他们的个人住所和行李。


    “当然,如果有人出来认了,就不用如此费事。”


    自然是没有人承认的。


    这并不出邵安所料。邵安只能挽起袖子进一个个舍房,不过他虽是翻找,但每次都只喊一名学子进屋,并未将私人的东西公之于众。


    学子们没觉得多冒犯,也都配合。


    只是在看到邵安逐渐搜出四五册粉红封页时,嬉笑声不由得大了些。


    虽有图册,但不是对应数量的钱财和关键证物的斗篷,算不上罪魁实证。


    “春日好时光是吧,看来我们斋心思萌动的不少啊。”


    被搜出册子的人被邵安拎出来罚站在一排,每个人都挨了一脚。


    只剩最后一个斋堂了。


    邵安看了看斋堂上的姓名牌,“关道宁?先从你这边开始吧。”


    消下红斑的关道宁乖乖上前。


    他的包袱不少,光是一一打开都废了不少时间,不过少年配合,连装酥酪的油纸包都主动解开。


    邵安一看就知道这个孩子是个苦惯了,省惯了的。


    所用的每一样物什都有岁月辗转的痕迹,没有一样是新的,不过每件又都被保养得很好,特别是笔墨纸砚这些文房用品,比他自己贴身衣物都打包得细致。


    “教谕,这是我母亲自己做的酥酪,外面都买不到这样的味道呢,您尝尝?”


    关道宁见邵安转身要查看窗外,忙不迭把收好的油纸包打开。


    邵安脚步一停,转身见关道宁脸上满是对酥酪的自豪,心中动容便尝了一块。


    确实好吃,甜而不腻。


    关道宁一见邵安喜欢,马上把所有酥酪重新包好塞到邵安怀里。


    “辛苦教谕了。”


    “唉,我沾你的光尝尝就够了。”看不清邵安的动作,关道宁回过神只发现前一刻被他塞出去的油纸包,下一刻回到了自己手中,而邵安已大步流星地离开。


    “就剩你了,梁映,来吧。”


    站在斋房门口,邵安冲学子堆中高出一截的少年招了招手。


    梁映沉默地在众人目光下走进自己的舍房。


    “是他吧?凭他那些三教九流的关系,肯定能搜罗不少拿来卖。”


    “肯定是他啦,我半夜好像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呢……”


    “啧啧,真是掉进钱眼里了……”


    邵安在梁映这半边的舍房转了转。梁映没什么行李,舍房原有的物什反而更显眼,他明显发现这半边比关道宁那修缮得适宜许多。


    “没看出来,你挺有闲情逸趣的。”


    说着,散步一般的邵安眼睛落到书案上的蔬果,随手捡了个枣要塞进嘴里。


    一直闷不吭声的梁映忽然动了,他抢得很准,邵安身子没被晃动,姿势也没变一下,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