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的苏眠雪换了身简单衣裳，裴攸买芝麻糖回来，她打算再做些其他糖。


    就用昨天做好的红糖和拿来的白糖。


    下着大雪路不好走，难为昨天两人还给她带白糖回来，要是不做，就有故意折腾人的意思。


    白糖倒锅里熬糖浆，剥出来的橘子、切片的香蕉、山楂、榛子、果干丢进去裹一圈，夹出来放盘子上等糖浆凝固。


    做起来方便，等糖浆凝固，彩色的果糖用糖纸包好，放在小罐子里，孩子来了就能拿着吃。


    过了一个草率的年三十，三人心中心知肚明，但作为第一个新年，总有遗憾在心里。


    初一的菜就要丰富许多，从别家买来的糖糕上面撒了芝麻增香，掀开盖在上面的布，连着粽叶切下一块蒸上。


    早膳还煮了粥，往里面丢些红枣和红糖。吃过饭，来讨糖和红封的孩子起了大早伸着小手来要糖。


    苏眠雪拿出自己准备的糖果和麦芽糖，几个孩子一人拿四五个走，虽然没要到红封，但漂亮的糖果足够他们喜欢。


    年初一早饭吃得晚，同时中饭也随意，都在等着傍晚的晚膳。


    苏眠雪将大门推开，边上几个妇人神神叨叨，见着她跑上来一脸喜色：“雪丫头，你知道贾家发生什么事了吗？他们家坏事做尽镇上人都恨不得将他们一家赶出去！”


    “你是做生意的，消息要比我们灵通，可知贾家惹上了什么人，昨天晚上一家老小都被拖出来，后边还有兵官拿着刀，一个个低着头哪还有往日的神气！”


    “真是恶有恶报，让他们一家子在镇上作乱，老娘恨不得剥了他们的皮吸干他们的血！可怜我儿年纪轻轻一辈子就毁掉了！”


    “……”


    村民你一言我一语，一个人说完下一个接着人，很快苏眠雪身边围满了人。


    从他们口中的只言片语得知，贾家无恶不作，看见个漂亮的不管姑娘还是男子就要抢回家做妾，有些性子烈宁愿丢了性命也要保全清白尊严，有些为了一家老小不得不妥协。


    “这些都是昨天晚上发生的吗。”她晚上睡得早，早上也起得早，没想到巷子里还有这么多夜猫子。


    观察着镇上风吹草动，有点儿事不用半天，看见人抓住聊两句就一堆人知道了。


    “是的，李泉家昨天去吃酒，回来的路上看见，一路嚎着嗓门，这不都被吵醒了吗。你们住得深不知道也难免，大伙都记得去看，忘记叫里边的人，就想着雪丫头你知道的东西多，还经常去县里给县令夫人做菜，应该知道些东西。”


    “对啊，这种事肯定都有所准备的，我当县令爷不当事，原来是还未准备好怕露馅让贾家的跑了。”


    苏眠雪听后连连点头，贾家横行霸道惯了，临溪县的官府都是人家花银子养活的，县令银子不多，但县令美人多。


    养美人需要花银子，县令又没银子，这一个循环闭口，罗县令傻了才会动他的衣食父母。


    就罗县令吃得肥头大耳那样，他更相信是那位县丞和阿芷出手了。


    更多的也不在去听，昨天制的红糖定型切块，需要用时拿出一块，化水就能喝。


    80克红糖拿水化开，加蜂蜜和鸡蛋搅拌，均匀后放面粉，搅拌至没有气泡颗粒的面糊放到一边发酵。


    中午的菜是一块准备，昨天没吃年夜饭，就在今天下了不少功夫。


    三个人吃不了多少，但过年这事不能马虎，六个菜里头五菜一汤，意味六六大顺。


    初一还要煮饺子，面皮擀好，拌了一个玉米肉馅和酸菜肉馅，苏盈和裴攸各负责一个馅，苏眠雪闲下去准备其他的。


    发酵好的红糖发糕搅拌排气，往桌上砸了砸，把边上粘着的敲下去，在上面放上红枣，冷水上锅就能蒸，蒸熟后又香又甜，吃在嘴里甜滋滋软绵绵的，不管冷的热的，饿了就能上手拿一块。


    她做了四个，其他三个拿布盖好和糖糕放在一起，拿一个出来用刀分好，随意拿着吃起来方便。


    ……


    罗府宅子面积小，三个人挤在一个院子里，阿芷住得不好，看在手帕交的面暂且隐忍不发。


    每天看着罗夫人府上的人、事忙前忙后，几个丫鬟婆子还听当家主母的话，边上院子的姨娘吭个声便跑过去了。


    要她说，不如把账本库房钥匙一丢，将烂摊子都丢给他们，自己出门逍遥快活，在这儿受什么气的。


    内院的这些事抱怨两句就算了，孟夫人天天往松亭院钻，恨不得接替边上丫鬟的位置，尽职尽责照顾亲家母，好在罗老夫人有点良心，晓得自己现在都是儿媳在照顾。


    从前那花言巧语的贾姨娘现在看到她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就怕一身污秽沾她身上。


    罗老夫人指责了贾姨娘几句，孟夫人在边上帮腔，这一帮不要紧，贾姨娘直接带着一干的丫鬟婆子杀到罗夫人跟前。


    “姓孟的，你一个秀才的女儿，要银子没银子，要姿色没姿色，也配霸占官夫人的位置！让你那连脂粉都遮不住皱纹，说句话掉二两粉的娘在老夫人面前挑唆，就能坐稳你这官夫人的位置了？”贾姨娘带着人气势汹汹，吓得边上两个姨娘连门都不敢出。


    罗夫人身边的丫鬟已经缩着脖子，哪里有半分护着主子的意思。


    阿芷挡在罗夫人跟前，被婆子一掌拉开推在地上，贾姨娘“呸”了口，指着阿芷鼻子大骂：“住在老娘的宅子里，花得老娘的银子置办首饰，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敢挡在孟云蕊前面前，把她头上的簪子都拿下来！”


    罗夫人被气得心梗，头次甩脸，巴掌和雨点一样“啪啪”打在贾姨娘头上。


    事情闹大，很快将罗县令请回来主持公道。


    公道自然也不在罗夫人这边。爱妾哭得梨花带雨，手腕上几个玉镯叮当作响，罗县令当下要罗夫人道歉赔罪，惹急的阿芷又给了罗县令一巴掌，给贾姨娘按下蔑视圣上，殴打外命妇的罪名。


    阿芷的巴掌说重不重，就是县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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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面彻底没了，四品大官的妻子在临溪这个小县受辱，消息一经飞出，阿芷不愿罗夫人委屈，逼着罗县令道歉后，就拿贾家开了刀。


    事情本因和果在这，苏眠雪坐在椅子上愈发不安，民不与官斗，出事先打弱的方，这话从来没错。


    “阿芷夫人受惊了，这红枣粥和糖果都是我亲自做得，您喜欢，带些回去也无妨。”


    阿芷极力挽留：“我来是想和姑娘说，等到初三我就要回去了，你若不介意，带上家人和我们一块去也成，要是没地方住，我府里清净，你可以在我府上做厨子，我每月给你工钱，等有地方落脚再离开也成。”


    阿芷也不知怎么想，许是两人有缘，又许是苏眠雪做得菜合她胃口。


    以她的手艺，去了长安定会有一席之地。


    现在施些好处，做酒楼的消息灵通，两人关系又和稳，许会帮她不少事。


    而苏眠雪所想和她恰恰相反，跟着去一路多有不便不谈，就是会欠下人情。


    她在长安平平无奇没什么，若是大放光彩，就是千千万万个都难还带她去长安的情谊。


    “阿芷夫人，今天是年初一，罗夫人怎没来，想必已在府中等候多时，等着您和她团圆。”苏眠雪替她又倒了杯茶，水色清淡，显然已经冲泡过几次。


    无功不受禄，阿芷给得条件太好，苏眠雪不信什么无由来的高升，苦一点累一点没关系，重要的是将路一步步走踏实。


    阿芷多留无益，离开的那刻却看见从她眼前一晃而过的裴攸。


    “裴四公子——”


    裴攸回头，平缓温和的眸子下无波无澜，过了一会，潭水般寂静的眸子化为深深的不解：“我不认识你，也不是你的四公子。”


    阿芷愣了一瞬。


    苏眠雪从屋子里走出轻声询问：“怎么了。”


    “无碍。”阿芷回神，步履有些踉跄，再回首，只留两道纤细背影。


    她认错人了。


    尚书府惊才绝艳的裴四公子，怎会在这落后边远小镇。


    阿芷离开后，裴攸摸着脖颈上的玉坠，摸了一个空。想起已经被他变卖，拿来的银子给三人各制了一套新衣，总共就花了五十两银子。


    料子不是最好的，压根比不上给李大牛的那件，或许苏眠雪还觉得他浪费银子。


    想来想去，还从没送过什么好东西，一套二十两银子的衣服，配上五两银子的头面，至少是拿他的银子花出去。


    裴攸想得不少，解了束着长发的绳，任油披散在肩上，白色大氅垂在地上埋在雪里，好在布料厚实，湿了也透不进去。


    热气腾腾的饺子出锅，桌上放了份红糖发糕，配上一大桌的菜。换好新衣服，苏眠雪开了坛酒，连着喝下好两杯，被辣的睁不开眼，“都过来喝些，大过年的我们热闹热闹，等明年，就到其他地方了。”


    “也不晓得，大牛哥收到我们送去的新衣服没，等驿夫回来，下次估计就收不到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