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第 115 章

作品:《鹤鹿同春

    昏暗的地牢里,李鹤霖站在刑架前,看着奄奄一息嘴却一直闭口不言的主事,道:“不必再问了,他是死士,直接杀了埋掉。”


    “是。”


    这时,萧雷从上面下来,走到李鹤霖耳旁低声耳语了几句。


    李鹤霖面露诧异:“你确定他们抓的是副将而不是苏用?”


    “两人应当是昨夜商量好的,肖敏的府宅周围有不少身手敏捷的暗卫,属下的人无法靠近院子偷听,不过,那些暗卫训练有素,瞧着不太像是肖敏或者苏用养的。”


    李鹤霖勾了勾唇:“他们当然养不起,但登州的那位却可以。”


    “那我们怎么办?要去县衙吗?”


    李鹤霖:“去县衙做什么?我们上山。”


    *


    李鹤霖上山的时候,肖敏正提着食盒在牢里与伪装成狱卒的苏用商量对策。


    听闻淳王没有去县衙,而是离开了武定,两人都有些摸不清头脑。


    “不对。”苏用突然站起来,命人将虞河放了,“他根本没想来兴师问罪,陆怀英就是个障眼法!他的目标从始至终就是山上的死奴!”


    “完了完了,全完了。”


    苏用带着虞河飞快的朝监牢外跑去:“快!让所有守军都上山!不留活口!”


    待苏用匆匆离开,一直躲在外面的师爷飞速跑了过来,低声问:“大人,淳王这是已经摸清了几个死奴营的位置啊,咱们要不要另做打算?”


    肖敏慌乱的眼神游移了一番,一咬牙,道:“收拾马车,咱们赶紧跑!”


    两人刚踏进县衙,把重要的金银器物都封箱搬到院子里之后,徐松便如幽魂一般从正屋房顶上倒吊下来,笑眯眯的瞅着肖敏:“肖大人,这是要去哪儿啊?”


    肖敏被吓了一大跳,跌坐在地上不敢动弹,十几名墨云骑飞快的从屋顶一跃而下,控制住了整个县衙。


    徐松翻身下来,走到肖敏面前,弯下腰看着他:“肖大人,我们王爷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你,不知你现在方不方便?”


    肖敏咽了咽口水,非常识时务:“大人有什么事尽管问,下官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松满意肖敏的识趣:“那就好。第一个问题,青、登、莱三州的死奴都是从哪儿来的?”


    “这……下官要是说了,能免死罪吗?”肖敏弱弱的问。


    徐松笑里藏刀:“肖大人,您没资格谈条件,但如果您说的话都是真的,王爷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你的请求。”


    肖敏缩了缩脖子,语速飞快:“三州用的死奴都是杨家送过来的!杨奉贤有个妹妹,嫁给了宰相张锦的亲弟弟做妾!所有肉货……就是死奴,都是张府的人负责打通各个关口,再由杨家分发给各个州府的货主。因为杨家的路子广,哪个州府都有杨家的生意,但杨家不负责货到之后的事情,都是各个州府自己家的商人来管理和贩卖,青州就是柳家负责,但自从柳杰被砍了脑袋,就被苏用接手了。”


    “你说张锦?”徐松眯着眼,“张大人的为人我可是知道,他会跟你同流合污?你这嘴里怕是没有一句实话啊。”


    “我说的句句属实!张府不是说张锦张大人,说得是张大人的弟弟!上头的人确实想要跟张锦大人打通关系,但张锦大人油盐不进啊,便只能走他弟弟的路子,他那个弟弟贪财又好色,苏用送给他的好几个美人,还都是从我这儿……那个……改换户籍的。”说到最后,肖敏的声音越来越小。


    徐松面露鄙夷之色:“贩卖死奴肯定要有名册,保证对得上数,名册呢?”


    肖敏咽了咽口水,神色惶惶,瞳孔不安的抖动着,他的嘴唇蠕动了半晌,刚说出一个字:“李……”


    一柄飞刀从顶上的小窗急射而入,直朝肖敏而来。楼松反应最快,直接跨步蹬墙而上,一把掀开钉在砖墙上的木窗,像一只滑腻的鱼一样钻了出去。


    徐松连忙上前查看,只见被他打飞的暗器还是划伤了肖敏,伤口发污应是有毒,他当机立断砍断中毒的胳膊,痛得肖敏喉咙中卡着一口血,被他狠狠一拍直接吐了出来。


    “啊——”


    肖敏感觉到自己呼吸不上来了,头一阵一阵的眩晕着,他听不清徐松在说什么,但濒死的恐惧令他的脑海中出现了儿子的面容,他死死拉着徐松的衣袖,张开嘴,努力将字咬清楚:“……女官……李啸音的女官……”


    “女官?喂!”徐松不敢晃动他,一边为他包扎伤口,一边追问。


    但肖敏痛极了,整个人都是懵的。


    徐松见肖敏这般模样,找了个人将他背起来,迅速赶往城外与李鹤霖回合。


    此时,李鹤霖已经将陆怀英的儿子救出来。他拿过飞刀仔细观察,没有发现任何印记,但是这种薄如蝉翼的铁器不适用天寒地冻的北方,但南方只有一个地方能造……


    “淮南。”


    *


    别看楼松身形健硕又是墨云骑最重的兵,但论陆地行军的速度,无人望其项背。


    他很快就追上了刺客,刺客咬掉毒囊的速度太快,楼松卸掉他下巴的时候,毒囊已经被咬破,他只能干瞪眼看着刺客的脸色迅速灰白发青,瞪着双眼痛苦死去。


    “草,晦气!”楼松不甘心的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头,拎着死不瞑目的刺客去找李鹤霖。


    李鹤霖已经赶往下一个死奴营,见到楼松一脸哀愁,就知道刺客死了。这在他的意料之中,这种刺客就没想过活着回去,多半都是被豢养的死士。


    他捻了捻手指,道:“传信给袅袅,找找李啸音身边有没有跟着一个女官,深得李啸音的信任,其他人都对她很敬重。”


    一阵马蹄声传来,众人寻声望去,是盯着莱青守捉的墨云骑。


    “王爷!莱青守捉的兵动了!”


    李鹤霖当机立断:“加快速度,周其余,你点四百人赶去吕洲交界处,其他人随我去解救武定县附近的死奴,务必要在明日入夜之前把所有人都放出来!”


    *


    另一边,南郊一所豪华宅院里,收到报信的张秀霎时眼冒金星,跌坐在椅子上,恨铁不成钢的说到:“苏用个贪生怕死之徒!在送走儿子的时候就应该立时去死!居然还去找肖敏那个草包!他难道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局势吗?那人明显就是想要他的兵权!他儿子想活他就必须自裁!真是个蠢货!蠢货!”


    六神无主的张秀坐在椅子上双手掩面,过了约半柱香的时间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慌忙从桌面上摸出一张干净的黄麻纸,白云笔蘸着墨汁抖了许久,在纸上滴了好几滴黑墨才写下第一个字:兄。


    张秀本想简略将事情讲清楚,尽量不啰嗦,因为他的兄长张锦最不喜人啰嗦,也不太看得起自己个不通文墨的弟弟。可他现在命悬一线,感觉墨云骑的黑靴随时都会踹开他的大门!极端的恐惧下,他有无数的苦想要倾诉,无数的惨想要告知,洋洋洒洒竟写了两大张纸。


    待他回过神来已经来不及再写一份,只能折叠好交给亲信:“速速送往京城!务必亲手交给兄长!”


    亲信离开后,张秀依旧不放心,思来想去,就起了当缩头乌龟的想法。但回老家并不保险,苏用未必不会将他供出来,可惜狱卒胆小,一直躲在外面不敢偷听,否则他现在就能更准确的判定局势利弊。


    在屋内团团转了几圈后,他决定放弃这里的经营,直奔光州寻求淮南王的庇护!


    “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不惜拉自己兄长下水,他不能不管我!”如此想着,张秀就赶紧准备快马,草草收拾了些银两,带着亲信逃往光州。


    与此同时,远在莱青的郡主府内,李啸音正端着一只清透水润的玉碗,坐在荷花池边悠闲的喂鱼。


    “主子!”霍封琏跌跌撞撞的跑进荷花池旁,未及行礼便神情仓皇的将武定县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李啸音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语气中透着一丝怀疑:“你哪儿来的消息?”


    “雀房的消息!杨奉贤死后,您不是让兄长代管杨府的一切事物吗?他他……刚刚在雀房收到的传书,立刻就让草民来报信了!”许久没像今日纵马跑过如此长的路,一直养尊处优的霍封琏累的气喘吁吁。


    李啸音攥紧了手中的玉碗,盯着池塘中甩尾乞食的锦鲤,眸光微冷:“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了。他李鹤霖不过就是个代天巡狩的钦差,凭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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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敢冒着得罪整个河南道官员的风险去为一个七品小官平反?呵。”


    “殿下,张寒来了。”女官侧过身,露出身后的张寒。他坐在一张轮椅上,右手被砍,双眼具瞎,被三指宽的墨色丝绸带蒙着。若是楼松在此,定能认出此人就是被救走的张贺成的小儿子。


    “郡主,李鹤霖已然入局,请郡主允许属下为您走出这最后一步。”张寒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春天的风,可字句间却夹杂着锋利的尖刀,流着血带着怨。


    “如你所愿。”李啸音将碗中的鱼食全数倾倒入莲花池中,看着一众锦鲤互相撕咬争抢:“看来青州是呆不得了,咱们回光州。”


    她转过身,女官跟上,李啸音看着女官平淡无盐的脸,道:“不过,走之前还是要给章麓留点谢礼才好,你说对吗?”


    女官会意,行了一个叩拜大礼:“奴,醒得。”


    李啸音满意的点头:“不错,不枉费本郡主当年从万人坑里将你刨出来。”


    待女官走后,李啸音眸中的笑意消失殆尽,对张寒招了招手,道:“事成之后,你若还能活着,本王就送你去吐谷浑。”


    “谢王爷。”张寒低下头,左手扶胸行礼。


    李啸音:“每年粮食五十万旦,精盐十二万旦,金银铜铁四万三千纲,死奴一万人,就是个废物也足够养出一支十万人的精锐了。可如今本王被逼至此,祁中岳还毫无动静,也不知是太蠢,还是想要过河拆桥。说到底,还是得放个信得过的人在他身边才算稳妥。”


    *


    夕阳如血,照得林中官道如同陈旧泛黄的棉布。


    章麓身着墨绿色骑装,如一尊雕塑般趴在路旁的小山坡上,目光紧紧盯着一辆由远及近的朴素马车。


    “确定是她?”章麓悄声问道。


    趴在她身旁的小兵点头:“属下确认过,雨陶郡主身边的亲信女官只有这一个。她每日辰时初从林县西门离开去往东牟城,酉时末归来。每天去的地方都一样,全都是粮铺,初第一日在离开东牟前去过一次守捉,其余两日都只在粮铺活动。”


    章麓右手抬起,握拳,所有人开启戒备,在马车快要抵达滚石范围正中央的时候,迅速挥下手臂。一瞬间,无数滚石从山坡落下,砸向快马而行的青棚马车。


    车内,雨陶郡主的女官正在查看这几日的账本,青州、登州、莱州的夏粮已经收购完毕,其余散户的米粮也收了九成,完成了预期目标,明日就让那群豫商展开计划。


    忽然,马车剧烈颠簸了一下,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马车右侧就被一块巨石撞击,直接人仰马翻,令她猝不及防的从车窗摔了出去。


    剧烈的疼痛令她短暂的无法动弹,刚回过神,下意识就想要收回四散的账簿。一枚箭矢极速飞来,直接扎进了她手边的土壤。


    女官心中一惊,抬头看去,赫然对上章麓的双眼。


    “我乃雨陶郡主身边的八品女官!你们无权杀我!”


    章麓剑指对方喉头:“杀不杀你,取决于你有没有价值。”


    女官神色一凛,刚要再说,一枚飞镖突然擦过章麓脸颊,直直穿过女官的喉咙,插入了地面。


    “什么人!”


    今日跟随章麓前来抓人的官兵都是精锐,行动速度极快,但追出半里后,还是让人跑了。


    “消息还真是灵通。”章麓面无表情的擦掉脸颊上的血丝,捡起射入地面的飞镖看了看:“这工艺……”


    “郡主,这个女官的脸好像有点问题。”


    “嗯?”章麓回身,蹲在女官身边查验。


    原本平整光洁的下巴,被飞镖划开一个小口,有一层薄如蝉翼的皮层微微外翻,若是不仔细观察无法看到。


    章麓皱眉,用拇指将外翻的皮层抹开一块:“易容皮?”


    她仔细小心的将这层皮面撕开,露出了女官原本的面容,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李啸音!”


    章麓猛的站起身,飞快的思索着,不消一刻便反应过来,迅速翻身上马:“速速回城!”


    紧接着,她骑在马上,打了一段长呼哨,片刻后,悠扬的呼哨声接二连三的传来,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