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不甘

作品:《将门文臣难撩琵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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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众人失了分寸,东奔西跑,周月安听到身旁低呼,身侧端架的筝被人砸到一旁,她连忙抬手扶住被筝砸住的罗衫女子,鲜红的血从她额角滑落。


    周月安担忧轻唤:“朱姑娘。”


    朱韵借她的力撑着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面容痛苦,“疼。”


    血色惊了台上姐妹,一时惊吓异常,周月安稳住心神,镇定道:“芷溪,扶朱姐姐下去。”


    芷溪忙从周月安怀里扶过,带着断断续续的哭腔:“周姐姐,这是……怎么了?”


    周月安来不及安抚,只轻声道:“先下去,台上不安全。”


    说罢,又对着剩下的人道:“大家下台时小心,莫急莫慌,注意安全。”


    她护着坊内众人步步下台,离开了高台,她也正要下去时,忽地身后传来动静,周月安回头,一柄长剑正直指她身后,周月安瞳孔微缩,僵了一瞬随即侧身弯腰躲了过去,刀柄堪堪划过怀中的琵琶。


    细弦哗地断了两根。


    周月安怔忡片刻,又一阵划破空气的寒意在耳边划过,卷起她半挽的青丝。


    这一次应该躲不过去了。


    周月安心想。


    不等她闭眼,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力,谢闻璟揽着她的腰肢往旁躲去,周月安釉色长裙散开,宛若梨花绽放如白雪纷扬。


    周月安直直对上他深邃的眉眼,在这般近的距离下看他,他眼中有往常一样的戏谑,可除此之外似有欣赏有讶异,也许还有几分看不真切的担忧。


    周月安被谢闻璟带至身旁,他往前半步将她护在身后,随即抬肘挡掉那人拿剑的手臂,反手折剑抵住那人喉咙,剑气凛冽。


    他勾唇,声音不冷不热,难分喜怒,“这是要来一出剑舞助兴?”


    说着又将剑尖往前送了一分,瞬间见血。


    “那不得添些彩头?”谢闻璟似笑非笑。


    那人面色惊慌,想要往后逃,不等他转身,谢闻璟便直接用剑抵住他的后路,“别急啊。”


    等张虚收拾完其他引发骚乱的人后忙赶上台上前压住那人,谢闻璟收了剑,淡淡道:“请他去喝盏茶。”


    “是!”


    周月安回神,纤细的肩膀微颤,她轻颤着身子想福身道谢,不等她弯腰,谢闻璟抬手撑起她的身子,“免了,下次再谢。”


    谢闻璟手臂有力,她顿时有了个着力点,神情怔松,谢闻璟上前半步拉近距离,他凑近周月安,稳稳扶住她微抖的身子,“怕了?”


    周月安指尖微动,触到断裂的弦,她愣神片刻,想到方才朱韵流血的额角,缓缓点头。


    她喉头发涩,“上元之日,热闹之时,他们怎么敢……”


    “怎么敢制造混乱出手伤人?”谢闻璟声音沉静。


    周月安面色苍白,抿唇不语。


    谢闻璟继续,“人多才好下手,热闹引发混乱之时不小心伤了人不是寻常?普通百姓好生安抚便是了。”


    “可是这是教坊司的演奏……”


    “你也知道这只是教坊司。”谢闻璟嗓音微冷,裹着寒意。


    闻言,周月安身子一僵,她不可置信地抬眸,“所以教坊内人的命,他们只会更无所谓是吗?”


    谢闻璟一时无言。


    周月安见此顿时失力,普通百姓他们尚且不顾,又怎么会顾及只是贱籍的乐人?


    寒风卷落她的面纱,她身子瑟缩了下,俏丽的一张脸此刻尽是痛苦之色。


    也是,只是奴籍罢了,谁会在意她们的生死,主人家安乐时唤出来逗一逗,尽酒水之欢;而其怒气上涌时,任意打骂,生死不由己。


    苦练一生的技艺,却不配得到半分尊重,只沦为调笑陪衬,真正欣赏的人少之又少。


    下九流之人,不配一声尊重的称呼问候,人们眼里总是带着偏见,傲慢,误解,觉得这一类人,生来低贱,不配与他们同行,不配得到他们一声赞叹,甚至不配得到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利。


    她们不过是不务正业,放荡无矩的一群人罢了,身份卑微,怎么配得到高高在上的人半分怜悯与关注呢?


    可是,这一般的荒诞道理,人们却都习以为常。


    巨大的悲伤忽地如潮水一般向周月安袭来,被吞噬的无力感将她淹没,泪水浸润她剔透清淡的眸,不甘的愤恨宛若尖刀,一刀刀划上她的心头,她紧紧咬唇,红唇血色尽褪,苦涩从喉间蔓延,滲透整个胸腔。


    什么三教九流,什么身份高贵,什么难登大雅之堂,不过是那些傲慢之人的无稽之谈,世间职业都是各凭努力,都是辛劳所得,昼夜忙碌无非求个安居乐业,怎有贵贱之分,非得划个三六九等以昭自己身份之高,天子食的是五谷杂粮,却也是民间百姓血汗。


    那些人是如何敢这般轻视百姓之命,轻贱众人之脊梁,贬低民之艰辛。


    心无所愧,食民之禄,多么可笑。


    周月安艰涩开口,“那大人呢?”


    她固执地抬起泛红的眼,静静凝望着眼前这个生性淡薄之人,她似乎想要一个回答,眼中的泪越发晶莹,却迟迟不落,像她一样倔强。


    “大人也是这样想的吗?”


    身居高位,万事尽在股掌,手握大权,谈笑间定人生死,喜怒不辨,无论做何事都恍若置身事外,像隔岸观火看戏一般对待。


    这样的人,会知道众生平等的道理吗?


    会珍视百姓之命吗?


    会将那种荒谬言论奉为圭臬吗?


    不过他的想法她凭何揣测,凭现在一纸奴籍吗?


    周月安见他不语,她忽地弯唇,苦笑了声,刹那间晃了谢闻璟的心神。


    也是,他这样的人……


    她回想起他那晚说过的话。


    “周姑娘,做人不为己,天难容,路难走。”


    凉薄的嗓音回绕在耳畔。那晚的冷意惊得现在的她打了个寒蝉。


    谢闻璟低眸见她面色渐冷,眼神柔和,用心一想便明白了她的脑瓜子在想什么。


    她舞袖翻飞,在夜里更显得她身形单薄,谢闻璟解开大氅,周月安不知何时松开了他,退后半步。


    谢闻璟不紧不慢,跟上半步,将大氅披在她身上,罩住她的身子,暖意从身上传来,却一时无法到达她心间。


    谢闻璟垂下眼皮,神色寡淡,眸里多了些凝重,两两相望,他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看不见底,他慢条斯理地开腔,音如玉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