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结算(下)

作品:《将门文臣难撩琵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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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依言退至一旁。


    “这是第一件事。”


    “第二件,便是雍州贪墨一案。”


    “雍州兵权已收,臣已派人押解罪臣归京,今夜他等已全部招供。其中有一人是孙尚书的表侄,孙尚书那日也在场亲耳听证。”


    孙胜南惶恐地跪出来,看到谢闻璟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瞬间明白,谢闻璟不愿等,也不想让他反悔。


    他咬牙闭了闭眼,高声道:“陛下恕罪,那竖子确在其中,他受奸人蛊惑现已认罪,全凭陛下定夺。只是他年岁尚小,还望陛下开恩。”


    殿上一时鸦雀无声。


    一部尚书,亲口承认错处。可想此事无丝毫转圜余地。


    气氛僵持,无人开口。


    良久,众人目视侧角之人悠然起身,他微微屈身向皇帝行礼,锦衣华服尽显尊贵。他目光似随意地扫过在场众人,却多看了眼立在一侧的周月安。


    “陛下,今夜这场戏,我等也是听了许久,可是仍不知谢大人到底想讲些什么。”


    开口之人是当今陛下的叔叔,先帝的胞弟,获封岭南之地的亲王——司马川。


    殿内其他人仍旧噤声,却都满脸吃惊。众所周知,司马川向来不参与任何党争,只做一方闲散王爷,闲云野鹤,过得悠然自得。


    可今夜却突然起来点这位活阎王,众人一时摸不清楚。


    谢闻璟神色如常,仍旧笑着向司马川打了招呼。


    皇帝面色微沉,他这位叔叔存在感可不像他表现得那么低。


    谢闻璟恍若没有察觉到此刻气氛胶着。


    “王爷莫不是还没看清楚?”谢闻璟笑不达眼底,“想来王爷看戏不多。”


    殿上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太放肆了!


    虽不知为何,但显而易见,王爷是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了,若知道些人情世故,话说到这份上,也该收住了。


    可这位是一点都不圆滑啊,或者是,他根本不屑,连最基本的客套都不想给对方。


    但他们也不觉得多意外。


    也是,毕竟这位,从不拘于礼数,向来随心所欲,万事不上心的样子,他们倒也习以为常。


    司马川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那还劳烦谢大人讲明白些。”


    谢闻璟微颔首,“雍州地界势力错综,他们为获得更多灾银款项,竟堂而皇之驱赶百姓。暴雪压山,天寒地冻。他们翻山越岭,本是来京城讨个公道,却有大半死在了路上。”


    “只是因果相扣,又碰巧因这盘根错节,这笔赃款才面临分配不均,各路争抢的局面。臣也正是利用这点,让他们互相怀疑争锋相对。况且当时雍州兵乱,将领内部本就有阵营分化,更是自乱阵脚。现如今已有人证物证,还望陛下下令彻查。”


    躲在阴影里的钟霆身子浑然一僵。他怎么知道!谢闻璟那段时日在京城仍留了耳目!他死死盯了眼一侧的周月安,是她!他迅速瞧了眼司马川的面色,悄然退下。


    今夜若动不了手,日后定再难动手。


    皇帝此时怎还看不清局面,谢闻璟都将刀抵在对方的喉咙上了,只等他一声令下。


    “他们胆大包天!查!彻查到底!此事便交由谢卿,务必还百姓和灾区一个公道!”


    “至于户部,从国库调取灾银确实无错,可到了底下遭人拦截没落实到赈灾事项导致灾民困顿也是事实。”


    皇帝目光沉沉,户部侍郎头埋得极低。


    “户部侍郎自当领罚,皇叔觉得,罚他半年俸禄如何?”皇帝沉声,忽地看向司马川。


    司马川面色如常,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


    “全凭陛下定夺。”司马川作揖,“陛下知道的,臣向来不问朝堂。只是方才实在有些乏了,想让谢大人讲明白些,陛下勿怪。”


    皇帝面露谅解,“是朕考虑不周,那皇叔便先去歇息吧。”


    司马川应是,便起身退下。离开前与谢闻璟视线交错。


    谢闻璟恍若未查,他微侧身,看了眼站姿端正的周月安,黑眸里一闪而过某些东西。


    他玩味地提起:“陛下,赏罚分明,一向是我朝推崇之事,如今有罚,自当有赏不是?”


    解决了一大问题,皇帝此时心情也算是轻松些许。


    他点头,“自然。”


    他目光落在周月安身上。


    周安鹤,太上皇的肱骨之臣,两朝元老。她竟是周老之孙。当年周家一时显赫过甚,周老退避,连同周家旁支也回到清河。


    至于周敬谦,他自然也是听说过的。他自当皇帝以来,格外惜才,他知道前朝有一大笔乱债,只是他实在是对前朝之事心有余而力不足,索性眼不看为净,用大赦天下一笔勾销。


    不想眼前这个女子,竟恰好便是周家子弟。


    也难怪,有此般胆识。


    家中出此变故,却可淡然处之,不见大恸;如今身处乐籍,不曾自轻自贱,仍可不卑不亢。


    从昔日的高门贵女到今日的琵琶女,他有理由相信,不论身份如何,眼前这个女子,都可以无惧无畏,据理力争。她看似清淡冷然,可却能为民请愿,为乐女正名,为百姓谋福祉,这倒更显她率真。


    她能以女子之身,护住流民千百,能以乐籍之名,为此间发声。


    真是,周家的好儿郎啊。


    周月安,单凭这份赤诚与纯善之心,已比今夜这殿上的大多数人,来得明朗纯粹。


    皇帝环视一圈,沉吟了片刻。


    “周月安。你可有所求?”


    钱财,名利,又或是权势,只要她今夜说的出来,未尝不可保她一生无虞。


    此言一出,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谢闻璟眼眸染笑,今夜大殿之上,才是她堂堂正正站在众人面前的舞台。


    这么好的姑娘,不应该,就此沉寂……


    谢闻璟忽地想到初见她时,她小心翼翼,谨慎,冷淡疏离。明明是仍活在世上,却让人觉得她无牵无挂,像一只濒临断线的纸鸢,又好似一个已然破碎的瓷娃娃,只稍轻轻一碰便会轰然崩裂彻底。


    周月安在这一瞬也对上了谢闻璟的目光,见他黑眸沾上真切笑意,周月安心口无端松了松,她浅浅弯唇,清淡剔透的眼眸顿时盛满点点星光,她对他微颔首以示感谢。


    周月安礼仪周正。


    “多谢陛下。月安冒昧,确有所求。”


    皇帝点头,“说来听听。你是功臣,理应受赏。”


    “月安不敢居功,只是月安求陛下给月安一线机会。”


    周月安话及此,她跪下俯首。


    谢闻璟眸光微动,他知道陛下今夜心情尚可,而他确实惜才爱民,姑且算个明君,只要她的要求不过分,应当都能满足。


    只是谢闻璟也不知她所求为何,他指尖微动,正欲启唇,便听见殿上女子如玉击般的嗓音,音尾有不易察觉的颤意。


    “月安恳求陛下,准月安查前朝冤案,还周家清白。”


    “大胆!空口无凭,直接便说前朝冤案,你这是在怪先帝?!”有人跳出来指责,谢闻璟淡淡扫了眼,那人弱弱收声,是礼部底下的人。


    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