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知牧沉书其父母之死的真相，将直接速通本次主线任务。】


    清风吹过，竹叶簌簌，少女额前碎发静静扬起，在只有眨眼那么短暂的一两瞬时间内，洛绫的脑海中浮现了很多很多。


    她在宿龙涧见过大雨之中男孩满身血迹，伏地啜泣的模样，撕心裂肺，绝望无助……那时她想着，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再看到他的脸上出现那样的神情了。


    “别告诉他真相。”


    玄照临行前的叮嘱尚在耳边萦绕，洛绫心知肚明，她定然是在这千年的调查中查到了什么不愿告知牧沉书的真相，故此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分明比谁都想找到真相，比谁都想揪出幕后真凶。


    可为了牧沉书能做个逍遥安宁的仙人，她选择了放下。


    洛绫于是想着，就为了玄照保守这个秘密吧。


    可她细想便能发觉，手刃亲生父母这样可怖的真相对于牧沉书来说，恐怕比任何事情带来的冲击力都大，没有什么比这更适合让他堕魔了。


    她选择了忽略这一事实，系统却没有，他现在要她做出抉择了。


    洛绫闭上了眼，想着牧沉书的过去，想着宿龙涧的种种，可另一些事情也浮上了心头。


    永远苍白的墙壁，苍白的病服，厚重的玻璃窗外，是阳光灿烂，鲜花盛放的另一个世界，她却只有打不完的点滴，试不完的药，做不完的检查……


    尽管如此，生命也宛若掌中沙粒，无可挽回地从指缝间流泻而逝了。


    她想到了牧沉书，也想到了自己，如果可以，她也想完完整整地重活一次，为自己而活一次。


    “小绫儿？”


    牧沉书看着发怔的少女，走到了她的身畔，轻声询问她，“怎么了？”


    对不起。


    洛绫睁眼，回眸看向绿袍少年，旋即张开了口：“我……叽哩哇啦。”


    她刚开口，便猛地捂住了嘴，瞪大了眼。


    “什……什么？”牧沉书不明所以地望着白衣少女。


    “不是，我是要告诉你——”洛绫再度尝试开口，“呱啦呱啦，乌拉乌拉。”


    “？”


    牧沉书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他眉头紧紧蹙起：“看来元念离体确实是有副作用的，我须得记录在册，往后你断不可再使用那乱元镯了。”


    洛绫百口莫辩，就见牧沉书越过她，径自往竹屋取书簿。


    “不是，剑仙大人，我真没毛病！”


    洛绫朝他招手，却不知如何解释，她捏了捏喉咙，调度灵气巡视了一遍周身，竟发现身上落了一道咒禁。


    她伸出舌尖，发现那咒禁就悬浮在她的舌头上，是一圈小小的，漆黑的烟雾，洛绫猛然反应过来：“玄照为了不让我说出真相，给我下了咒禁！”


    她有些抓狂，“我根本就没法告诉牧沉书真相？”


    可……系统方才让我做的抉择什么的，洛绫眯起眼，一个猜想很快浮上了心头，她咬牙切齿地问道：“系统，你不会是因为我之前对你态度不好，故意弄这个抉择整我的吧？”


    系统没说话。


    “你别不说话，你还能不知道玄照给我下了咒禁？”


    【知道。】


    系统一如既往平淡地回答她。


    “那你真是在整我？”


    【是的。】


    洛绫无语，他为什么能这么淡定地回答她？


    【文明合作，互利共赢，请勿随意发泄私人情绪，还请您知晓这一点，因此——】


    “什么？”


    【您惊慌失措，大起大落的模样，将作为给予我的赔礼道歉。】


    洛绫张大嘴，缓缓吐出两个字：“变态。”


    *


    那日洛绫胡言乱语之事，牧沉书还真放在了心上，他不仅找了肃风门颇具名望的灵医给她浑身上下好生看了一遍，还命她待在竹屋安心修养。


    不用去书山上课，只用待在竹屋悠然自得地吹风看花，那小丫头瞧着倒很是欢乐。


    牧沉书本在竹屋悉心陪伴了她两日，想到师父先前的叮咛，还是打算去真仙界走一趟。


    洛绫知晓此事，立时上来了兴致：“那我也能去了？”


    “去哪儿？”


    “真仙界啊。”洛绫两眼放光，“我不是得随时随地跟着您吗？不然灰飞烟灭了可怎么办？”


    说起来，倒也的确是如此……牧沉书微妙地轻咳了一声。


    “你要跟着我自然可以，不过上界不比人间，那里皆是修为深不可测的仙人，你藏于剑中界，莫要四处乱晃。”


    “好！”


    洛绫兴冲冲地一口答应，她还从来没去过上界呢。


    要去上界的当日，洛绫还换了身新衣裳，梳妆打扮了一番，惹得牧沉书有些奇怪，“小绫儿……你这是做什么？”


    “虽然我没去过上界，不过那里遍地是能移山覆海的仙君仙使，我得打扮得精气神一点，万一有哪个大能看上我，赐我两本飞升秘籍什么的呢？”


    牧沉书笑了笑，“飞升秘籍你若想要，我这里也多的是——”


    “是吗？”


    “是啊，不过好炊须得巧妇烧，宝剑须由侠客使，做人呢，贵在有自知之明。”


    他将青锋剑拿起，纤指敲了敲墨青色的剑鞘，道：“进来吧。”


    洛绫翘着眉毛，嘀咕道：“哼，您就拐弯抹角地嘲笑我吧，弄不好哪天我真发达了……”


    发达成了天品剑灵，一定马上跟你离契。


    牧沉书不容她多埋怨，手指一勾，她便身形化光，被收入了剑中界。


    下一刻少年御黑龙剑飞入茫茫九重天，直往上界而去。


    洛绫如今呆的剑中界还是自身灵气孕育的剑中界，玄照送她的那个剑中界，她则暂且收纳了起来，那片空间太过庞大加上灵气旺盛，此时修为刚升入凡品的她并不好掌控。


    她趴在剑中界，偷偷探出半个脑袋，往外头瞧，瞧那云雾缥缈的天空，起先她什么也看不清，只能被狂风携雾迷花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她朦胧间，透过剑中界裂开的一道小口子，看到一轮金乌悬于云堆雾积的巍峨高山之上。


    金乌之下，是依云山而造的，金碧辉煌、错落有致的华宫朱楼，万佑宝阵凝成的九道光环则箍于那座庞大的云海之山顶端，令人心生敬畏，莫敢靠近。


    “剑仙大人，那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仙庭吧？”


    洛绫低声问道。


    “没错，那里是仙庭，居住着睥睨上界的九大仙使，云山上的九道万佑宝阵，每一道皆由一位仙使亲手铸造，世上无人能摧毁。”


    牧沉书为初来乍到的洛绫讲解着，洛绫也听得十分认真，她听着听着，不由反问道：“剑仙大人您也摧毁不了？”


    “我……你问我做什么？”牧沉书迟疑道。


    “因为在我眼里您便是世上最厉害的人了。”


    “你倒是一如既往的油嘴滑舌。”牧沉书无奈笑了笑，“我若要摧毁那些万佑宝阵，须得发挥朴古剑意十之八九的威力了。”


    洛绫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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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您还真能摧毁？不是在装腔作调？”


    “我们不去仙庭，不必聊这些，先去找梦黎居士吧。”


    他没回答洛绫的问题，驱使脚下飞剑继续提速，掠过那金光熠熠的仙庭，径自去往了别处。


    洛绫知道梦黎居士，他是牧沉书在凡间的旧友之一，只是后来梦黎居士飞升成仙，二人的往来便不多了。


    与牧沉书不同，大多数人飞升成仙，是不会选择留在下界的。


    上界的灵气更充沛，当了仙人，便总要考虑提升仙衔，再往上走一走，争当可移山覆海的上位之仙，甚至是取代那些执掌权柄的仙使也大有人遐想。


    牧沉书的仙衔是“剑仙”，“月海”二字乃是星枢为之赐下的封号。


    大部分仙人不说没有封号，连仙衔都只是最低位的“仙君”，只比灵气拟化诞生的婢娥兵卒等级高，他能有一个完整的封号与仙衔，乃是不可多得的荣誉。


    据洛绫所知，真仙界的剑仙目前虽然不止牧沉书一个，但能掌控最为悠久强大的朴古剑意的，却只有牧沉书一人。


    所以，他说能破了九大仙使铸造的万佑宝阵这件事，或许还真不是在吹牛。


    飞剑抵达了一处府邸，府邸门额上写着“梦黎”二字。


    牧沉书提着青锋剑走入了府邸，一位仙娥便飘然上前，模样瞧着既欢欣又惊讶，“月海剑仙？您怎么来了？奴婢这就去唤仙君。”


    “我只是闲来无事走走，仙君若有事我便不叨扰了。”


    “哪里的话，仙君在府中可常念叨您呢，您暂坐阁中歇息，奴婢这便去唤仙君。”


    那名仙娥温柔一笑，将牧沉书引入一处纱幔飘飞的木阁，水袖轻抛，而后便入了正堂叫人。


    洛绫在剑中界呆得有些闷气，找准时机就溜了出来。


    “怎么出来了？”


    “老在那昏暗的地方呆着多没趣，您放心，我什么都不做，就是出来透透气。”


    洛绫好奇地看着四周，说起来，虽然那云山之上的仙庭瞧着如此庄重神秘，上界的其他地方倒与人间并无什么区别。


    就像这阁子，肃风门都有好几处比这漂亮的阁子呢。


    “此处是梦黎居士的府邸，他为人和善，你出来歇歇气倒也无碍。”


    牧沉书话音刚落，便听到屋中传来苍老的声音：“小沉书？你竟来上界了？”


    洛绫扭过头，就看到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从屋中急急忙忙地走了出来，那便是梦黎居士？


    洛绫愣了愣。


    或许是先前她见到的，与牧沉书有关联之人，无论交恶交好，皆是外表上看着翩翩公子的那款，导致洛绫下意识以为这位梦黎居士，也是某位跟牧沉书年纪差不多大的青年，没料到梦黎居士已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了。


    老者身着长长的鹤袍，来到牧沉书身前，使唤仙娥倒茶，洛绫细细看去，老者慈眉善目，一派祥和，的确颇具仙风道骨。


    一盅茶上来，梦黎居士给牧沉书倒了茶，又拿起另一只杯子，看向洛绫：“这位小姑娘是？”


    “她是我的剑灵。”


    “你还收了剑灵？”梦黎居士意外地捋了捋胡须，“小沉书，你先前不是说不爱用有剑灵之剑吗？”


    洛绫笑着掩嘴，想看看牧沉书要如何为自己不断的打脸解释。


    “居士言笑了，人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洛绫也点头：“对啊，马失前蹄……”


    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劲，她悻悻地瞪视牧沉书，让我做剑灵有那么痛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