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眼里看来。


    嬴颖经常来到蔡府，多半是为了玩闹。


    然而，却不知，她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读书。


    在这里读书，她能学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比如...


    蔡京的人生智慧。


    这是一笔不可多得的财富。


    稍晚些。


    在嬴颖即将回宫的时候。


    蔡京突然将她留了下来，抱在自己的腿上。


    就像是在宠溺着自己的孙女一样，在宠溺着她，


    “将来等我们的颖儿长大了，想要嫁给谁啊？”


    闻言。


    嬴颖奶声奶气的回应道:“要嫁...也要嫁给像我父皇那样的男人。”


    蔡京不由得大笑起来，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语重心长道:


    “颖儿倒是很有野心嘛。”


    “你能不能答应爷爷一件事啊？”


    嬴颖好奇道:“什么事？”


    蔡京抚须道:“最近这几天，就不要来找爷爷了。”


    “爷爷...想要回家一趟。”


    嬴颖微微皱起眉头，感觉些许不对劲，不过却也没说什么，


    “那等爷爷回来，颖儿再来找爷爷。”


    蔡京笑着点头，“好，不过...也别急着找爷爷。”


    随后。


    蔡京亲自送嬴颖出府。


    待那个小丫头走远了以后。


    他才吐出了一口鲜血。


    见状，蔡邕连忙上前，搀扶住他，


    “这些年来，若非为政事所累，你能活得很长。”


    如果蔡京还是以前那个大贪官。


    那么他的身体，绝不至于像是如今这般。


    只可惜...


    为了大秦中兴，这位老人家，已经将心血熬干了。


    身体缺了元气，无论如何，都补不过来了。


    蔡京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繁华街道，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弧度，


    “能见到今日之大秦，死不足惜了。”


    将来无论世人如何评价他。


    始终都不能抹去他的政治功绩。


    大秦中兴，有他一部分功劳。


    这是不可否认的。


    蔡京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


    而是来到了书房。


    左右无事，便开始写写画画。


    忙了半天，却见那宣纸上，只有四字:


    如今，天色已晚。


    书房外的上空，月朗


    星稀。


    些许个虫儿在院子里叽叽喳喳的叫着。


    蔡京很是满意的看了一眼那四个字，然后躺在一把太师椅上，缓缓闭上双眼。


    眯了一会儿后，他感觉身体异常劳累。


    遂强打着精神，在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的情况下，将曾经的官府给穿在了身上。


    身前还摆放着一些嬴渊赏赐给他的物甚。


    比如玉如意、免死金牌等。


    而后，他捧着一盏蜡烛，坐到了窗前。


    轻轻打开窗，看着黑漆漆的外面，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那双散发着死气却格外显得有神的眼睛，似乎闪过了一个又一个画面。


    最终，定格在了与嬴渊的最后一次相见。


    他禁不住的莞尔笑道:


    “世人说我有争议，那便让世人去说吧。”


    “我这辈子，没有白活。”


    “先是遇到先帝爷宠信，再遇可称千古一帝的当今陛下，为臣者，至此已是足矣。”


    说到这里。


    他将身前的蜡烛，远远地扔到了窗户外面。


    只是夜风轻轻一吹，倒在地面的烛光便就熄灭。


    蔡京的瞳孔里，就只有黑暗。


    他再一次闭上双眼，喃喃一声，


    “该睡觉喽。”


    他将一个毛毯盖在自己身上。


    然后响起了打鼾声。


    一直坐在门外台阶上的蔡邕，听着蔡京那传来的呼声，也依着门沿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蔡京的呼声停止了。


    就像是宁静的夜晚，迎来了短暂的沉寂。


    蔡邕的双手，也不知觉松了松。


    翌日一早。


    整座蔡府便就挂满了缟素。


    蔡京的儿子蔡鋆，亲自前往宫里报丧。


    宣政殿里。


    当嬴渊听到这个消息后，明显愣了愣神。


    他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说实话，就算蔡京没有帮着自己昏庸亡国。


    但是，那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多少还是产生了些许忘年之交的友谊。


    如今人就这么走了，他如何能够不感到伤感？


    皇帝也是人啊。


    此时妲己就站在嬴渊身侧。


    她微微皱起眉头，显然也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突然。


    过了半晌。


    嬴渊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来，“


    你父亲走的时候，没有太痛苦吧？”


    蔡鋆跪在地上，哽咽道:“回陛下，父亲他是一觉睡过去的，没有痛苦。”


    嬴渊点了点头，看向身旁的妲己，开口道:


    “蔡京的葬礼，由你来操持吧，礼部会协同。”


    “就按照国公之礼葬之。”


    “至于蔡邕...以国丈之礼厚葬。”


    妲己点头道:“请陛下放心，臣妾定当竭力而为。”


    这个时候的蔡琰，已经跑到蔡府去跪着了。


    一夕之间。


    没了叔父与父亲，最痛苦的，还是要属她。


    待蔡鋆离去后，嬴渊又下达了一个旨意，“追赠蔡京为鲁王，其子蔡鋆承袭鲁国公爵位。”


    对于这道旨意。


    朝中百官多半都没有异议。


    尽管蔡京这个人很有旨意，但不可否认的是，人家也的确为大秦做事了。


    如今人都已经死了，谁还会在乎他被追赠为鲁王？


    退一万步说，连曹操都被封王了。


    蔡京又有什么不可以？


    如今的蔡府上。


    文武百官可谓陆续到来。


    妲己亲自操持着丧事的具体事宜。


    而曹操也没有闲着，一整天都在蔡府忙活。


    如果说，嬴渊对曹操是有知遇之恩。


    那么蔡京就像是曹操的半个老师。


    二人携手渡过了大秦最为艰难的几年。


    彼此都是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嬴渊追赠蔡京为鲁王后。


    思来想去，还是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两个谥号:


    与。


    他唤来赵高，让他亲自去蔡府颁旨。


    文贞是蔡京的谥号。


    而文就是蔡邕的谥号了。


    当圣旨颁布下去的那一刻。


    不少人都是深深一惊。


    文贞...这个谥号虽然不低。


    但饱受争议的蔡京，倒也配得上。


    最关键是，连蔡邕都有了一个‘文’的谥号。


    凭什么？


    就凭他是国丈？


    面对不少人的质疑，于谦给出了强势回应:


    “蔡师乃陛下亲定的国朝大儒，在列国中都是享有极高威望，难道还配不上一个文字的谥号？”


    这时。


    许多人忽然意识到。


    于谦以及朱熹等人，都曾拜在蔡邕门下研习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