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温柔情网

作品:《合欢宗妖女和她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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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营帐内的合欢花清甜的余韵还未散去,青釉莲瓣瓶里幼苗的叶子颤动了两下,不知是不是被他猛然起来带动的。


    针刺似的头疼好像从没来过。


    但“陆青崖”的话犹清晰在耳。


    “你是我的本源。”


    云巍翻起从前的记忆。


    他第一次见师父,在龙城外,那是“陆青崖”陨落之地。


    他生的风流,女修们见了他总会主动上前与他攀谈。他们师徒但凡下山,途径修士云集之地,云岚便要他带上幂篱或遮面。每每带上遮面,云巍心中都泛着丝丝甜蜜。


    师父此举,难道不是在吃那些女修的醋?而是怕他被人认出是“陆青崖”?


    此前,东极宫的方夕照闯合欢小筑,他出招将人赶跑,可方夕照张口便唤他为“师兄”,难不成是根据剑招,将他认成了“陆青崖”?


    云巍清楚记得,那日师父回来后便不对劲,质问他和方夕照之间发生了什么,那架势,倘若他说不清,便要被赶出合欢小筑。


    云巍捧起他养大的合欢幼苗,黑黝黝的眸子里湿润起来。


    他和师父,上千个相伴的日日夜夜,都是触碰得到对方的真实日夜——不似今日的梦,终归虚幻。


    他岂能因一个梦中的“陆青崖”就怀疑?


    他难道会忘了,在云梦泽南市,师父宁可自己被捉,也要让他先逃脱;在合欢小筑,师父只带他拜祭故人;在风雨亭,他失控毁了凌忘尘肉身,是师父用东极剑替他善后……


    师父四个徒儿,也唯有他被准许碰那些合欢幼苗,留宿在小筑常伴左右。


    更不要说,他是唯一得了师父扶贫的徒儿!


    师父有了他后,便和外头的野男人都断了,只留他在身边。他乖顺听话,师父怜他,回应给他所有的偏爱和温柔!


    她是心软的菩萨,染了红尘的仙娥,怎会骗他这个痴人?


    那“陆青崖”就是个搅屎棍,当真同他们师徒有深仇大恨,死了还要来离间他们!


    云巍心意坚定明澈,翻身从榻上下来,掀帘出营帐去见云岚。


    没了营帐,牛毛细雨扑面而来,他凌乱的发丝很快就被打湿,细小的水珠粘在头上,像是寄生了惹人嫌恶的虫卵。


    西勤州的雨,潮湿粘腻,带着些许的水腥味。


    云巍扔了个避水咒在身上,就冲进雨里,遍寻云岚不见,神识不要钱地外放出去。


    只是神识放出去,寻到了云岚后,他又平白焦躁起来——她又和归岳在一处。


    踌躇徘徊片刻,云巍才去断崖的老槐树下寻云岚。


    云岚见隐山众人即将拔营离去,便抓住最后的机会找到归岳道尊。


    云巍寻过来时,云岚牵住他的手,壮着胆子上前冲归岳大喊:“师爹!”


    归岳道尊那张只有“慈悲为怀”的脸上,竟有了第二种神情。


    云岚知道,她赌对了。


    或许师尊不日就能与她团聚。


    云巍想起云岚交待他要对归岳客气些,忍着心里的羞耻和不适,随着云岚对归岳喊了句:“师祖。”


    归岳道尊盯着云巍的左手,悄悄探了他的修为。


    竟感知到他已是元婴!可前些天这小子还是个结丹修士。若不是有什么秘法能掩藏真实修为,这小子便是在西勤州规则压制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进阶到了元婴!


    归岳若有所思,但终究无法确定自己的判断,只能作罢,收回了自己过于明显的视线。


    面上又换成了带着几分得意的笑。


    “你们两个,十足的机灵,”说着,他掌心就出现两方惊雷木制成的盒子,“拿去。”


    云岚接下那两个木盒,想打开,但忍住了。


    归岳道尊觉得她这小辈,孩子气的模样很是可爱,和蔼极了:“打开看看也无妨。”


    云岚嬉笑着打开,发现两个盒子里装的东西一样,都是被惊雷木滋养了百余年的仙品避雷丹。


    “师爹,他是徒儿,我是师父,您给的东西怎能一样呢?”


    云巍:这种醋都要吃?


    “星言总说你是个鬼机灵,”归岳失笑,又扔给她一瓶自己调配的玉颜散,“日后待与星言团聚,正式改了口,再送你们些好的。”


    云岚拉着云巍使眼色,两人齐齐道谢,将归岳道尊哄的合不拢嘴。


    她不禁腹诽,师尊究竟给道尊灌了什么迷魂汤。


    云岚特意忍着没问道尊,自家师尊的下落。但听道尊话中之意,师尊无碍,她们师徒很快就能团聚。


    师尊是三百年前开始杳无音讯,西勤州也是从三百年前不再打开,一条条信息都指向了“师尊就在西勤州”这一答案。


    云巍聪慧,当即也将悟出了答案。


    可一直当背景板的云巍却没忘,归岳送来了《吴王戮鬼图》,他看了一刻钟,便开始头痛,引发了梦中与“陆青崖”鏖战之事。


    云巍虽不信“陆青崖”的话,也不知自己如何推测得知“西勤州就是岱山”,但看归岳的行事举动,这点必定是真的!


    除了云岚,云巍对旁的前辈并算不上十分恭敬,故而话说的都直白极了。


    “师祖今日拿来挡罪罚的,想必是仙器问苍茫?”


    “师祖手持问苍茫,是要消了西勤州的岱山十万怨灵?”


    归岳道尊刹那间变了脸。


    再看云巍时,带了戒备和打量。


    除去这身少年蓬勃的生气,和颔面上未脱稚气的皮肉,面如冠玉的云巍倒确与那位积威甚重的后起之秀,相貌相似。


    似是同出一辙的风流眉眼,兼之令人生疑的雷同握剑姿势——归岳即刻笃定,云岚这弟子就是传闻中碎了命牌,又秘而不宣的陆青崖!


    若不是陆青崖,还有谁看得出仙器问苍茫?又如何知道西勤州便是封印白骨岱山的秘密?


    本以为东极宫的老狐狸不愿沾鬼道之事,这才没出山进西勤州,如今看来,东极宫不但来了人,还来了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混在合欢宗的人里,扮猪吃老虎……


    归岳此刻已先入为主的认定陆青崖别有所图,云岚是被蒙在鼓里之人。


    归岳心里焦躁起来,早前就见云岚与“云巍”情深缱绻,粘糊得紧。宋雅去送符箓,在帐外等了几个时辰,才见着云岚。


    他不免替耽于“云巍”温柔情网的云岚忧心,怕云巍此间事了,挥挥衣袖便会抛弃她,图惹云岚伤怀,但又碍于陆青崖就在跟前,不能当面戳破。


    虽棘手,他也只能替星言对小徒儿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