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承认“她是我娘”的好大儿楚回舟觉得自己才是个傻狗，甚至羞愤后悔了起来。


    但他看见拽狗呲着尖利的牙冲自己狂吠不已，又压低前爪，做出了准备扑上来撕咬的动作。


    心中便不再羞愧，更肯定这狗的确对刘海心存不轨！


    楚回舟一不做二不休，死咬一句话：“她是我娘！”


    【她是你娘？我还是你爹呢！】云巍汪汪狂吠。


    附近的听到吵架的街溜子野狗都惊了，三三两两勾着头过来看热闹。


    耳朵豁口小虎斑：【瘸腿老黄骂的还挺脏嘞……】


    五黑狗老大：【要是老黄和小楚打起来，哥几个就趁机抢吃的，懂？】


    四眼铁包金：【得嘞！我再去找几个兄弟过来镇场面！】


    【事成了给老黄留一口，不算咱亏欠他。】


    好在楚回舟听不懂，鉴于他不想太违背刘海可怜“丧家之犬”的好心，楚回舟非常讲道义，决定先礼后兵。


    他夹起一块猪腰子，放在拽狗面前，可拽狗呲着牙继续低声威胁他。


    楚回舟见这狗不识好歹，抬手高高举起了扫帚，作势要打：“腰子给你了——你是自己走，还是让我赶你走？”


    但他举扫帚这一幕正被忘带租金，半途折返的云岚尽收眼中。


    她三步并作两步赶回去将狗护在怀里。


    这可是她白月光大黄的替身！


    “你干什么！”


    云岚突然对小楚好生失望。小楚这人话少，又踏实肯干，没有一般修士看不起凡人的毛病，她私底下还挺喜欢他的，愿意同他一块摘山楂，出摊卖卤味。


    一个让她有期许的人，转过头就违背自己曾答应不赶走大黄的话。


    云岚摇头：“小楚哥，你太让我失望了。”


    楚回舟百口莫辩，几次想张口，可张口后又编不出东西来，最后只能看着那只心怀不轨的丧家之犬，趁机躲在刘海的怀里呜呜叫，告他黑状。


    看热闹准备偷肉吃的野狗们和云岚一样，眼里难掩失望。


    【散了吧散了吧！】


    【妈的，这俩鬼打情骂俏吵了架拿老黄开涮……】


    【老黄要去过富贵日子咯……】


    云巍耳朵一动，就听到了那几只野狗的话。


    看在它们能给小楚添堵的份上，云巍也情愿给它们吃口肉。


    情敌的敌人就是他的朋友。


    云巍趁云岚生气，没注意身后，一只后腿一蹬，将地上粘了土的猪腰子踹到了那只四眼铁包金跟前。


    几只不嫌弃的狗子们一拥而上。


    楚回舟全看在了眼里！


    这是……又出了新型骗局？


    妈的这群狗也太惹人嫌了！


    “刘海妹妹，它是骗子！它和大黑是一伙的！故意惹我生气，想趁乱偷肉！”


    负责望风的，是那只机警的四眼铁包金，见卤肉摊主小楚发现了它们，给它的狗兄狗弟报信，几只狗子夹着尾巴火速散开。


    等云岚顺着小楚手指的方向看时，它们早跑没了影。


    “我从没见它跟大黑一起鬼混过，”云岚只顾着摸大黄，“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讲。”


    楚回舟彻底吃瘪，看大黄的眼睛都红了。


    见云岚坚定的相信自己，云巍废了老大的劲，才克制住了本能，没有疯狂摇摆他毛茸茸的大尾巴~


    他鼻腔里发出可怜的哼鸣，时不时还嘤嘤嘤的。


    楚回舟被大黄恶心坏了，手里的抹布甩到了小桌上，发出嘭的一声。


    他闷闷地坐在摊子背后的河堤上，河堤边的蒲草被他扯断揉碎，扔进河里，不等水流将它们送远，就沉入水底。


    楚回舟蹲坐在热风阵阵的河堤，心静不下来，看着被他蹂躏的蒲草，深深叹了口气，又摘下许多蒲草，按照记忆里故去刘师兄教他的手法，笨拙地开始处理蒲草，想编个能挡烈日的帽子。


    大黄乖顺地坐在云岚身边的凉阴地里，眼睛炯炯有神，盯着过往的行人，一有动静，两只耳朵就机警地竖起。


    识海内的“陆青崖”臊眉耷眼的，不愿去面对本源这种丢人样。他从看见本源变成狗以后，就拒绝说话。


    因为他一张口也是汪汪汪！


    他在识海中，打量了一会儿在鬼障中变成摊贩的云岚——


    她是个多无趣的人，才能一直重复捞肉，切片，打包，收钱，笑脸送客这种机械的事情？


    “陆青崖”看了会儿，就不再看，窝在识海里，继续想破开鬼障的方法去了。


    云岚一个人支应着摊子上的生意，刚送走两拨熟客，毒辣的日头，在她脸颊上留下了胭脂涂抹不出的自然红晕，后山上被晒红的软桃儿，也不如这样的颜色好看。


    楚回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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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她一个人忙里忙外，红扑扑的脸颊上挂着汗珠，被她抬起袖子抹去。


    她怜爱地摸摸拽狗大黄的头，逗弄了一会儿摇尾乞怜的小狗。装了水的竹筒，被她拔去塞子，隔着一段距离倒进口中，她秀气的脖颈因吞咽的动作上下起伏。


    让楚回舟没来由地感到了口干舌燥，停下了手中编弄蒲草的活计。


    她一定很热很累吧。


    这么想着，楚回舟方才赌气的心就静了下来，他在蒲草后面，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的刘海妹妹。


    谁知云岚带着竹筒，朝楚回舟躲着的蒲草丛望过去，正对上了在偷看自己的他。


    那双眼睛不似往日明亮，被云岚捉住后，慌乱中还带着些控诉的意味。


    云岚在河堤上站着，弯腰递给他竹筒。


    “我没就口喝，特意留的，喝点吧——这么热的天。”


    楚回舟捏着手里的蒲草，看向了她递过来的竹筒。


    她就算就口喝了，也没什么……


    楚回舟突然想到了什么，脸噌地红了，嗫嚅着说：“剩的那点还不够我润嗓子。”


    说完觉得话语十分不妥，像他不领情似的。


    “你支应客人一下午，比我累。”


    “我不渴，你喝。”


    她见小楚一边说自己不渴，一边抿唇偷偷用舌头上的唾液润润自己干到发白的唇瓣。


    云岚何等人，自然碰到过小楚这样口嫌体正直，比大姑娘还扭捏的男子，更认定他应是个年纪不算大，又恪守男德的小男修。


    退一万步说，曲知音和沐南箫那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徒儿被她教训后，也会别扭上一会儿。


    云岚再看小楚的目光就带了对后辈的慈爱。


    葱白的手指伸过去，轻戳了他脑门两下。


    典型的长辈教训晚辈的行为，再配上她“和蔼”的目光，楚回舟顿时就想到自己对狗说“她是我娘”……


    一时间他又愣在原地，脸上臊得发烫。


    云岚见他那尴尬的样子：“硬撑给我看，让我心疼啊？”


    “快喝吧！”


    楚回舟在云岚期盼的目光下将竹筒里的水喝了个干净。


    云岚伸手想再摸摸他的头，却被他抬手捉住了手腕。


    然后这耿直的傻小子就问出了让云岚又气又好笑的话。


    “你摸完狗，洗手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