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笑了，对着徐蔚蓝，眼神满是嘲讽，“你是我妈，你配吗？”


    “我怎么不配？江黎，你别不知好歹。这么多年，你的吃穿用住不都是我和你爸负担的？你是我们生养的孩子，我们就是你的父母，你必须得听我们的话。”


    锦朝朝看向徐蔚蓝，目光满是失望，“够了！江黎妈妈，你说的没有错。但是江黎是人，不是你养的牲口。你知道，没有父母的他，这么多年都是怎么过的吗？”


    江黎上前，拉过锦朝朝的胳膊，“你走，这里不需要你。”


    他的过去，就像是生疮流脓的一块腐肉，每次揭开来都会让他闻到恶臭。


    他会恨自己为何懦弱，也会恨这个世界，为何如此不公平，甚至恨父母，为什么要生下他。


    生而不养，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锦朝朝反握住江黎的肩膀，把他拽回来，“江黎，我愿意收你当徒弟。只要你拜我为师，你可以不用跟她离开。”


    徐蔚蓝怒吼，“江黎，你敢？不管你做什么，我还是你母亲！”


    锦朝朝笑了，“只要江黎愿意，我可以让你不再是她母亲！”


    江黎怔怔地望着锦朝朝。


    他长这么大，除了爷爷奶奶，就是锦朝朝会毫无保留地站在他这边。


    这个陌生的姑娘，与他交情不深。


    她却总是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准时出现。


    只有她对他说：他的命运可以被拯救，不想他变成一个面目可憎，抽满仇恨的人。


    江黎双眸酸涩，望着锦朝朝，倔强的少年抬起头，眼泪从眼角滚落。


    他直挺挺地跪下，看向锦朝朝，“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哐哐哐！


    三个响头。


    锦朝朝等他磕头完毕，把他拉起来，护在身后。


    她看向徐蔚蓝：“徐女士，不行了咱们直接法庭见吧。”


    徐蔚蓝整个人都懵了。


    她先看看江黎，再看看锦朝朝，最后踉跄一步，靠在沙发上扶额哭泣。


    她心里怎么不清楚，他们对孩子的亏欠呢。


    他们是学者，有自己的梦想要追逐。


    她生下这孩子，就把他丢给老人家。


    忙起来的时候，甚至一两年都不联系家里。


    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老人家去世，他们想着把孩子接到身边再弥补。


    可一切都晚了。


    她是一个成功的医药教授，可却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


    从学校出来。


    锦朝朝看向江黎，“前面不是交代过，让你有麻烦找我吗？”


    江黎垂着脑袋，跟在锦朝朝后面，一言不发。


    锦朝朝拿他没办法，“去我那，给你煮点儿安神茶。”


    情绪不好的时候，药物可以调理身体。


    小店铺布置得非常温馨。


    茶桌上的茶壶冒着热气，翻滚的开水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锦朝朝把煮好的安神茶递给江黎，“看你脸色很差，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江黎双手捧着茶杯，氤氲的热气扑面而来。


    他充满防备的内心，总是能被锦朝朝的话，一次一次地击中。


    一个不熟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没睡好。


    可他的母亲……


    锦朝朝安静地陪着他，等他喝完三杯茶，递给他一个枕头。


    “那边有摇椅，你去那休息。等你睡好了，咱们再说其他事情。”


    江黎这会儿感觉脑子晕乎乎的，像是中了魔咒一般，乖乖地跟着锦朝朝的指引行动。


    他接过枕头，躺在摇椅上，仅仅是片刻时间，就进入梦乡。


    锦朝朝端着茶杯，看向摇椅上的少年。


    皮肤白皙犹如剥了壳的鸡蛋，五官精致，脸颊消瘦，身形单薄。


    哪怕是喝了安神茶睡着后，也是眉头拧着，一副不安之态。


    锦朝朝走上前，轻轻地扶了扶他的眉心，“江黎，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有我在，你安心睡吧。”


    睡梦中的江黎，似乎听到了来自仙女的温柔呼唤。


    眉头渐渐舒展开。


    就在这时候，门口有人进来。


    锦朝朝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言妈温柔一笑，走上前小声开口，“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小姐你去休息，我来照看这个人。”


    锦朝朝拉过她的手，“他睡着了，不吵醒他即可。咱们过来说！”


    言妈这两天都在安排傅小安拜师的事情。


    餐厅那边的礼仪，会场布置，菜品等事宜都安排妥当。


    接下来，她就能安然陪着锦朝朝。


    喝过茶，休息片刻后，言妈对锦朝朝道：“小姐，我看你和姑爷这关系还不错，为何你们还在分房睡？”


    锦朝朝也不隐瞒道：“当初结婚的时候就谈妥了。他和我只是领证，相敬如宾，我觉得挺好。”


    傅霆渊不打扰她。


    她也不打扰他。


    夫妻之间做得到相互尊敬，相互包容，相互照顾已经实属难得。


    言妈看着锦朝朝欲言又止，最后无奈多了句嘴，“傻丫头，话虽如此。但你还年轻啊，爱情是美好的东西，总归要体验一下，人生才完美。”


    锦朝朝手指轻轻地扣着茶桌，单手托腮，拧眉思索。


    爱情是美好的东西，到底有多美好？


    她和傅霆渊会有美好的爱情吗？


    按照奶奶所说，人生最好的状态就是平静。


    可她看到关于爱情的书籍，全都是大起大落，大悲大喜，求而不得，这不是她喜欢的生活方式。


    如果爱情要她变成一个不理智的人，她宁愿这辈子都不要。


    锦朝朝笑笑，并没有再回答言妈。


    言妈忽然有点儿同情傅霆渊，想让像小姐这么理智又优秀的姑娘爱上他，还真是任重而道远。


    ……


    江黎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悠悠转醒。


    醒来后，他只感觉心情舒畅，心里所有的烦闷和怨气都消失不见。


    他侧目看着坐在桌子前认真看书的女子，墨发如丝，气质高雅，静如处子。


    她美到这世间没有词语来形容。


    他忽然感觉自己很幸运。


    在他腐臭发烂的人生中，能遇到这样一个姑娘。


    她愿意伸出温暖的手，把他从黑暗中拉出来，告诉他，他还有别的路可以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