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6 章 海阔天空25

作品:《传说中那一位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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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垠的黑暗之中,她感觉自己在下坠。


    她张开手臂,身体躺平,手脚都轻盈得不像话,耳边没有任何的风声,她在安静中缓缓下坠,好像一片羽毛,没有惊动这片黑暗里蛰伏的任何生物。


    她不知道自己下坠了多长时间。


    失重感一直都不是很强烈,这种下坠非常的不真实,她仰起头,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了一束从遥远的天际洋洋洒洒垂下来的光,一个浑圆的光圈,不是很大,甚至称得上狭窄。但周围的环境太过于黑暗,这一束并不刺眼的光,在这一刻变得那样的显眼。


    她伸出了右手。


    她感觉自己正在往上飘。这不是符合任何的物理规律——她感觉到自己不应该会飞。她就只是伸出手,脑袋里面想着那一束光,她就真的开始缓缓上升,身体从平躺变成了直立,双腿漂浮在半空之中,像一支被遗忘在九霄云外的风筝,在那一束光的外面,有人正在孜孜不倦绕着这一卷风筝线,将她从洞里拉出来。


    她抵达了洞顶。


    头好像被卡住了。


    如果这个洞再大一点就好了。


    洞好像听见了她的心声,在下一秒,从巴掌大小迅速地往四面八方扩张,越长越大,越长越大,到最后,没有任何的光能够再被洞壁挡住。


    她的视野变成了一片白色。


    如果再暗一点就好了。


    眼前的世界又在瞬间变暗。


    章驰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梦境过于的自由,演化了她此刻能够想到的所有东西。但她不想做梦,她想要醒来。


    失败了。


    她没有醒来。


    她在黑暗之中等待。身体悬浮在半空。


    突然之间,眼前出现了一株植物。


    它的根茎扎入无垠,低下头看,一眼望不到底。绿色的根茎呈现上小下大的趋势,表皮尤为光滑,没有任何的棱刺和突起,只是轮廓并非千篇一律的浑圆——一个均匀而等比的六角,分枝呈现螺旋上升的间隔趋势,均匀布满整条拉长的尖锥状根茎。伸长的支杆从下到上越来越细,稀疏的叶片不甚均匀地包裹住大大小小的分枝,通体的绿,只有最上面,异军突起的紫。


    那是一朵花,但又不像是花。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花瓣,花蕊,层层叠叠,一种带着粉的淡紫,像是由叶片组成的玫瑰——跟玫瑰的结构极为相似,下面大,中间长,上面最大,但长满了尖锐的刺,密密麻麻布满所有的薄叶。


    那花就这样开始舞动。


    章驰往左边看,它细长的端头部位就往左边歪一点,章驰的视线往右,它就摆动着身体将“花朵”送到最右侧。


    好像那不是朵花,而是它的……


    眼睛。


    章驰伸出手。


    那朵花感觉到了什么,拉长根茎,半空中划过一个僵硬的弧形——好像它用力到了极致,“肌肉”也开始绷紧,就这样凑了上来。


    章驰


    碰到了花瓣。


    一种强烈的情绪,好像万顷沙粒迎风而起,铺天盖地之势涌来,将她整个人掩埋。她的灵魂好像钻进了这一株植物,她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变成了柔软的根茎,毛孔是那些舒展的叶片,她的眼睛,正安在那一朵花上,在虚空之中感知安静与躁动的交替。


    四周很安静。


    是她的心在跳动。


    那是,强烈的恨。极致的恨。燃烧着,叫嚣着,从她的身体里面喷薄而出,她感觉有人拿火烧着她的叶片,拿刀,各种各样的刀,大的,小的,金属的,陶瓷的,好多的人,围在她的身边,对着她的叶片做着努力的切割。


    “嘎吱““嘎吱”“嘎吱”……


    她的身体感到疼痛,她想要喊出声,但她只是一株植物,她无法发声,于是只能剧烈的扭动身体。


    刀一点点落在她的身上。


    他们取走了她的叶片,砍下了她的枝干,但他们没有杀死她。用各种各样的办法,世界上最残忍的酷刑,都没能将她从这个世界上抹杀。


    她想要逃。


    但她的身体,她自由生长的枝干,只要一伸出去,超过一定的距离,强烈的麻痹感就随着末端的神经传递回来。她被困在一个容器里面,蓝紫色的灯光照在她的身体,她无限的缩小,她从外界获取的能量无法支撑自己最原始的庞大枝干,缩小,是为了生命的延续。


    她小得可怜。能被人捧到掌心的大小。


    能量的代谢变得格外的缓慢,她不需要吃饭,不需要喝水,只是一点一点,往外抠挖,很久之前储蓄在身体当中的能量。


    她开始不再活动。每天懒懒地,就待在容器里面。


    在漫长的囚禁之中,她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她记不清楚是谁在烧她,谁在割她,唯一只记得,他们都是人类。


    她恨人类。


    人类……


    该死。


    章驰骤然醒来。她抽回手。那种快要将她的灵魂燃烧殆尽的仇恨在


    一瞬间消失。


    眼前是一株在向她靠拢的植物。它弯折着末端的根茎,好像低着头的一个人,花朵也跟着垂了下来,它分明没有眼睛,但章驰就是感觉到……


    它在看她。


    章驰低头看自己的手。


    没有任何的伤疤。她没有被它的花瓣伤害到。那不是物理上的伤痛。那只是……一段记忆。


    她被自己的这个猜想吓到。


    植物会有记忆?


    植物没有说话。


    植物静静地看着她。


    章驰于是又伸出手——理论上,她不应该去做这么冒险的事。没有人天性嗜痛,即使只是精神上的伤害。


    但这只是一个梦。


    梦而已。


    有点好奇心,又有什么所谓?


    她的指腹触碰到了花瓣,触电一样,她又感受到了植物的世界。


    痛苦走马观花地再在她的大脑里面重现,不知道是植物的记忆本来


    就模糊,还是像外人传输的过程本身就不应该完整,她感知到的记忆非常地不连贯——囚禁,绝望,憎恨,沉眠。


    沉眠之前,有过一段声音——


    “这就是紫背英菘吗?”


    “看上去没什么可怕的嘛。”


    “还有一点可爱。”


    “可爱?就为了抓这个玩意儿,你知道我们死了多少人吗?”


    章驰收回触碰花瓣的手指,睁开眼:“紫背英菘?”


    花朵连着最前端的根茎动了一下。


    像是在答应,又像是在不满。


    很快,章驰的脑子里出现一个声音,那声音低沉又愤慨,还带着一种无法用言语描绘的无望感——


    “那只是人类给我取的名字。”


    章驰脱口道:“那你本来叫什么?”


    “植物之母。”植物的声音没有任何预告和延迟,好像长在她的脑子里一样,又开始发声,“我是植物之母。”


    章驰突然有点想笑。


    植物好像能够读心一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