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注定是一个非同一般的清晨。


    温亦寒依照惯例，凌晨五点起床洗漱，外加晨跑，等到七点钟准时返回家里，手中还提着热气腾腾的豆浆和煎包子。


    除了是生活习惯使然，他还带着些许的愧疚和抗拒，毕竟直了一辈子的大直男，突然被男人给亲了，说实话，那滋味儿跟坐过山车似的，跌宕起伏。


    所以整夜他也没有睡得很好，关于把小竹马推开的部分则属于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


    思来想去，辗转反侧的思绪最终使他想明白最关键的一件事。


    鹤鹤吻他的最开始，他为什么没有拼命反抗？


    温亦寒关门的声响很轻，换掉运动鞋，蹑手蹑脚闪身进了厨房，清洗完双手后，才将豆浆盛放进干净的玻璃杯，煎包子也摆放得有模有样。


    等温亦寒将准备好的早点端在餐桌上，甚至还后悔自己路过花店时没有买一簇新艳夺目的鲜花。


    为了弥补这份小小的错失，温亦寒甚至还将餐巾纸折叠成两朵玫瑰花的形状，摆在显而易见的地方。


    ......


    温亦寒一把将折叠好的纸玫瑰攥入掌心，心底嘀咕一声。


    这行为简直太诡异非常，好像我准备好要给他当老婆似的。


    ......


    直到姜鹤打着哈欠下楼，温亦寒的小动作尽数收敛干净，与小竹马试探性地打了招呼。


    “鹤鹤，你下来的正是时候，豆浆凉得刚刚好。”


    姜鹤仿佛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但也并没有做出什么排斥行为，而是极其平静地走下楼梯，坐在温亦寒的对面。


    温亦寒轻咳一声来代表自己的尴尬。


    其实也没什么尴尬的，他和姜鹤之间......他之前也替姜鹤做过手上运动，所以他见过姜鹤放空的舒服模样，一双极漂亮的眼睛盛满汁水。


    气氛一瞬间凝聚起来，充斥着温馨的早餐清香，姜鹤只是不说话，并没有哭过的痕迹，脸色也很平常，仿佛昨夜的事情不过是一场旖旎又恼人的春梦。


    温亦寒一直没有明确地表示过究竟该怎么处理姜鹤的感情。


    他只说不行，但没说不继续做朋友，现在回想这行为属实太单方面，也太以自我为中心了。


    所以经过一夜的思考，温亦寒也理顺了自己内心的情感与生理的反应的动机。


    掌心内的纸玫瑰捏得快要透出水来。


    温亦寒淡淡道一声，“鹤鹤，我们以柏拉图的形式，来谈恋爱吧。”


    孰知姜鹤也在同一时间开口讲话，语气也淡淡的毫无波澜。


    “我预订了搬家公司，你今天就从我们家搬走吧。”


    互相表达完自己的意思之后，经过漫长的沉默，温亦寒的情绪波动俨然触底反弹，声音也不觉冷厉几分。


    “什么意思？”


    姜鹤保持着临危不乱，甚至有点镇定过头，他这辈子还从未如此清醒。


    哪怕喜欢了十几年的竹马，朝他抛出来了最为诱人的甜美糕点。


    谈恋爱，谈恋爱，谈恋爱。


    多么美好的名称。


    ——我应该像苦守寒窑十三载似的，为终于期盼而来的爱情降临，而手舞足蹈、欢欣雀跃吗？


    ——再不会了。


    姜鹤回复，“你只是我的青梅竹马，我对你的义务是收留到你重新找到自我。”


    “亦寒，你瞧。”姜鹤用手抓住盛放豆浆的精致汤碗，在托盘中旋转再旋转，清亮的眼孔中既没有颓败之色，也没有什么耀眼的光点。


    就是在很平静地陈述现实。


    “你成立了公司，以后在工作上完全没什么问题，包括你的交际圈，我确信确实是缩小了，但是含金量应该更高，都是能在你生意场上助力的大人物。”


    “你找到了自己的生活轨迹，也有足够的能力买车，现在只是再买一套安身立命的住房，对于你来讲绝对很轻松。”


    姜鹤的后缀语是，“我说得不错吧，我的朋友。”


    温亦寒的口才堪称百万雄师过大江的级别，在此刻忽然堵塞难堪，甚至连一点借口都找不出来。


    “鹤鹤，你确定要这样？我刚才......”


    “不用你刚才你刚才的，”姜鹤起身走近温亦寒的身边，双手同时捧起对方发怔的英俊面孔。


    “我现在只想考虑我自己的以后。”


    姜鹤开始揉搓竹马的脸颊，“很抱歉昨天冲动了，不过你就当我属于渣男行径，反正谁也没有吃亏，这件事你能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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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儿就翻片儿，假如翻不了片儿，正好搬出去透透气。”


    温亦寒准备反驳。


    门外的平静环境被一声清脆的车喇叭打破，那声音近在咫尺，直接能穿透温亦寒的耳膜。


    令他感觉一切是那么的失控，且不真实。


    姜鹤的笑脸肉眼可见的绽开，也不再黏着温亦寒的身侧，而是拍拍双手高兴道，“搬家公司来了，走，我帮你去收拾东西。”


    说帮忙收拾，其实姜鹤一点手都没有动，反倒像个监工似的，盯着温亦寒的行李连同温亦寒这个人，一点一点地从自己家挪出去。


    姜鹤算准了温亦寒最爱惜脸面，不会在有人的情况下跟自己争吵。


    最终温亦寒黑着一张脸，被强硬地塞进了搬家公司的卡车里。


    温亦寒朝姜鹤说，“鹤鹤，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这样太突然了，我能不能？”


    “不能。”


    姜鹤朝他招招手，笑容转身消失之后，他还重重地关上了门。


    路过电子监控器的瞬间，他甚至还更换了开门密码以绝后患。


    完美！


    姜鹤已经将全部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包括卡车朝远处开走的声音也没再注意。


    他往嘴里塞了一块煎包子，虽然有点凉腻，但是挺好吃的。


    现在我终于获得自由了。


    姜鹤想着，小跑进了二楼的最后两个紧锁的房间。


    他的漫画屋和画室！！


    姜鹤忙不迭地打开房间，努力呼吸屋子里充满书籍和颜料的香味。


    真香！


    姜鹤开心地在两个屋子里旋转，最终冲进画室中，一把扯掉关于温亦寒的全部素描。


    一张又一张。


    直到被温亦寒占满的墙壁间空无一物，变得雪白无染。


    姜鹤打开窗户，单一且浑浊的室内空气逐渐被清风代替。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姜鹤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又狠狠地吐出了沉积在肺腑之内十几年的浊气。


    搬家公司的卡车早已远去。


    管他的。


    姜鹤自言自语地朝空旷的马路低语。


    “温亦寒，是我不要你了，再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