斤羽是被好几个领导簇拥着送出来的，池宇还往她怀里塞了一束花，外头更是围满了记者，相机摄影机，转着圈的拍。


    苏岩带着钟洁和胡远几个人，开着单位的车过来接斤羽。


    看着外头的排场，苏岩忍不住道：“当记者当成这样，值了。”


    钟洁翻了个白眼给他，“你只看到了风光，也不想想风险。”


    现在是出来了，万一是另一个局面呢？又不是不可能发生。


    胡远没说话，他觉得，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人比他更能共鸣斤羽的心情。


    回到单位，斤羽先去见了涂台长，他见着斤羽，一脸的感慨万千。


    之前还说，这么能干的人，做事还很有分寸，真是太难得了。刚说完，就自己打脸，一个难题摆到了自己面前。


    斤羽并没有瞒着他，也瞒不住，所有的节目在播出之前，都有审核过程。


    他虽然为难，虽然叹气，但还是答应了。


    本来这件事，如果说，有五分热度，斤羽进去了，那热度就直接爆到了九分。


    普罗大众都有一种朴素的正义感，为这件事发声，几乎是确定的事。


    本来还有一丝和稀泥的可能，但随着他们鲁莽的向斤羽下手，轻率的处理此事，就已经断送了这一丝可能。


    “几乎全国的网友，都在打国家纪委的电话，要求彻查九天会。”


    斤羽的背依然挺的很直，她面带微笑，“刮骨疗毒，为了活着，截肢也得接受。一个人如此，一个国家亦如此。”


    涂台长深深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这会引起多大的动荡，你又会得罪多少人，你还年轻，本该前途无亮。”


    斤羽头一次大胆截住台长的话，“正因为我还年轻，所以才要趁我还有勇气的时候，做我想做的事。等我老了，畏缩不前，唯唯喏喏的时候，还有今天可以回忆。”


    “你能查到九天会，但这种事，何止一桩二桩，你查得完吗？”


    “我查不完，但那又怎样？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因为身处黑暗，就说黑才是对的吗？我的心，我的眼，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知道，我们应该心向光明。”


    涂台长有什么办法呢，中二热血的年轻人，能让他们低头的，唯有房贷，偏偏她还没有。


    “最近低调一点，少在外头闲逛。”涂台长觉得无比心累，幸好这样的人，只有一个。


    “谢谢。”


    斤羽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一露面就是一阵热烈的掌声，还有同事拉响了几个礼花，“呯”的一声，落了满地花屑。


    一大束鲜花被一个女同事塞到她的怀里，“欢迎回家！”


    “我们永远支持你。”


    “谢谢，谢谢大家。”斤羽抱着花。


    “这件事告一段落了，后头的事不是我们能插手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斤羽见好就收，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之后就真如涂台长所说，最好低调一点。


    毕竟，这些人想给自己脱罪，怕是要费一番周折。


    晚上，林莫兮做了一桌子菜，就他们俩，还开了香槟。


    “你真是吓死我了，要不是池宇一直说，绝对没有问题，我真是，真是……”


    林莫兮想想这两天，几乎没能睡一个整觉，总是刚睡着就被噩梦惊醒，然后反反复复一直到天亮。


    “放心，我真没事。”斤羽甚至想感谢那位帮朋友出手的警察，不是他来这么一出，热度也不会上的这么快。


    热度越高，上头的力度越大。这些人逃脱的可能性，就越小。


    “你跟周泽？”斤羽有些迟疑的看着她。


    “我跟他，都需要冷静，好好思考一下，我们到底想要什么？”


    斤羽耸耸肩，好吧，男女主角出现感情危机了。


    “对了，你猜这次出手的人是谁？”


    “不会是余宝成吧。”林莫兮问道。


    斤羽拍手，“答对了。”


    “你也猜猜，他现在在哪儿？”林莫兮反问道。


    “怎么？进去了？”


    林莫兮跟着笑，原来，他今天被警察带走了。


    “你不知道，他被带走的时候，一直大喊大叫，说自己认识谁谁谁。”


    被带走的何止余宝成一个，而是一大批。


    捧哏的，做陪衬的，吓得魂飞魄散，那真是有什么说什么。


    他们本来就是过来陪吃陪喝赚点小钱的，扯进这么大的案子里，一个不测说不定就成了替死鬼。


    他不说，别人会说，那还不争先恐后的说，先说先立功。


    最先被处理的，竟然是余宝成父子和深城电视台的前后两任台长。一个是已经调走的沈台长，一个新调来不久的万台长。


    “两任台长的职务都给撸了，本来电视台里人心惶惶，但因为余宝成被开了，大家反而高兴起来。”林莫兮也说不出来的快意，


    各个节目组苦余宝成久矣，现在人终于走了，恨不得放鞭炮庆祝。


    斤羽闷笑不已，余宝成有多招人恨，她是太知道了，完全能理解大家的心情。


    有些官职不大的，他们还能听到消息，官职大的，他们就一无所知了。


    按照这个案子的复杂程度，没有两三年，怕是办不明白。


    周泽要出国，想带林莫兮一起走。


    林莫兮一脸莫名其妙，“你不是去录了口供，证明跟你完全没关系吗？”


    周泽参加九天会，完全是去蹭关系的，并没有在里头交换，既没送过什么，也没收过什么，确实和他无关。


    “我爸担心呗，说这种事，只要被扫到了，难免伤筋动骨，还是出国避避风头，他更放心。”


    “我还有工作，怎么出国。”林莫兮刚刚搬回家，和周泽算是暂时和好了。


    但提到出国，林莫兮全身都在抗拒。


    谈话的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周泽去了英国，随便报了个学校，说是游学。


    林莫兮一个人住着偌大的房子，开始思考婚姻对女人的意义究竟在哪儿？


    “周泽出国了，孟荣和孟芸兄妹俩也出国了，他们在怕什么？”


    斤羽只有面对池宇的时候，才能说些只有他们能懂的话。


    “程怀贵会不会……”


    会，程怀贵拿着护照准备出国的时候，在机场被拦了下来。


    他本来就已经进入了待查名单，只是名单上的人太多了，一时还没轮到他。


    但他要跑，就会触发警报，提前抓捕归案。


    斤羽下班的时候，看到在办公大楼外徘徊的黄小薇。斤羽开着车靠过去，“小薇姐，是来找我的吗？”


    等黄小薇上了车，斤羽问她，“你怎么不进去找我，找前台报我的名字就行，再说了，你不是有我的电话吗？”


    黄小薇腼腆道：“我怕耽误你工作。”


    “没关系的，对了，你现在的工作怎么样，同事和老板对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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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特别好，我现在跟着前辈出去跑业务，就是给小卖部送货，经常遇到认识我的人，有次遇到个大姐，看到我直抹眼泪，硬是给我塞了一大包吃的。”


    斤羽哈哈大笑，“那不是挺好的，跑业务好，学会跟人打交道，以后找工作的范围也能更广些。”


    “是啊，我现在比以前会说话多了，同事都夸我。”黄小薇跟人接触之后，明显自信了许多。


    “那，你们最近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斤羽问道。


    黄小薇是个很有分寸的人，没什么事是不会找她的，所以斤羽断定，她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


    “最近，那个节目，什么会的，是不是把余大老板给抓了。”


    “如果你说的是海丰集团的老板，那就是的，父子俩都得配合调查。”


    黄小薇小心翼翼道：“就是说，他们现在被关着。”


    听到斤羽肯定的答复，黄小薇很是松了口气。


    斤羽想到余宝成的作派，就知道他爹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怕不是平时欺压良善，干过不少龌龊事。


    于是出声问道：“是不是他们干过什么，想举报的话，我带你过去。”


    黄小薇似是被吓了一跳，“我可以不去吗？”


    “那你跟我说说。”


    黄小薇眼神游离，明明在家就下定了决心，这会儿，偏偏又打起了鼓。


    斤羽笑了笑，“不用怕，九天会里，那么多厉害人物都被一锅端了，他一个商人算得了什么？”


    这话给了黄小薇勇气，她终于开口道：“余老板是丰余村的人，整个丰余村都在干犯法的事，他们，他们……”


    两个字说出口，斤羽一脚刹车踩下去，直接停到了路边。


    她脸色煞白，一时间，无数信息涌进她的脑子里，好像马上就能串成一条线。


    “你怎么知道？”当务之急，是让黄小薇说出她知道的一切。


    “是柳大哥，他看了你的节目，就开始整天打听消息，心神不宁，我问了几回，他都不说。后来，是他半夜发梦，吓得自己大汗淋漓，我把他摇醒，他神智不清的情况下，才说漏了嘴。”


    斤羽立刻打电话给池宇，“不管你现在在干什么，立刻去柳元生家里，接上他来我家。我跟黄小薇在一起，正在回家的路上。”


    说完将手机放到一边，黄小薇一脸羡慕的看着斤羽，心想有底气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可以那么自然的吩咐男人干活。


    所以，女人还是得读书，只有读书有个好工作，才不会被人呼来喝去。


    等她有了孩子，一定要供孩子读书，读多多的书，黄小薇一脸幸福的想着。


    斤羽回到家，没多大功夫，池宇也带着柳元生到了。


    柳元生叹了一路的气，等看到黄小薇，更是叹气道：“这事不能说，真的不能说。”


    “可是黄姐已经跟我说了，无论你说不说，我是一定会上报的。”斤羽给大家泡了茶端上来。


    黄小薇鼓励他道：“你说吧，你不是哭得背得气去，说我哥死的冤，你不想替他报仇吗？”


    “替他报仇，然后再把咱俩搭进去？下去了，你哥还不知道要怎么骂我。”


    池宇坐在边上，不时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干脆没吭声。


    “那这不是有斤记者吗？以前你不认识她，所以不敢说，现在认识她，还不敢说。你要等到什么时候，你这辈子还有机会，认识比斤记者更厉害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