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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内。


    花露早在盥缶中盛放好了，湿漉漉的少女甩甩头发走进汤池。她钻进水里，只露出一双漂亮又平静的茶眸。


    ……


    得想想，该怎么进一步改变策略了。


    刚才在大雨中失温的身体此刻好不容易回暖，她在水中嗅着花草熏香的味道，泡着泡着都有些犯困。


    而帘子背后僵硬着身子的芙蕖则是欲哭无泪。


    虽然自己伺候这些贵人洗澡，可，可是……


    想起白天茶色眼眸的少女被强迫拥吻时的模样，她拿着漆匜不知所措，粉白的脸也被水蒸气染得通红。


    .


    可怜的小三花一边在心中诽谤尖叫抓挠为什么要自己给她洗澡，一边伏小做低猫猫祟祟地进去了。


    “姑，姑娘……”


    正在打盹的少女揉揉眼睛，看见面前不知所措满脸通红的美貌小宫女，这才想起这是今天撞见国师的倒霉蛋。


    ……


    此刻一时两人都有些尬住，谢独春眨巴眨巴眼睛，看见对方手上拿着漆匜，这才想起许褚裁刚才吩咐过让她进来伺候。


    嘶。


    可是洗澡的话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啊！


    泡在水中的少女默默把头又低了低，连水都快漫过眼睛，颇有些不自在。


    “你，你出去吧。我自己就行。”


    小三花听见这句话如获大赦，可面上还是不敢显露一丝情绪，低声道：“那我帮姑娘把薰香澡豆拿来。”


    红漆木盘子里珠光水华，轻盛着一尊琉璃碗，那里面就存放着灰面似的澡豆。


    芙蕖玉手轻轻掀开盖子，白檀香的味在室内浮粉着酝酿，谢独春也是颇为惊奇。


    玫瑰精油等化学制品要等到工业革命之后才能被研发出来，这古代人没有先进技术还能做出这样芬芳的澡豆？


    而小春眼睛亮晶晶去舀澡豆来玩时，急匆匆出去的小三花帮她去取衣裳却又撞上了互撕的一幕。


    .


    殿内。


    许褚裁眼神冰冷背着身，宦官原本因伪装穿的太监服被雨水弄皱，洇湿着他纷乱的心绪。


    “解释一下？”


    骨架分明的手在桌上不耐烦地敲了敲，而睡得慵懒的美人轻理床幔，语气平淡。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啊。”


    她长期被压抑的心此刻因为占有了心上人而显得那样狂妄，银屏难掩冷芳容，云鬓霞衣美得斜钗慵。


    “就是说，”她慢条斯理在烛光下拢鬓，虹裳霞帔的美人带着恶意捂唇轻笑，“我和小春睡了，就这么简单啊。”


    而那人瞳孔紧缩，仿佛心被这样的话烫了一下。


    想起之前少女警惕性颇高地提防着自己欲行不轨之事，而如今却能随随便便投入她人怀抱。


    ……


    为什么？


    .


    身长玉立的宦官一下子连眼圈都有点红，可却依然冷着脸不肯落半分下风。


    “……那又如何，你们都是女子，就算做那种事……”


    他连声音的尾调都在颤抖，仿佛羽毛拂过心尖，却又被尾羽的根刺入心脏，让他哆嗦着拼命想挽回自尊。


    “她能快乐吗？”


    .


    而李思佩刚才是心怀不爽故意让他误会，此刻当然懒得回答他的问题，见不到谢独春，她心也漠然起来。


    “小春呢？”


    只想见到对方。


    许褚裁长吸一口气，和对方身为盟友的这份身份让他又找回了些许自信。


    “无可奉告。”


    而李思佩转头，弯弯一笑：“是不知道，还是小春不想让你知道？”


    ……


    见对方沉默，她笑出声：“那你——一个太监，又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和小春的关系呢。”


    她想起自己的心上人，怜爱一笑。


    “小春最任性了，只利用你的话，可能连你的鼻子眼睛都没有记住吧？”


    .


    许褚裁容貌光彩依旧，就算穿着下人的衣服也是珠袍曳锦带般王孙共辉。


    而此话一出，平时沉默俶傥的宦官此刻难得带着杀意睨视，他几乎快被这破坏他们计划的女子激怒。


    他被踩了痛处，此刻想起对方的身份也勾唇一笑。


    殿内蜀锦作绣织毯，慢慢烤炙着熏香的炉子发烫，安宁清静。


    殿外泼盆大雨，打得池里荷花衰败了被冷彻着，而轻轻一句话，那坐在床上的美人就又陷入了沉默。


    “我忘了，虽然李大人坚称休书已到手，可还并未昭告天下——你名分上还是「赵夫人」吧？”


    戴罪之家，又还是有夫之妻。


    她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连呼吸都变得局促，想起那一夜夜的罚跪，她只觉得膝盖都在隐隐作痛。


    ……


    坏人。


    嗜血的红光化作血丝，从那双漂亮的墨色眼睛里硬生生渗透出骇人的情绪。


    “这种身份，怎么能够追小春呢。”


    许褚裁又重新回到了之前的游刃有余，嗤笑一声坐下，语气平静却句句都在赶客。


    “请回吧，小春……”


    他的凤眸里满是恶意。


    “最喜欢喝蜂蜜牛乳，甜，不喜欢陈酿。”


    .


    而她踉跄着站起来，绣罗衣在烛光下仿佛暮春残花，然后颓丧的她低下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那一瞬雪白的脸闪过惊喜的流光。


    她就这样快步走上前与许褚裁对视，罔顾刚才的不愉快，她那双眼睛像孩童一样睁得大大的，漂亮的下巴像甜霜倾倒进羊脂一般的哆嗦着。


    “没问题的，没问题的……”


    她反复结巴着，因为过于激动而在寒鬓边斜钗的玉珠都因为身体幅度而悬珰起来！


    她就这样露出温婉微笑，仿佛在花庭里谈论糕点茶品的贵女，可说的话却字字让人发寒。


    “只要杀掉赵云祥的话……！那就没问题了啊！”


    而许褚裁被这句话骇得来不及反应，对方就带着有点苦恼的微笑，说。


    “这样的话，先送你一程吧。”


    毕竟，小春因为他的话而讨厌我的话，我会很苦恼的。


    闪着银光的簪子被利索拔出！她眼中猩红——


    而正好看到这一幕的小三花吓得尖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


    “好慢啊……”


    这都快半个时辰了吧。


    在水中泡得肌肤泛红的谢独春有些窘迫地探出脑袋，没有衣裳自己出去不了啊。


    嗯……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今晚本来就惊魂未定的谢独春心下疑虑。


    正犹豫着穿上脏衣裳先出去看看，突然听见脚步声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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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绰，她赶忙扑回水里。


    而冰冷的玉手抚摸过自己的头发，脸上还有水渍的少女以为是芙蕖想帮自己洗发，此刻身子都在水里边，她也不好抗拒。


    “怎么去这么久？”


    她打了个哈欠放松下来。


    那双手无疑是女子的，纤长又冰冷，为自己梳洗时动作那样温柔，仿佛牵云曳雪般柔情蜜意。


    .


    而对方一直保持沉默，谢独春只当小三花晚上加班也犯困，一时也不好打扰，便阖着眼睛也装睡。


    约莫一炷香后，对方的动作停止，她也睁开眼睛。


    “去把衣服拿过……”


    她瞳孔紧缩，被面前温柔含笑的女子骇住。


    “小春舒服吗？”


    她亲昵地捻过她的黑发，然后吻了一下。


    “舒服的话给我报酬怎么样？”


    “拿一缕你的头发，我们做个同心结好吗？”


    .


    “你怎么进来的？！”


    李思佩被这样激烈的语气质问有些委屈，她默默往后撤了两步，低头道：“因为要来给小春送衣服的宫女晕在门口嘛，我怕你没有衣服穿……”


    ……


    虽然语气内容听起来很正常，但李思佩！她不正常！


    少女拿着衣服的手抖了抖，见对方眼睛亮晶晶盯着自己完全没有出去的意思。


    谢独春语气都漂浮起来：“出去。我换衣服。可以吗。”


    .


    而对方乖乖出去后，谢独春深吸一口气赶紧穿上衣裳，庆幸自己之前至少和对方讲谈过“没有经过允许不能”，不然——


    想起对方之前的过激行为，谢独春简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小三花晕倒了？


    谢独春纳闷快步走回到殿内，果然看见晕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美貌小宫女，而且——


    她浑身都快炸毛地指着地上的血渍：“这！这是什么？！”


    那一滩鲜亮的血，就这样突兀出现在地板上，在烛光里仿佛鬼气森森。


    零星的血珠撒溅在地上，能看出发生过激烈争执，


    而李思佩眨巴眨巴眼睛，语气很无辜：“因为有坏人，我拿簪子扎了他一下，他出血了也就逃跑了。”


    那个坏人就是嘴过她的许褚裁。


    .


    而谢独春一时太阳穴发疼，在水里泡久了感觉头晕脑胀，看到这一滩血更是觉得心惊，一时往后踉跄了一下。


    而女子小意上去想扶她的腰，却被躲开了。


    她深吸一口气。


    “刚才发生了什么，你扎了谁，宫女怎么晕倒的，给我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小春……”


    她被对方这样难得严肃的语气唬得眼圈一红，误解对方追问是对那人的偏心地呜咽起来。


    .


    随后在断断续续的哭诉中，谢独春又麻了。


    不是，许褚裁又是什么情况？？


    我们不是盟友吗？！


    怎么听李思佩的哭诉，感觉对方还很真情实感呢？！


    她坐在榻上目光扭曲，在心里崩溃质问苍天：我一直都觉得我是起点文凤傲天啊！大妹子这还是中文吗？！你给我干某棠来了？！


    而眼下最关键的还是——


    她扭头看向旁边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然后平复了一下呼吸，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