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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绍庭还真有点对谢独春感兴趣了。


    毕竟今日盛怒之下还能博得自己一笑，她也实在难得。


    门里头的娴妃瞳孔紧缩，看见那清美小公公被掀开长发，竟然是个出挑的貌美少女，她葱郁的指甲都掐进手心，酿出妒意。


    而小春也知道这狗比皇帝的特性，时而亢奋时而发疯的，她都习惯了。


    此刻她困得懒得再理他，像一匹蔫巴巴的白菜似的径自垂头打瞌睡。


    他也没了趣，坐上與轿便阖上眼，此话不表。


    .


    西域。


    “哈蒂曼！等等！”


    额尔登布头上缠着的绷带都在往外渗血，他顾不得那么多，那张古铜色的粗犷面容满是焦急，直往前追拎着裙子跑的蜜眸女子。


    “别管我。”


    她头都不回，腿腕曲线在炙热阳光下仿佛一道流线，勾勒出沙漠明珠的美艳。


    .


    “你要去哪？！就为了一个一面之缘的小女孩，你这些天魂不守舍的，现在又要偷偷去哪？！”


    这里已是郊外，风沙呛得额尔登布一双眼睛都泛红，他语气里几近哀求。


    “回去吧哈蒂曼，她已经到京城了，你现在做这些有何用呢？”


    她像是被这句话触动，又像是不服气于他的斩钉截铁，转过头来的面容满是倔强。


    “不，小春她说要带我回去。”


    逃出家门后从来没有归宿的哈蒂曼，在那几天仿佛找回了家的感觉。


    她是她的另一个小妹妹，是她的家人了，那她就一定要从这危局之中救下她。


    而她凝望着远处矗立的雪峰，转过身语气冷淡。


    “我自有分寸，你也不必再劝了。”


    至少，她得为他们争取机会，将谢独春从宫里救回来。


    .


    昆仑山。


    山中有个小院子，往里看去是花草葱郁，罔顾山顶的皑皑白雪，这里流水行云春近远，飞雨落花碾晚晴，养得芳草琼花碧透。


    为着蓬矢六的安排，薛灵越和爷爷就在这里养伤。


    “爷爷，您走慢点。”


    薛灵越目光柔和地看着前方走路一瘸一拐的自家爷爷嗔怪，对方仿佛很不服气，拄着拐杖都走出一个虎虎生风。


    薛神医喘了口粗气才停下来，摸了摸鼻子看向一旁的孙女。


    “我也调养的差不多了，咱们什么时候离开？”


    青裙子少女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院子外看守的弟子，小声说。


    “不知道，蓬叔公最近在办试剑大会，我不好意思前去打扰他老人家。”


    薛神医听了却吹胡子瞪眼的：“有什么不好意思？那老东西一天混扯着事装忙，现在去找，保不齐他还在哪儿哼着歌唱着曲儿呢。”


    .


    正逢祖孙两人说话，外头的弟子却进来传话。


    “薛姑娘，外头有人找。”


    ……


    半个时辰后，蜜眸高挑的哈蒂曼顶着一众好奇的眼光走进了小院。


    薛灵越见是之前在西域的客栈老板娘，微怔后便扬起笑靥：“老板娘您找我？”


    对方却仿佛看着薛神医腿脚不利索后有些不忍心，垂眸只道：“是，我想与你单独说说话。”


    .


    青裙子少女顿了顿，将爷爷托付给门外看守的弟子后便带着人进屋，雪腕在瓷器的映衬下更加洁白。


    “老板娘吃口茶吧。”


    哈蒂曼却没有这份喝茶的闲心，开篇就开门见山：“你姐姐还活着。”


    青衣少女一怔，眼中浮现出些许光亮来，声音都哆嗦着：“真的吗？！春姐姐……她如今在哪？”


    “汴京。”


    蜜色眼睛带着敏锐，感知到她情绪明显低落下去，哈蒂曼纤长的手指在桌沿叩了叩。


    “更准确的说是在皇宫里。”


    .


    皇宫……少女纤细的肩不可避免地瑟缩着，她跟着谢独春一路上从打土匪到分田地，自然也心知肚明这些“本不应该”是女子所为。


    姐姐……


    灵越无能，又该怎么救你呢。


    哈蒂曼见她憔悴，也知道她这些日子照顾爷爷早已心力交瘁，可自己来就是为了此事。


    她叹了口气，直说道。


    “今日我来也并非要劝你去救，只是——”


    “那天的蝴蝶，你也应该看见了。”


    她就这样说出神祗的蛊，仿佛并不在乎，可眼神锐利得仿佛一只鹰隼，要剖析面前少女的内心。


    “祂眼下，也正在京城。”


    提到这个词薛灵越脸一白，应激性创伤让她难以遏制去捂住自己的耳，眼中泪光破碎。


    .


    ……


    “站起身！”


    哈蒂曼站起身，那双蜜色的眼睛里是古老血脉的漠然，她就这样拉开距离，金眸无情。


    “不要逃避。”


    “那天被困在客栈，就连你们仰仗的那位老剑客不，也毫无自救之力吗。”


    而少女眼婆娑，听见对方一字一句。


    “你细想想，若等你姐姐死了，又有谁能够治得住祂？”


    前尘因果皆被她娓娓道来。


    只在一瞬，青衣少女便了解到之前的朝廷，神祗以及江湖三方都在争夺谢独春的事实。


    .


    薛灵越错愕看着本是普通客栈老板娘的哈蒂曼。


    “你，你到底是谁？”


    而那双金色的眼睛却突然收敛，语气再度平静下来。


    “我只是一介凡人。”


    “恰巧拥有了这双和祂一样的眼睛。”


    她无意再多叙述，眼中毫无波涛。


    “我看得到——只有你有资格拔剑，也唯有你——”


    “能去……亲手弑神。”


    .


    汴京。


    国师府。


    黄昏烟晚，幽静的室内浮沉着檀香饽沫的余韵。雕白玉的茶碾旁铫煎出清澈茶汤，雪乳翻白缥沫香。


    茶童忙碌，而金眸的男子饶有趣味地听见这句清晰的“唯有你能去亲手弑神”，随后祂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说得很是。


    “不过剑……”


    旁边的茶童还以为呼唤自己，撇了手上茶具连忙抬头：“国师有何吩咐？”


    .


    那人慵懒枕靠在榻上小憩，薰炉隔着绣帷散发出花草浅芳，却逢天公不作美，不想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雨涩灯花暗，挑染出簌簌烛光明。那人身影在溶溶春水滴答中平添了一丝朦胧。


    “去御前通传一声，把小春完完整整送过来。”


    秦绍庭都准备要和祂撕破脸皮，可却终究棋输一着，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漠然又充满恶意——


    毕竟，我可是神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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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计谋只不过是在我的默许下，所进行的拙劣木偶戏罢了。


    既然如此——


    在所有的木偶到场之前，祂也该登台演出，给小春留下深刻的印象了。


    .


    皇宫。


    “国师传召？”


    秦绍庭握着笔的指尖一顿，看着跪在地上的童子，实在挑不出什么错来。


    他眯起眼睛，不狂躁的时候端的是一副慢条斯理。


    “可朕记得，国师之前不是说，这种事情得先问过谢姑娘的意见吗？”


    那童子起身，听见这种问题不惊也不慌，从容应答：“是，所以小的特地前来询问谢姑娘的意见。”


    他就这样突兀转身，罔顾九五至尊的尊严，恭恭敬敬向谢独春行礼。


    “谢姑娘，国师求您进府一趟。”


    ……


    这份措辞可要比更秦绍庭交流时不知软上多少，可那位帝王面临自己的尊严被挑衅时却并未生气，而是舒展了眉眼轻声问。


    “谢独春，有什么你就说，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朕替你做主。”


    .


    而且穿着太监服的少女的脸上表情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无语最后到麻木。


    ……


    你听听这两个人说的还是人话吗？！


    她跟在御前伺候也有段时间了，秦绍庭一般有脾气当场就发，这都还好。


    可一旦生气了却还是笑眯眯维持着脸上的表情的话——


    那证明，对方已经快暴走了。


    而尼弥西斯……阴阳怪气有一套的。


    对着皇帝这边是通知是命令，对着自己这边态度就软化成了恳求。


    这是心黑的小蝴蝶在赤果果的转移矛盾！


    .


    她嘴角一抽连忙道。


    “皇上，我就在御前伺候就行，平时吃饭油水什么的都还好，就是……”


    假装垂眸的小春却此时正在精明算计着为自己谋谋福利。


    那童子也和颜悦色问道：“谢姑娘若是有什么不适应的大可到国师府，国师说了，府上一切可皆由您吩咐。”


    而他由主子吩咐，深谙面前少女的弱点，微微一笑便道来。


    “国师府上有八大菜系大厨，能做的有荔枝腰子熬鸭，润熬獐肉炙，五味杏酪鹅，蜜渍豆腐，冻三色炙，荔枝腰子熬鸭，紫鱼螟脯丝，三鲜大熬骨头羹，虾鱼肚儿汤……”


    ……


    好诱人！


    谢独春冷静擦擦口水，要是国师府的主人没有强吻过自己的前科就更完美了。


    .


    秦绍庭眼睛一眯正想开口，那童子却突然回眸，笑得大方又得体。


    “既然如此我等便不再多叨扰皇上，若您实在不放心春姑娘，可派个嬷嬷跟着就是。”


    ……


    眼看这不争气的小东西是铁了心要跟着走了的，他眸色沉沉，也只能接了童子给出来的台阶下。


    “那便去吧。挑个合适的嬷嬷跟着。”


    谢独春回眸一笑，秦绍庭面色并不好，正想无视她临了头的的示好时，却发现她朱唇轻启，无声吐字。


    “等、我、回、来。”


    那少女就算穿着太监服也像身着宝檀金缕的华美，只露出白皙脖颈便已是羊脂做的玉流光。


    她就这样奔去，在他隐隐不安的心上敲着锣打着鼓地奔去，随后。


    笃性奔赴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