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李建华和周延康是同龄人，从小就一起玩耍，一起上学，一起上山下地干活，大起来以后周延康就一直喜欢着李建华，而李建华也一直在等着他来提亲。


    可是老篾匠家里，周延康上面还有两个哥哥都还光棍着没着落呢，哪又能先考虑周延康的事情啊。


    再说老篾匠家住的还是土胚草房，一贫如洗，连个像样一点的房间都没有，就是来提亲了，嫌贫爱富出了名的李廷山，又怎么可能会同意把自己的女儿嫁到他们这样的穷苦家庭。


    农村的姑娘家二十出头以后，上门来提亲的人就会开始多起来，李建华从小乖巧懂事，人又长得俊俏，方圆有名，自然就有不少人前来跃跃欲试。


    但是也就那么几年，要是年纪一大还没落实婆家，风向就会变了，风言风语，甚至是冷言冷语，评头论足就会多起来。


    李廷山也知道自己女儿和周延康很要好，为此还特意再三提醒过李建华不要犯糊涂，不然将来要吃苦头的，并直接声明他不可能会同意他们。


    眼看着周延康这里遥遥无期，失望之下，终究还是敌不过现实，李建华到后来也只好默认了父亲对她的安排。


    李廷山给李建华说的对象是外村一个生产队长的大儿子，家庭条件自然比周延康家要好很多，人也长得很不错，还能给得起一笔慷慨的彩礼。


    上一世李廷山后来就是用这笔彩礼，给李建国娶了亲。


    李建国此刻的心里还是很感动的，二姐为了他的事，情急之下，竟然连自己一个姑娘家的矜持都不要了，还跑去把已经断绝不再来往的旧情人一家都给动员过来助他一臂之力。


    就在大家正准备先到会议室去时，呼天喊地的，从外面又闹哄哄的闯进来一班人。


    这一次的，还竟然全都是清一色的妇女大妈！


    为首的，竟然是村里泼辣有名的老寡妇慧香婶！


    李建国顿时就惊诧得嘴巴都要合不拢了，他的计划里可没这种安排，就不禁看向了父亲李挺山，却见他目不斜视的，面无表情。


    就不禁在心里痛骂了起来，你这个老不死的！你还在这里跟我装什么装！


    不过要是这个泼辣的老寡妇慧香婶今天真是跑来帮他李建国的，那他对自己这个不老实的破爹还是同样有点感动的。


    为了他的事，还连老相好都搬出来了，也是挺够意思的！


    却只见慧香婶一班大妈妇女宛入无人之境一样，根本就不理别人，连李建国这边看都不看一眼，就个个吵吵嚷嚷的，直奔周大业那里而去。


    “周大业！我家就多养头猪多养两只鸡，你就要派人来割我的尾巴，抄我的猪圈，我今天还就跑到你家后院的猪圈鸡窝里都去看了，你家的婆娘养得比我还要多，为什么你们大队干部就可以多养，而我们就不可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不是？你今天必须要给我说个明白！”


    “就是！就是！周大业你还是人嘛你！谁都知道我家两个老人身体都不好，我男人上个月不过是买了张小丝网，就想到河里捕点小鱼给老人做汤吃，就被你的狗腿子李明顺给没收了，还被你罚了两场电影，我今天到你家里看到你们家的鱼吃都吃不完，还用来晒鱼干呢，你家的鱼又是哪里来的？是你跟你婆娘生出来的嘛？你要把罚我们放电影的钱还给我！你这个王八蛋！”


    “对！要把乱罚款的钱都还给我们！要不你周大业也要罚，而且你是干部大队长，要带头罚，更要加倍重罚！我家两个小孩子不过是放学上山帮家里砍点柴火烧，也被你们这些土匪给抓起来罚款了，周大业你这个畜生，那我问你，我今天到你家里看到的，你们家的柴火仓都是满当当的，你家院子里还堆满了柴火，你这些柴火都是哪里来的？天上凭空掉下来的嘛？……”


    “……”


    听着听着，李建国心里也不禁乐了，这班大妈妇女们搞不好到这里来之前，都已经是先上周大业家抄过家了，才会说得这么有根有据，像模像样，个个都好像是已经被周大业压迫得苦大仇深似的，已经完全是一副义愤填膺，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的气势。


    更绝的还是慧香婶，她才不管周大业刚才被李建芬他们拉扯摔倒在地后，才刚刚被李明顺扶到一张椅子上坐着，现在还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恢复，上去就想揪周大业的前胸衣襟，还幸亏有李明顺和马忠财两个慌忙护挡着，才没被她揪成功。


    不然周大业恐怕就又要被她揪翻在地了。


    慧香婶就换了一种姿势，挽起双手叉在她那水桶一样的腰身上，摆起一副母夜叉的样子，就堵在周大业面前。


    开始大声喊骂道“周大业！你什么时候给我结账？都快半年了，你整天不是那个领导的，就是这个上级的，三不三就只管往我家里派工作饭，却就是不给结账付钱，我现在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连供销社商店那里都不给我赊账了，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我不答应陪你睡，你就永远不给我结账了是不是？”


    “轰！”的一下，不但是今天外面闯进来的这些人，就连大队部里干工作的人，就都又开始有点听炸了。


    就连一些还在劝阻大家有话好好说，先别闹了的人都纷纷停了下来，竖起耳朵仔细听。


    在农村里，寡妇的故事是最能让人下饭的，慧香婶守寡的时间比李建国现在的年龄都还要久，可是三不三就会有她精彩的故事流传出来。


    慧香婶可不怵众人这些好奇的目光，就干脆朝向大家大声道“你们想知道周大业为什么今年突然就这么照顾我，经常往我家里派工作饭嘛？他一开始是这么跟我说的，他以前跟我那个已经死了这么多年的短命鬼男人曾经是好朋友好兄弟，现在他手里有派饭的权力了，就想到要尽量照顾我一下。”


    “……”


    “我当时还真是感动得都哭了呢，还差点就给他跪下来磕头了，你们说我一个老女人有多么不容易啊，这么十几二十多年来，大队里还从来没有人这么照顾过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