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将军五十上下，虎背熊腰，身上的气势极为浓烈，平时是能吓哭小儿的存在。


    他看着对面一直走神的凌知州，忍不住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放在桌上。


    “我说老许，你有什么心事直接说行不行？真服了你们这些文人，一件事情还要藏着掖着，累不累啊。”


    凌知州回过神来，抬眸看他一眼，忍不住轻轻道：“我在想先皇后的事。”


    “先皇后？你怎么忽然想起她了？”


    白将军错愕地看着她：“还有，本朝只有一个皇后，不是什么先皇后，你以后说话小心点，这话要是传进宫里，你有几条命够砍的？”


    凌知州怔了下：“只有一个皇后？那宫里现在……”


    白将军也知道他久不在京城，宫里的事情也不是谁都能打听到的。


    “宫里现在是贵妃执掌六宫，却不是皇后。”


    他的声音很轻：“你离开多年，不知道也算正常，但如果想要回来，这些事情可就得注意了。”


    凌知州还真没有打听过宫里的事，最多只关注下前朝。


    此时听说，也是好奇不已：“为什么啊？莫非，皇上心中还惦记着先皇后？”


    “都说了，没有什么先皇后，我朝只有一个皇后。”


    白将军忍不住又想拍桌，但想到这事儿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还是不要拍了。


    “至于皇上的心思，哪是我等能猜的？”


    顿了下，他又轻轻道：“不过，贵妃与何家人费尽心思，也没有坐上后位，答案只怕是显而易见的。”


    凌知州也压着声音轻轻打听：“皇上的心中还有皇后，那先太子……”


    白将军赶紧轻斥：“嗤！你今天是撞了什么邪？怎么净说这些？”


    “什么先太子？皇上现在还没有再立太子呢。”


    这个凌知州倒是知道的，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啊？现在不是大皇子的呼声最高吗？”


    “伴君如伴虎，你是想死了吗？连这些也敢猜。”


    顿了下，他忽然惊了下，瞪着眼睛看他：“老许，你不会是站队了吧？”


    太子失踪后，大皇子与二皇子都为了太子之位，明争暗斗多年。


    五皇子与六皇子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动静，但谁知道背后都是怎么想的？


    凌知州赶紧摇头：“老白，你还不知道我啊，我就是一个外放的四品官员，谁会稀罕我啊。”


    白老将军皱眉，双眼锐利地打量他：“那你这是为何？”


    凌知州站起来，走过去打开门，往外面张望两眼，确认附近没有人会偷听了，他才又关上门走回来。


    白将军看到他的表现，眉头皱得更紧了，紧紧地盯着他。


    他坐下来，深吸一口气，这才压着声音轻轻开口：“老白，如果我说，我看到太子了，你会相信吗？”


    白将军一下子惊得直起腰来，双眼里放射出幽冷的暗光。


    “你说什么？”


    当年太子出事之时还小，才八岁，据说是不小心落水了，之后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如今已经过去十一年了，那个聪慧的小男孩，早已经淡出了世人的视线，也早已经成了天庸国的禁忌。


    只是，这些年，朝臣们一而再，再而三地上奏折，要求皇上册封太子，皇上均以自己身体还强壮为由驳回去了。


    权倾朝野的何家，与贵妃也不知道活动了多少，上窜下跳，可皇上就是不肯立太子。


    老臣们都猜测，皇上心中还惦记着皇后与太子，只怕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会立太子的了。


    虽然心中有猜测，但没有谁敢说这样的话。


    太子失踪已经十一年之久，早已经没有人再敢提起他。


    凌知州轻咳一声，伸手拉他坐下，轻轻道：“淡定，你淡定。”


    “老子淡定个毛啊，你倒是给老子说清楚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知州反倒是不说话了，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白将军也慢慢平复坐下来，自己也大口将一杯茶喝下，算是压压惊。


    好一会儿，他才轻轻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了。”


    凌知州轻轻叹息：“我们其实也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只是，他与皇后，至少有七分相似。”


    “你知道的，皇后已经死了快二十年了，我们印象也不是那么清晰了。”


    “但他眉眼间，也是有三四分与皇上相似的，两年前太后寿诞时，我进宫曾远远看过两眼，还有印象。”


    “不过，我也不敢凭着这点相似而确定，所以才一直纠结。”


    白将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好一会儿，他才问：“你在哪里看到的人？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如果真的是他，他为什么不回来？”


    凌知州轻轻摇头：“我查过他，他此前十年间，一直是个傻子，被乡下一个男人收养了，但那男人没多久又死了，他在一个乡村里，吃百家饭长大。”


    “直到一些意外，他成了亲，他妻子是个不错的女子，将他照顾得很好，后面才慢慢清醒了不少。”


    “我看到他时，他似乎也能感受到我的目光，瞪过我两眼，那眼神中的凌厉，至少与皇上有八成相似。”


    白将军也怔了下，显然他猜想过种种，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况？


    “人在哪里？老夫亲自去看看。”


    凌知州轻轻道：“你看到了又如何？”


    白将军也是怔了下，是啊，他看到了又如何？


    凌知州又道：“我等都不知道皇上的心思，若贸然透露他的行踪，只怕会让他再次陷入危险。”


    白将军缓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去探探皇上的口风吧。”


    “不行，我得先去确认是不是真人。”


    凌知州凉凉道：“你要如何确认？”


    白将军又懵了一下，是啊，要如何确认？


    世人相似的还是有很多的，他凭着相似的五官，哪敢确认这事？


    “那你说要怎么办吧。”这些动脑子的事情不适合他。


    凌知州一路早已经想了很多，也假设了多种可能，所以此时也才能说出来。


    “还是得先探探皇上的口风，看看他对太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