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向野摘下头盔，背靠空调冷凝机大口喘着粗气。


    战术头盔碎了一大半，护目镜也烂了，比寸头略长的头发粘在一起，鲜血贴着头皮汩汩往下流。


    安全门已经落锁，上头还别了根随手捡来的钢管，他检查了下弹药库存，完全不够冲出去。


    虽然先前他们干掉了厂区内至少一半的感染者，但依然剩下不少，关键其中还有一头防御者，普通子弹根本不足以将它杀死！


    血流到了眼皮上，他抬手抹了抹，视线却愈发模糊。


    安全门那头传来沉重杂乱的脚步声，丧尸群爬上四楼，开始撞门。


    驰向野咳了两声，呛出一口血沫。


    先前他且战且退，在极限距离内引爆手雷震退防御者，打开一条通道避入了研发中心楼顶。


    但爆炸点太过接近，全身上下都是被弹片割伤的痕迹，内脏更是受了不小的冲击。


    默默评估了下自己此时的状态，驰向野心中难免升起一丝绝望。


    不过好在幸存者都已经逃出去，刚刚上楼时远远看了一眼，两辆大巴车安全驶出了厂区，实验数据和样本也都已经找到。


    挺好，总算是完成任务了。


    想到这里，又有些释然。


    总会有这么一天的，从加入特战部队那天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全球八十二亿人，已经死了那么多，他从来都没觉得自己会是特别幸运的那一个。


    自从成为一名军人，他就已经有了觉悟，总有一天要为国家、为联邦献出生命，只要不是死得毫无意义就行！


    他单手捂住腹部，那里有一道非常深的伤口，不知道是被炸伤的，还是混乱中被丧尸抓伤的，总之血已经止不住，正在慢慢带走他的热度和生命。


    好可惜啊，通讯器不知道掉哪儿去了，不然还能留下点遗言什么的，今后说不定会有人发现。


    驰向野自嘲一笑，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仰头望去，天空是沉黑色的，隐隐透着些蓝紫幽光，黎明还很遥远。


    耳畔似乎传来枪声，遥远的，空渺的，失血让他开始精神恍惚，不知是不是幻听。


    直到——


    “驰向野！你在不在里面？”步星阑端着轻型机枪，一路杀到了四楼天台安全门下方。


    底下的门坏了，锁不上，陆谨言和凌云守着，她一个人解决了整个楼道里零零散散十几头丧尸和围在天台门口这一群。


    多亏艾利威，他们弹药充足，机枪对付密集的丧尸群实在太好用了，要不是怕把楼炸塌，她真想直接扔颗手雷过去！


    “怎么样？有没有？”陆谨言焦急询问，手头上的工作也没停下来。


    声音从楼下和耳麦内同时传来，步星阑一脚踢开粘在金属门上的丧尸。


    “没人回答！”她推了推，没推开，“好像锁上了，不知道是不是他锁的！”


    说完用力拍门：“驰向野！在里头就吱一声！”


    问了两遍还是没人应，步星阑开始踹门。


    她的力气可比丧尸大多了，整个门框连同楼道都震动起来，楼下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小子，你拆楼吗？”陆谨言吼了一嗓子，枪声不断。


    步星阑才不管，继续踹，门锁已经脱落大半，只是里头被钢管别着，一时间还没有完全打开。


    驰向野自然也听到了，但他伤得太重，应地有气无力，外头太吵加上步星阑一心拆门，根本没听着。


    他积攒起身体里残余的所有力气，扶着墙角站起身，好不容易挪到门口，伸手将钢管拔了出来。


    结果步星阑刚刚好一脚踹过来，安全门朝里轰然弹开，驰向野下意识拿钢管挡了一下。


    但力道太大，整个人直接被撞飞，重重摔在地上。


    伤上加伤。


    “你……”他颤颤巍巍抬起头看了一眼，头一歪，两眼一闭，彻底晕了过去。


    “驰向野！”步星阑冲过去，看他这副样子也不敢擅自动他，连忙联系陆谨言，“找到了，情况不太好！”


    “怎么个不好法？”


    “全身多处开放性伤口，腹部非穿透性损伤，大概率伴有脏器受损。”步星阑边检查边描述。


    “瞳孔微散大，光反射减弱，角膜反射减弱，呼吸节律紊乱，心跳速率加快，怀疑是失血过多引起的窦性心动过速！”


    “好专业啊小步！”陆谨言感叹，“你不是学生物的吗？”


    “严格来说，我们都是生物。”步星阑皱眉，“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驰向野快死了！”


    她取出绷带，解开他的作战服，先将最大那处伤口层层裹住。


    然而血却止不住，渐渐浸透纱布。


    “我没有药，血止不住，这样不行！”步星阑将自己的背包塞到驰向野脑袋底下，又将他的背包拖出来垫在脚腕下面。


    “你们怎么样？得马上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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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出去找医生！”


    楼下枪声不断，凌云依旧默然。


    陆谨言咬牙切齿：“有点麻烦，你再坚持一下！”


    步星阑将纱布叠成厚厚一团摁住伤口，现在不是她能不能坚持，是驰向野坚持不了啊！


    “啊，我想起来了！”陆谨言突然道，“他衣服胸口内侧袋子里有药！”


    “有药你不早说！”步星阑立刻翻找，果然找出来一只盒子，但看起来不像是药，上头还带着电子密码锁。


    “一时没想起来，找到了吗？”


    “找到了，需要密码！”


    一盒药还得用密码锁起来，这么神秘？是什么了不得的特效药吗？步星阑疑惑。


    “向野生日，1029。”


    步星阑依言输入密码，盒子弹开，里头只有一支药剂，透明管里头似乎分成了三个格子，装满橙红色液体，微微泛着炽热的光泽。


    “从脖子两侧的颈外静脉注射。”陆谨言又叮嘱一句。


    步星阑二话不说，立刻照办，药剂管贴上驰向野的脖子后自动检测到最佳位置，将药水推了进去。


    “然后呢？没有外用药吗？”步星阑拿开注射器，“他肚子上老大一道口子！”


    “等着！”陆谨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吃力。


    等着？等什么？步星阑不理解。


    十秒钟后，她的双眼开始瞪大。


    首先是驰向野脸上细小的伤口，一个个开始迅速恢复，眨眼间消失不见。


    而后他头上那道始终在往外渗血的口子逐渐收拢，直至完全消弭。


    再看其他部位的损伤，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步星阑挪开手上的纱布，解开刚刚包扎好的绷带。


    肚子上这道口子比较大，要恢复起来并不容易，但仍然能够看出，伤口周围的组织正因为血管扩张而充血，微微发红且鼓胀着，而后往中间收拢。


    原本应该是缓慢而又漫长的过程，如今竟然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以一个匪夷所思的速度进行着！


    没等她惊叹完，驰向野身上最大的伤口已经收成了一道细缝，很快就会彻底愈合。


    步星阑伸出手轻轻碰触那道正在弥合的裂缝，内心无比震撼。


    突然间，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腕子。


    抬起头，一双泛红的黑眸正牢牢盯着她。


    “别碰。”嘶哑低沉的嗓音像是在压抑着什么，透着一丝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