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与你一样当逃兵吗？”虽然知道飞升必然存在其他内幕，但这并不妨碍父子呛声：“你别到时候打不过别人，求我上去帮你。”


    “吹牛，等你能上来再说。”


    “你这不还是担心自己打不过别人。”


    “能不能对为父尊敬点？”


    “不太能，留下一堆烂摊子给我，没在先祖那告你一状，都是我念及父子情分。”


    “不开玩笑了，往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一步一步去走。”


    “老头，你与列祖列宗在天上看着吧，我会平定这无止境的乱世，开启一个全新的时代，让我祖我宗、后辈子孙皆能因为我而骄傲。”


    “吾儿终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轩辕。”


    “或许也是这人间最后的轩辕。”


    姬青阳越过那道头顶旈冕，身穿衮服的金色光影，挺身而出。


    此后，父子天人两隔。


    接着一道赤色光影在他面前显化，其人头生双角，鬓如剑戟，人身牛蹄，四目六臂。


    “后生晚辈，我族未来当如何？”


    “恩威播履土，剑器殷不臣。”


    姬青阳化出图腾战旗，将蚩皇虚影斩灭。


    不以霸道治天下。


    “你欲如何？”玉冰莹的身影出现。


    “一统天下。”


    虽然，相识与相处的过程存在算计，但是姬青阳并非没有投入感情，她确实是最合适的皇后人选，会与他共同走完这一生。


    最后要面对的，便剩下他自己——


    “那真是你要做的事情吗？何须多此一举？”


    “苦境，苦境，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没人管不照样延续到了后世。”


    “何必为不相干之人委屈自己？”


    现代人的思维终究不同，少了些担当，做不得一国之君。


    手持战旗的姬青阳看向那道光影，神色平静与其对视，目光坚定。


    “懦夫才逃避，要退到哪里才能算安全？既然早晚都会被人打上门，何不主动出击？”


    “比起被人掌握，不如掌握别人。”


    “唯有我一统天下主导局势，方能得到安稳。”


    那道光影闻言摇头，而后继续道：“你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枭雄与野心家。”


    “伐谋，伐交，王道，兵道，我身上流淌的血液，已经注定将来要走的路，那是我的选择。


    还记得吗？不可沽名学伏殇，竖子贪名而无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姬青阳就是要一统天下，不满意？不满意憋着，别跳出来被我摁死。”


    图腾战旗猎猎，两人对视，面对过去的青年并非空空大言，即便现代思维少了些担当，然而只要愿意人终究会成长。


    光影有些讶然：“说实话，连我现在都觉得有些陌生了，伱真的是我吗？”


    “我承认，自己曾有一段怯懦的过去，那你在认清现实后，仍要选择逃避吗？”姬青阳与他说道。


    那道光影闻言先是一怔，而后消散不见。


    黑夜中留下一句赞叹：


    “哈，不愧是我！”


    战火将天空点燃，杀声盈野，血流成河，扛着战旗的姬青阳未因此止步。


    如今景象，乃是他亲身参与的第一场大战。


    前世很有感触的一段话，被姬青阳吟诵，处在如今的时代，站在如今的高度，有些道理，越早明白对自己与族群越好。


    “初，彼杀吾父母，吾与彼仇深似海，及至子，吾子与彼子，仇深似河。”


    “及至孙，吾孙与彼孙，仇如细雨。及至玄孙，吾玄孙已经不恨彼之玄孙了。”


    “初，彼奴役吾辈，吾辈提头反抗，尸骨盈野。及至子，吾子以刀兵反抗，战败伏首。及至吾孙，以嘴反抗，口若悬河。


    及至玄孙，吾玄孙已经甘愿为奴了。”


    “不杀仇，要此身何用，此刀何用？不杀仇，及至百年之后，千年之后，吾子吾孙与仇寇同嬉戏，谄其笑，媚其骨，乞其残羹，甘愿为奴。”


    “泰皇之言，我已可感同身受。”


    “我族终究要有一个未来。”


    唯有掌握全局之人可以谈其他，在弥天战火退去后，苍茫天地，再无任何声音响起。


    那道扛着战旗前行的身影，步履坚定。


    天窍考验不过如此。


    以他之心性与定力岂会因此止步？


    金色辉光冲霄，考验结束，姬青阳身上没有任何变化。


    清圣的云海中唯他一人，既未看到与他暂时分开的玉冰莹，亦未看到提前来此接受考验的剑谪仙。


    四顾无人，姬青阳干脆拿出《藏山兵》。


    既然境界的提升遇到了瓶颈，那便继续增加自己的手段与底蕴，天窍内有得是时间。


    …………


    暗夜沉沉，玉霄楼内往事重演。


    玉冰莹好似置身过去，体内真元与太玉心素皆不知所踪，功体亦回到了过去的状态，唯一不同的是没有神皇之气护身。


    一纸《太平谶》，为再来的人生划下转折。


    天下曦照百万岁，以玉亡先，得其正。


    降殃者，当冰莹也！


    “千错万错，皆错在我玉清越一身。”


    话语落下，双手掐诀，正是玉氏祖传法诀。


    窗外，有飞雪自天而落，楼中，玉清越以心血为媒介催动秘术。


    九重恶咒加诸于身，少女被抛至异空，此举乃是想要将她与苦境永远隔绝，之后，所有与其有关之物被毁去。


    就连名字也消失在世间，不再为人知晓。


    “这里，就是一切的转折吗？”


    玉冰莹并未失去意识，也无法插手，她就像是一名旁观者，以另外的角度，见证另一个她向天负隅顽抗的一生。


    流落宇外仍有一息尚存，为异境魔神所救。


    回返苦境，弑杀生父，坠入黑暗，算计后辈。


    一桩桩，一件件，令局势无可转圜，亲手促成谶言在自己身上应验，成为灾星，陷万千无辜于水深火热。


    恨意从最初一点，扩散至整個玉门世家，乃至席卷四海八荒。


    将一切看在眼中的玉冰莹，无悲无喜，身体控制权不知何时被取回，她抬手按在心口，眼神愈发坚定：


    “我不会成为你，也不会再这样做，因为我遇到了重要的人。”


    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脑海，那些话语回荡在耳畔，助她踏出最后一步。


    「能够成为玉门世家下一任家主候选，也是因为你足够努力，所谓希望、灾星，不过是其他人给你的头衔或者定义，并非真正属于你。」


    「自己修来的才真正属于自己。」


    「谁都夺不走，哪怕是上天也休想将之夺走。」


    「在这里相信我没用，要相信你自己，相信你之心。」


    眼前被无边战火笼罩的世界，随着玉冰莹放下心中那点恨意，烟消云散，而后，无量元气自四面八方向她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