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倔驴母女
作品:《带球跑十三年后》 多年来积攒的家当都已经陆续打包好,搬家小货车也已经约好,明天早晨会来到楼下。
马上要离开这个生活多年的城市,华英心里七上八下。
不仅是担心着未知的生活,还有……
阿红,阿红!
阿红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从亲生父母那边捞了一笔80万元的巨款!
那天,在那间豪华奢靡的酒店里,她和宝贝女儿的亲生母亲对峙了。
场面太过紧张恐怖,她全程无法呼吸,事到如今,连记忆都变得模糊。
到底发生了什么?
华英的心一直落不到实处。
但是别无他法,自从女儿成年之后,她早已习惯事事听从女儿吩咐。
她叹了一口气,想着把女儿随便扔下的编织袋归置整齐。
走到门口,却发现楼梯间有人。
好眼熟……
是她!是她!是她!
是那位一看就很有钱,气势十足的夫人,阿红的亲生妈妈!
华英手足无措,慌乱招呼:“啊,你来啦。那个,快进来,进来坐一坐吧。”
林女士上了最后半层楼,走进那道门。
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这里就是……亲生女儿一直生活的地方。
华英急吼吼把沙发上乱七八糟的衣服被单抱开,招呼林女士坐下,又匆忙走去厨房准备茶水。
林女士坐进沙发。
杀伐决断的女商人难得的心情紧张、身体紧绷。
她环顾四周。
屋子狭窄阴暗,因为搬家而显得混乱,但是看得出底子非常干净。
客厅里铺着老式白瓷砖,年代久远,边缘都开始破损,但是纤尘不染。
沙发弹簧已经老化,坐感不佳,但是整齐铺着米白盖巾,散发着淡淡的洗衣粉味道。靠枕花色各异,上面有几处突兀的毛线绣花,仔细一看,绣花竟然是为了遮掩破洞。
华英端着一壶凉茶过来,放在茶几上,一边往玻璃杯里倒,一边羞涩道:“是我自己煮的,都是好材料,你放心喝。”
她又回到了低着头、不敢看人的习惯动作里。
林女士喝了一口,点头:“确实是好材料。”
华英惊喜抬头,又立刻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林女士:……
面前这个女人,虽然年华老去,还身带残疾,眼珠子诡异的动来动去。
但是抛开这一切,她那种文静、温柔、略带些羞怯的气质,怎么会这么眼熟?
怎么会这么像她的文文?
从小到大,无数人跟她调笑:你这么个倔驴一样的人,怎么会生出这样乖巧贴心的女儿?
她自己也笑,还好女儿性格不像自己,不然家里天天要干仗。
倔驴一样的人是谁呢?
林女士转头,视线越过开裂的木门,看着卧室角落里那个默不出声,蹲在地上用力打包的人。
倔驴一样的人,在这儿呢。
林女士放下玻璃杯,发出命令:“你过来,和我说会儿话。”
房间里,王阿红动作一顿,但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她顺手捞起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狠狠往编织袋里塞。
华英惶恐道:“阿红,快过来啊,这是你亲生的妈妈啊!”
王阿红再次顿住。
“什么妈妈,我可高攀不起。”
她没有回头,只是冷冷丢下一句,便继续打包起来。
……倔驴。
林女士提高声音:“你躲在那里是怕我吗?”
王阿红猛地站起身,看向这边,眉毛竖起来:“谁怕你了?”
她站在原地喘了好几下,慢慢挪了过来。
客厅里一时安静下来。
华英感到尴尬,想说些什么活跃气氛,却又嘴笨得很,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女士指指王阿红的手腕:“怎么弄的?”
那里有一条长长的、狰狞的疤。
王阿红低头看了一眼,随意道:“在后厨烫的。”
她哼了一声:“在后厨干活,就没有不被烫到的。”
沙发另一边,华英嘴角下撇,声音也带上哽咽:“都怪我没用,阿红跟着我真的吃了太多苦。”
她偷偷瞥着林女士,眼珠子诡异地动来动去。
王阿红生气大喊:“你看她干什么!”
华英缩起肩膀,不说话了。
林女士:“你们家,妈妈和女儿好像是反过来的。”
王阿红不耐烦道:“是啊,我们家是我做主。你有什么意见吗?”
林女士:“你不想认我,我可以接受。但是你有没有问过你妈妈,她想不想认她的亲生女儿呢?”
王阿红猛地站起来,塑料椅子被她怼得翻过去。
“哈?亲生女儿?你说谁?你那个宝贝女儿苏文?你是没看见她那天的表现吗?”
她转头看着华英,眉毛倒竖:“你看见了吧!你看见她的表现了吧!”
“那位大小姐根本都不敢看你!”
她连声大笑:“你指望她认你?把你当亲妈?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华英羞愧捂住脸。
王阿红见妈妈这样,也噤了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林女士也憋着气。
文文确实表现不好。
是自己太过宠溺,没有教会女儿责任感。
一时间,她只觉得自己的脸皮也被王阿红扔在地上踩。
林女士尽量平静:“所以,这就是你当初不想找我们的理由?你不想让你妈妈受亲生女儿的嫌弃?”
王阿红瞪着眼:“不行吗?我想的不对吗?本来就是这样吧?”
她冷笑连连:“我对苏文其实没什么意见。本来就是陌生人,嫌弃也是正常反应。”
她昂着下巴,双手抱胸:“我自己的妈妈,我自己养。”
我自己的妈妈。
林女士听着这几个字,心里一阵憋闷。
她一时气道:“自己养?用的却是我的钱呢。”
王阿红颤抖了一下,眼睛变得血红。
林女士清醒过来,满心懊悔。
我疯了吗?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咬了咬嘴唇,突然想起那位女调查员的话。
于是决定依样画葫芦。
“阿红。”
“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王阿红不置可否。
林女士:“对不起,我说了难听的话。其实我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你也是这样对吗?你虽然说了这些话,但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对吗?”
王阿红冷笑:“你又知道了。”
林女士:“我不知道。”
“我特意过来,就是想要了解你。”
王阿红愣住。
*
银灰色奔驰行驶在葱郁的初夏时节中。
宋流星不自觉地哼着一支小曲。
仲光华:“你在哼什么?”
宋流星:“啊,你不知道这个歌吗?很有名的!等一下,我配上歌词,你应该就知道了。”
她快乐地唱起来:“蘑菇蘑菇~嗯嗯嗯嗯嗯嗯~蘑菇蘑菇~嗯嗯嗯嗯嗯嗯~变成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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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
仲光华:“你这也没有很多歌词啊。”
宋流星哈哈笑道:“不好意思哦~但是你真的没听过吗?这首歌好红,到处都是。”
仲光华:“你很高兴?”
宋流星:“是啊。”
她笑眯眯:“我有预感,王阿红和林女士能好好相处。虽然不太好说,但是我能感觉出来,她们有些地方很像。”
她看了一眼副驾驶,满脸欣慰。
“我挺意外的,原来你并不是那种顽固的人——”
“我见过太多人,明知道自己错了,却为了面子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死也不肯承认。”
“你愿意承认对王阿红有偏见,愿意整理思路,另找角度来看待整件事,这真的很——”
“呵。”仲光华冷笑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赞美。
宋流星:?
仲光华梗着脖子,看着窗外。
“所以,当我认为王阿红和hei社会有关的时候,你明明不赞同,却什么也不说。你就冷眼看着我在错误的思路上飞奔。”
“等我奔到头了,你就宣布要开除我。”
他的声音里满是悲愤:“你是一点也没犹豫,一点也不留情啊。”
宋流星:!
被对方这么一说,她不禁感觉,自己是挺过分的。
她忍不住开口辩解:“我也没有故意不说吧,我说了王阿红应该不是那样的——”
“别狡辩了!”
仲光华终于忍不住回头,眼神狠狠锁住宋流星,大声控诉:
“你根本没打算认真对待我!你根本就是等着我犯错,好趁机甩掉我!”
宋流星张口结舌。
这家伙,太敏锐了吧。
她以为自己理直气壮。
这个家伙不请自来,工作理念也跟我不合,我甩掉他不是天经地义?
没想到,真到了这个时刻,没来由的愧疚竟然一下子淹没了她的心。
我是不是真的有点过分?
不管怎么说,这段时间他工作还是挺卖力的——
宋流星脑子飞速运转,想找点话来安慰一番,却听见右手边传来沮丧的声音:
“我是诚心诚意来你这儿的。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仲光华是真的委屈得要命。
他是南洋仲家的少爷,诺大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从小呼风唤雨,众星捧月,几时讨好过别人?
他都屈尊降贵了,曲意逢迎了,忍着高温酷暑蚊虫叮咬日日陪伴了,可是宋流星不但不给他好脸,甚至还暗中计划着赶他走。
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阿芳根本不在意他。
和过去差别太大了。
仲光华感觉心里好像破了一个洞。
宋流星转头看了副驾驶一眼。
大个子的年轻男人肩膀耷拉着,眼神巴巴朝着这边,长长眼尾垂下来,看起来非常可怜。
心脏狠狠一颤。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感觉,竟然唤醒了一缕遥远的记忆。
曾经何时,有那样一个小少年,皮肤雪白,身姿单薄,无力地躺在病床上,恹恹看着窗外。
然后,他转过脸来望着自己——
中间隔了太长的时间,她已经记不清少年的具体容貌。
可是她记得四目交接的瞬间,在胸中爆开的那种感觉。
心碎的感觉。
恨不得以身代之。
如果能让小少爷好起来,她愿意做任何事。
曾几何时,她对一个人付出了全部真心。
即使他根本不需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