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冬日，这样暖洋洋的太阳晒在人身上也很舒服。


    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东京湾，一艘巨大的邮轮——“苍蓝野兽号”，正预备出海。


    鬼鲛一人扛着两个大行李箱，背上还挂着个硕大的背包，跟在带土屁股后面。他的眼睛不看前方，只仔细着脚下的楼梯，颇像一头任劳任怨的老耕牛。


    一些海鸥站在甲板扶手上，发出此起彼伏的唱和声。


    带土昂着头，只顾往游轮上走，一如既往十足的公子哥派头。


    鼬跟在鬼鲛后面。


    看见鬼鲛撸起袖子，裸露的手臂上起了一层薄汗，鼬感觉自己空出来的两只手放在身前身后没一处是自在的。


    万恶的资本家啊。


    进了套房，两个服务生正在整理起居室。


    她们不敢直视带土脸上狰狞的伤痕，或是沉默在一旁小山一样的鬼鲛，却敢对宇智波鼬上下打量。鼬被她们赤裸的目光扫射到皱眉，那些炽热的光线透过船舱内的蕾丝窗帘孔照向他，简直比京都的酷暑还要难熬。


    她们不会以为自己没有眼睛吧？


    “你看你看，那个男人真是漂亮！”


    “谁说不是呢，简直比女人还精致啊啊！旁边两个就......不过看这架势，谁知道这三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哎呀，你我在这条航线上这么多年还见得少吗？一个花美男，剩下两条......恐怕只能是珍兽了......不过这个组合真是令人期待啊......”


    “我说，这两周都是我们负责这层的卫生吧？喏，你再看提着箱子的那位，简直比棕熊还要壮啊......”


    “嘿嘿，近水楼台......”


    “2333333……”


    明明是这种尺度的闲话，要不要讲得那么大声啊......


    鼬的太阳穴又在突突跳动。


    带土在鼬脸上看到尴尬，又瞥了一眼远处躲躲藏藏的服务生，心领神会。


    他做出一个凶恶的表情，两个服务生吓得踉跄而出。


    三人沉默地坐在沙发上歇息一会儿。


    带土从怀里掏出他的滴眼液，鬼鲛打量房间又看看箱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鼬低下头揉着太阳穴。


    “这次行动的计划是这样。”


    十分钟后，带土直挺挺地坐起来。


    说起来，此次的任务有些特殊，并不是简单的常规业务。


    准确来说，这个任务并不是[晓]的本职业务，而是由斑直接指派的。具体的细节鼬和鬼鲛不得而知，就连带土也是一知半解。他们收到的业务描述只是一些很直白的陈述，比如任务的最终结果，却没有太多的解释。


    从东京湾出发，这艘游轮将一路航行到南亚，途径东南亚各国。航线很长，最重要的是，这船上有个人。


    一位......不可说的皇室相关的成员。


    至于尊贵如此人，为何会做这样的大型公共邮轮出海，带土也怀疑过，但是实在没查出什么东西来。大概真的是喜欢热闹吧?


    出发之前，带土和鼬做了很充分的调研和准备。


    本次任务的关键突破口就在这位尊贵人士自身和他的一点......无伤大雅的小爱好。有可靠的线报显示，这位对清秀美貌的男士有些非凡的爱好......简而言之，龙阳之好。


    听到这个情报的一瞬间，带土把头转向了旁边正在给鬼鲛介绍业务的鼬。


    鼬感到一阵寒意，望向带土的时候，却发现他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


    鼬没有注意到的是，当时带土的耳朵尖有些微微红热。


    你问带土，宇智波鼬长相如何？


    说实话，在带土31年的人生中大部分时间，他分不太清不同的人脸——同学，同事，下属，甚至亲戚。


    他并非是因为自己的毁容而特意去回避他人的面容。只是，在那场火灾中，除了身体的损伤，他认知功能中的人脸识别部分似乎也或多或少地出现了一些问题。这些奇异的颅内变化，加之只剩下一只眼睛，导致带土几乎无法进行双眼空间视觉成像。


    因此，在安装义眼前的相当长一段难熬的时间内，所有人的脸在他的记忆里几乎都是2D的，和纸片没什么分别。


    当然，这些问题并不致命，也没有给他造成多少实质性的烦恼（毕竟多数时候他才不在乎别人的死活）。


    但那场火灾、那场淅淅沥沥令人烦躁的雨，总是出现在夜里，成为他挥之不去的一个梦魇。


    雨水和火光中，他的视网膜上像逐渐叠加上一层又一层轻纱。各种光源逐渐变成一些点状物，又各自枯萎成雾状的光晕，整个视野渐渐灰暗下去。


    几乎暗得看不见的那一刻，他的成像中逐渐出现一些类似羊皮纸片被火烧灼后裂开的橙红色小点。烛火般摇曳的小光斑点缀在记忆中母亲模糊的脸上，然后慢慢扩张，直到侵蚀掉整片视野，只留下一片无边的红色。


    眼球本身其实没有痛觉。


    那场大火中，当他左眼的视网膜灼烧殆尽时，他仿佛失去了所有感官，没有痛也没有悲伤。几个月后，皮肉、嗅觉、触觉都逐渐回来，随之迷失的只有他对那张脸的记忆。


    “母亲”这个词，从一个活生生的人演变成了一个解析度日益降低的平面图像，到如今只剩下满视野的马赛克。像每个离家的孩子一样，带土对记忆中的“母亲”逐渐感到陌生，就像对康复之后见到的其他任何人感到陌生一样。


    斑却说，孩子，从另一个角度讲，说不定这是你的福报。


    时至今日，带土也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至于宇智波鼬，不知是什么原因。


    或许是义眼最近一次的维护和升级恢复了他的三维视觉？又或是他真的长得好看…….实在让人实在记忆犹新。


    综上所述，长得这么好看，带土认为宇智波鼬理所应当应该去做这次行动的卧底。（鼬：？？？？）


    只是，那老头还没昏庸到万事皆休的地步，想让他上钩，还得花点功夫。


    开船的汽笛声响彻整个东京湾，许多海鸥绕着邮轮甲板飞舞。


    带土点点头，鼬深吸一口气，抽出那件刺绣的黑色丝绸衬衫，走近房间。


    夜幕降临时，苍蓝野兽号的头等舱酒廊已是华彩琳琅。


    海上不像陆地，入夜后的海风很冷很冷。酒廊外的甲板上零星只有几个吸烟的人，张灯结彩的豪华游轮航行在一片漆黑的海域里，像一座渺小但闪亮的岛屿。


    三人已进入酒廊，就感到一些目光打在他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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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宇智波鼬偎在带土身旁，干柿鬼鲛低着头跟在二人身后。他们今晚的角色分别是，大佬，大佬的宠物，和大佬的保镖。带土其实压根没披马甲，上船登记的时候直接挑明，他是须佐集团某子公司的老板，这也是斑默许的。


    那位人物似乎有意结交须佐集团，一听说此事直接给他们升了舱，发了聚会邀请函。


    带土欣然应邀，这反而方便，省得他们自己筹谋。他高昂着头，像只斗鸡一样领着鼬和鬼鲛，蛮横地推开一群挡在路中间，裹着貂绒坎肩的莺莺燕燕，朝着酒廊尽头的包间走去。


    暧昧的彩色琉璃屏风后面隐约传来男人女人的欢笑声。


    宇智波鼬皱眉。对这种场所，他实在是没什么......经验。会露馅吗，宠物该怎么演啊，低眉顺眼，还是殷勤可人，或是欲擒故纵......突然，他感到腰间多了只手，带土很自然地搂住他的腰，甚至暗暗捏了捏。


    “不要多想，跟紧我，然后做自己。”


    冷漠的声线却总是令鼬感到安心。


    鼬有点心虚地看了鬼鲛一眼，他投来安慰的目光，鼬感激地眨眨眼。


    包间里灯光昏暗，烟雾缭绕。


    鼬有咽炎，进屋就被扑鼻的麻油叶味道熏得咳嗽了两声。带土面不改色，仿佛见多了这种场面。鬼鲛很上道，尽职尽责地跟在二人身后，尽可能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Monsieur Obito，欢迎欢迎。”


    座位中央的老者搂着两个美貌的少年。他把手里的烟斗随意往旁边一伸，侧边的一个燕尾服装扮的青年人就忙不迭双手接过。


    “清水议员好兴致。”带土颔首行礼，“久仰了，没想到还要麻烦您讲外语，晚辈真是无地自容。”语气里却没有一丝愧疚和谦虚。


    “住的吃的可还满意吗？”


    清水不在意地笑笑，拿起右边少年的一只手把玩着。那孩子好似木偶一般，眼中无神，乖乖地靠在老头肩膀上，任他拿捏。


    鼬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看见这一幕，头皮还是有些发麻。


    他从那少年脸上移开眼神时，却发现清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忙垂下眼去。


    带土观察着清水，嘴角暗自上扬。


    他们随意相互奉承两句，落座在侧面的另一条长沙发上。带土挥挥手，鬼鲛退到墙边站立着。


    面前的大荧幕上是某场赛马。


    “带土先生最近怎么有兴致在东京拘留？我听说你们须佐，大多数业务还是在欧陆。”


    清水漫不经心地吐出一个烟圈，眼神虽然还盯着屏幕，却有些迷离。


    “议员说笑了，在东京有些小产业，例行视察罢了，谁知道这么巧。”


    “巧合巧合......我活了这么大年纪，早就知道，这世界上的巧合，其实都是必然。”


    什么意思，这句摸棱两可的话，他发现什么了？鼬心里打鼓。


    “晚辈只是不想打扰您的兴致，哪是故意不去府上拜会，以后须佐在霓虹的发展可还要仰仗议员多多扶持。”


    “哎，我老头说话喜欢卖关子，哪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带土先生不要见怪啊。”


    “说笑了，晚辈要跟您学习的还有很多。”


    “哈哈哈哈，真是谦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