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朝云意气(九)

作品:《刀下不留神

    而另一边。


    尹云晖一回扬刀门,立刻被师兄师姐们围住。


    “云晖回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外面好玩吗?”


    “小云晖我的辣椒哇,辣椒带了没——”


    他们几乎是一哄而上,有人叽叽喳喳地过问着他的情况,有人毫不客气地打劫着他带回来的吃食,堵得他走不动路。


    “都挤在这里开会啊?让开让开。”扫着庭院的男子用扫帚赶开众人,“人才刚回来,让他休息休息。”


    那男子长得五大三粗,眉毛尤其浓重,是一众人中最像用重刀的。他赶跑了叽叽喳喳的小弟子,见尹云晖身上有伤痕,嗓音大得山门都能听见,“哪个不长眼的又欺负你?老子要让他——”


    “是山匪是山匪,我们撞见水月宫了。”尹云晖连忙解释,“我没事的郑师兄。”


    郑师兄名叫郑牧,是扬刀门中资历较长的人,看待门内弟子如看家人。


    他粗眉一竖,“山匪?哪家山匪?”


    这时,不远处传来叫喊声:“云晖回来了?怎么没人知会我一声!”


    一个低矮的中年男子毫不生分地挤入众弟子中。他生得圆圆滚滚,眉眼弯弯,看着和蔼,却因为眼睛太小,总让人觉得在耍什么小聪明。


    尹云晖拱手道:“师父。”


    “云晖呐,事情办妥了没?”他笑眯眯地搭在尹云晖左肩上。由于他个子矮,尹云晖得弯着腰,“都办妥了,关于妖刀的事......”


    “哎呀哎呀,师父说得是锦官城的烤鸡,你知道师父惦念了很久。”


    “这......”


    尹云晖硬着头皮咳了声,“我替师父吃了。”


    弟子们接二连三笑了起来。尹云晖也跟着笑,觉出些释然。


    这就是扬刀门,和睦,亲近,师父没什么架子,弟子也没什么边界,打打闹闹得如同家人。


    除了擅长用刀的侠士,每年成绩最差的弟子都会被分入扬刀门中。他们不甘心被内门弟子排挤,十分护短。谁要是出头了,他们都激动得像是自己有了出息;谁要是被打了,他们也绝不饶人。


    连掌门都曾说:“四大旁支之中,只有扬刀门最不像天音宗的分支。”


    后面一句她老人家没有说——像土匪。


    “八宗会盟的选举准备的怎么样了?”师父严经武眯着眼道,“第二轮选举快开始喽,大家都在等着小云晖争气。”


    尹云晖收敛了情绪,“这几日就准备。”


    严经武哈哈笑着拍他肩膀,“不怕,反正扬刀门的弟子从没登过少侠榜,你能入围已经很厉害了。”


    尹云晖低沉地“嗯”了一声。


    其余的弟子,玩得玩,闹得闹,都没听见严经武这句话。郑大师兄正在抓人扫地做饭,赶着躺在屋顶晒太阳的小弟子。还有打叶子牌的、睡觉的、喝茶的......一个个脸上都挂着随遇而安的神色,不像来练刀,像来养老。


    一开始,扬刀门还有不少勤奋上进的小弟子。但也许是风水,也许是认命,真正厉害的弟子都跨到了其他宗门,留下弟子只在脑子里幻想荣登少侠榜榜首,并渐渐形成了一个观念:进入天音宗就算厉害了,还奢望少侠榜干什么?奢望名扬天下干什么?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这正是扬刀门弟子的口号。在严门主“严格”的管控之下,扬刀门成了个吃吃喝喝、偶尔做做白日梦的安乐窝。弟子们虽然一致对外,但都心知与音宗的差距,大事上不争不抢、果断摆烂,活成了一道特殊的风景。


    尹云晖重重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像一条被丢在沙丁鱼中的鲶鱼。他横冲直撞,可这群沙丁鱼和死掉了一样。


    严门主从不指望他能登少侠榜,但是他想。


    “我知道了。我的对手是谁?”


    他的对手叫项青阳,一位身世普通的音宗弟子。


    尹云晖没听说过这人,但不敢掉以轻心。简单的收拾行囊之后,他辞别众人,去剑心台一心一意琢磨刀法。


    与此同时,砚湖旁的选拔也临近了。


    这次的选拔只有三百个名额,而参会者多达一千三百人。这意味着一共要比试七天,前四日先选出六百人,第五日公布入选名单,后两日再选出三百人。


    前五日,杨悠雁和季云轻轻松松击败了对手,继续苦命地插旗赚钱。


    第五日上午,杨悠雁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对手是季云。


    季云与杨悠雁并肩看着名单,也陷入沉思。


    “不该啊?”杨悠雁惊道,“这是觉得差距太大不公平,还是故意为难我们?”


    “不知道。”季云依然平静道,“大概是招惹了什么人吧。不过你也挺惨的,刚好碰上了我。”


    他面无表情地朝杨悠雁竖了个大拇指,“加油。”


    他离开后,杨悠雁有些崩溃,还有些难以置信。


    她看得出来,季云的功夫有所隐藏,他真正的实力恐怕已经达到了六段。


    沈聆之说得没错。杨悠雁身份特殊,只要她不是榜首,一个随随便便的理由都能把她刷下去。


    入夜后,她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了。


    她和季云是最后一日比试,这意味着她至少还有一天可以准备。


    她拿起刀,在夜色中练了一个时辰,忽觉体内的妖力蠢蠢欲动。


    她吞了一颗赤血莲,只好坐在树旁休息。调息时,那些画面又从杨悠雁的脑中闪过,再是火海,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雪原。


    风雪之中,有一位女子逆风向前走着。她用头巾遮住口鼻,只露出了赤色的瞳孔,腰间别着一柄刀。


    仿佛感知到了视线一般,她回过头来,同杨悠雁遥遥对望。


    杨悠雁的心猛地一跳。


    睁开眼时,她瞳中的赤红色转瞬即逝。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杨悠雁清晰地感受到转变的发生。


    是梧灵所说的“符薪”吗?她果然觉得那个灵魂十分熟悉,像是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她尝试与“符薪”对话。


    ——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


    ——你来做什么?


    ——完成我的使命。


    ——你的使命是什么?传承刀宗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想见到更广阔的灵魂。


    ——什么是更广阔的灵魂?


    ——我只是灵魂的一部分,你也是。我们都只是大海上的浮光,是它的表象。


    ......


    杨悠雁在树下枯坐了一晚上。


    她已不知不觉闭上了眼,追随着那声音,同那人辩论。


    顺着那人的指引,她觉得自己的内力化成了一道溪流,随着指引融入大海,融入一片超越了自我的存在之中。她变成了整个海洋,随着蒸发变成了云,又从天而降,汇入天地间的万事万物。她一遍又一遍经历这样的循环,等她睁开眼时,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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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明。


    有一瞬间,杨悠雁甚至忘了自己身处何方。


    她环顾四周,是各色各样的小侠士。


    很快,那些经验记忆涌回了脑中。她想起自己叫杨悠雁,来参加天音宗的选举,昨晚在树下打坐,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于是她跳了起来,按照杨悠雁平日的模样拍拍屁股上的灰,摸着口袋里不多的钱,跑到酒馆里打酒喝。


    那种神魂分离的陌生感仍悬浮在她脑中。她吃着路边的馄饨,品不出味道,只觉有两个小人飘在自己的脑袋上打架。当她舀起馄饨时,还能从油亮亮的汤中看见了两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小人。


    它们各持横刀,正在练武,乒乒乓乓打得不分胜负。许是因为油汤上的波澜,那些画面很模糊,招式也很难看清楚。杨悠雁便不再吃馄饨,抱着满盛着汤水的碗,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幻象。


    定下神思后,模糊的幻象渐渐清晰。她看出是两个“她”在互相切磋,刺探着对方的破绽,回挡着对方的攻势,佯攻着引诱对方。她们是彼此的镜子,一点点纠正着彼此的缺陷与短板,直到那两柄刀越来越快,越来越尖锐;直到四周火花飞溅,刀光如影,两人都既无出路也无退路。


    “姑娘。”小二低声道,“您坐了一个时辰啦。”


    “啊!!”


    杨悠雁吓得差点从一字凳上摔下去。她回过神,馄饨里的小人已经消失了,面前只有凉透的葱花汤。


    她重重地“哎呀”了一声,嘟囔着:“太可惜了。”


    她一口气喝掉葱花汤,擦擦嘴离开。


    回客栈后,杨悠雁千方百计想让那两个小人再出来切磋,可不管她怎么盯着天花板、盯着铜镜、盯着茶杯看,都抓不住那幻象了。她懊恼地揉着眼,以为睡一觉就可以找回那种感觉,谁知竟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当她被阳光刺醒时,杨悠雁简直大惊失色。她抓起刀,买了路旁的包子囫囵吞下,钱都没让找就直奔擂台而去。


    幸好她去的不算晚,小侠士们还在跃跃欲试地热身,她也在十几个擂台之中找到了季云。


    季云身量高挑,在人群中十分好认。今日他高束着头发,依然不苟言笑,神情半分霜寒,十分面瘫。


    他指着杨悠雁的葫芦,“有酒吗?”


    “有。”杨悠雁解了下来,“你要喝吗?”


    “你自己留着吧,累的时候可以补充体力,我们要打很久。”


    显然,季云也看出他的功夫要更胜一筹,开始怜悯杨悠雁了。


    她嘻嘻道了谢,“你可别留情呀,我要同你好好打一场。”


    两人是众侠士中较为厉害的,排在了最后。当他们上场时,其他的擂台已经陆陆续续选拔完了,小侠士们蜂拥着来看热闹。


    擂台对面坐着一众考官,音宗门主杜纯坐在正中,两侧有四位不知名的师长。


    杜纯扫了眼递上来的名帖,目光看向杨悠雁。


    一旁的弟子道:“这是刀庄的杨姑娘了,据说功夫只有四段。”


    杜纯轻飘飘地移开目光,“那一位呢?”


    “那位叫季云,是怀山剑派的弟子,底子很好,据说是受宗门排挤才来的天音宗。”


    杜纯顿了下,“怀山派当真有‘季云’这个名字?”


    “弟子们查过了,千真万确,容貌身量都与他对得上。”


    “那就怪了。”杜纯轻轻地倚在椅背上,“他不是怀山派的人。”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