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有些意外，但她早已习惯了伺候人的日子，清楚什么该问、什么能听，她默默往后退，又往木椅上摆好了软垫。


    二小姐阔步上前，躺回来软塌上，面如青色。


    那跟许二小姐回来的二人也进了屋子，俩人她都见过。


    杏子心中一震，把头埋得更低了，她正要溜出去时，一道声音叫住了她。


    “你先留下吧。”


    正是那日来过小院的女捕快，可她……怎么敢大摇大摆地来李府？


    “李府的府卫们都赶回来了，你这时候出去，是自投罗网。”季姝解释。


    杏子飞快地向许玫投去一眼，双手不自然地挡在了身前，像是要将自己藏起。


    “嗯，你留下。”许二小姐淡淡地道，一张芙蓉面上瞧不出情绪。


    杏子犹豫，她自幼侍奉着许二小姐，作为最贴身的人，最是了解自家小姐一颦一笑下藏着的喜怒哀乐。


    现在，她是恼了。


    所以，发生了什么？


    那人是林氏镖局的公子，原先说好了要带许二小姐远走高飞，一应物件和车马都备着了，只等时候一到就出城。


    除此之外，李府中的府卫们该……杏子用余光瞟着季姝，却正正对上了她轻轻的一个笑，她急急收回视线，像是烫着一般。


    而季姝的笑却越来越深，极其真诚，她认真道：“许二小姐，在下是来寻求共赢的法子的，不是同你作对的。”


    许二小姐冷哼一声，故意说：“如果不是你，说不定我早就溜出去了。”


    她指的是，为了逮捕季姝，在城门口的驻守人员加强了对来往人士检查。


    许二小姐就是被卡在了城门处无法出去，因为这突然加紧的关卡检查，他们事先准备好的仿制通关文书都做了废。


    “许二小姐，你该谢我。”季姝还是笑，“那位林公子可不是什么正派人。”


    想起发生在城门的那件事，许二小姐的脸更臭了。


    她与那位林镖局家的公子虽也只是一人出钱，一人做事的关系，可今日的事着实恶心了她一把。


    “小姐，发生了什么！”杏子急急问。


    许二小姐别过头去，不肯说。


    季姝只与身侧的傅臻相视一眼，也不多嘴。


    方才，她和傅臻找到许玫的时机真是恰好。


    再早一步，许二小姐不撞南墙也不会心甘情愿跟着他们回来。


    再晚一步，这许二小姐便也危险。


    那时，那男子便已经掏出了利刃匕首起来，威胁着许二小姐将钱财都掏出来。


    季姝不能出面，便由傅臻去喊了附近巡逻的捕快，这才救了她出来。


    她寻的那男子，身份的确不假，是城内林氏镖局的公子，只这公子早在未加冠成年之前，就被一身正气的父亲逐出了家门。


    但到底是开镖局的人家，做走南闯北的生意，林家人最忌讳就是一个名声不好听，便托人将这件事压了下去，对外宣称行事不端，只用四个字交代了事。


    “常理来说，是虎毒不食子。可见，这人是犯了多大的过错，才被亲父亲狠了心，赶出了家门。”许二小姐一想到自己被这样的人给哄骗了去，还差点失了钱财、丢了命，便半是劫后余生的惊魂未定，半是恼火。


    季姝收回了眼，正对上了傅臻的视线。


    他眼中有询问的意思。


    季姝点了点头，她的确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案宗就放在府衙内，前不久，她刚翻到过。


    那位林家公子曾奸.杀了林氏镖局的一位客人。


    那客人是新丧夫的寡妇，她携着嫁妆欲回娘家，便寻了林氏镖局来护送。


    没想到，一路上匪寇倒是没遇见，危险是她自己“请”来的。


    当时研究这案宗的时候，谢乔还叹了口气告诉她，这寡妇原本是要新嫁的，对方是自幼相识的玩伴也是丧了妻，可知根知底，有一份情谊在，总胜过再盲婚哑嫁一次。


    谁曾想到，意外先发生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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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的确虎毒不食子，林氏镖局的当家人没舍得让自己的小儿子去一命还一命，上下打点往府衙内送了不少银子，才平下了这件事。


    季姝微不可闻地向傅臻摇了摇头，她并不打算将这件事的真相告诉许二小姐。


    一来，这过去已久的案子与太多人牵扯不清，再闹大，对许玫这位闺秀的名声没有好处。


    二来，季姝不愿吓得她没了胆子，她出城一事，正需借她之手。


    季姝声音很轻，仿佛这件事也不重要：“只按当街强抢盗窃来算，他也该被关到牢狱里一阵子，更何况，你身上值钱东西带的多，这数目够他牢底坐穿了。”


    而且，这次没有一对貌似公允实则爱子心切的父母护着他。


    杏子听了这些话，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许二小姐只“嗯”了一声，她算是记了季姝的恩，只她到底不是寻常天真的闺秀，接下来一问，让季姝有几分猝不及防。


    “但是，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踪迹的？”


    她要出逃，那男子要做恶事，俩人虽目的不同，但在要隐藏踪迹一点上却是殊途同归的意愿。


    季姝抬眼，正犹豫该如何作答的时候。


    傅臻清凉凉的声音传了出来。


    “城中对富人们去向最清楚的，不是捕快，也不是各家的探子，而是随处可见的乞儿们。”


    “再心软大方的善人都耐不住人人都来索要乞讨，但只要是第一个上前的乞儿，便总能填饱肚子。”


    “原来是问那群脏小孩。”许二小姐懒懒地将这件事掀了过去，这一日下来，她双腿微胀，脑子也昏沉沉的。


    可到底将季姝当做了恩人，也好声好气了许多，“季捕快，你说共赢？你有法子让我逃回滇南？”


    “法子自然是有的。”


    折腾了半日，又废了许久的口水，总算说到了正题上。


    季姝不再分出一抹余光去瞧傅臻，而是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人。


    “是围魏救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