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传来一阵咳嗽声，沈岫白只得暂时放开死活拽不开面具的男人，将他死死捆成一个蚕蛹扔到院子中间，进屋。


    屋外雨后天晴，屋内却依旧阴云密布。这种低矮的屋子与帐篷唯一的区别，就是它不能移动，无论是坚固程度，还是有和无没有任何区别的窗扇，都像是饭店门口的招财猫，只能起到心理安慰作用，实用性是一点也没有。


    “阿婆，还好吗？喝点水吧。”沈岫白努力装成龙傲天的样子，照顾婆婆。


    “咳咳咳……不……用……”婆婆拒绝了沈岫白递过的水，陡然弯了腰，吐出一口血。


    昏暗的光线下，鲜红的血融进黑色的土地中，只留下一丝铁锈味昭示着它的存在。


    血吐出来后，婆婆不再咳嗽，喝了几口水后，就开始老人们的“通病”，絮絮叨叨地嘱咐着自己的孩子，总是怕下一瞬自己就醒不过来，那些话也就再也说不口。


    “小天是个好孩子，阿婆知道的。但是小天你不能做什么事都不顾后果，那么危险的事，你可不能再做了。”婆婆靠着墙坐起来，抓过沈岫白的手唠叨。


    “谁跟你说的。”沈岫白眯了眯眼，觉得事情不对。


    婆婆弹了他一个脑瓜崩，“还谁跟我说的，没人跟我说我也知道。”


    “我都这么大了，”沈岫白略带些撒娇地说，“你怎么还弹我？”


    婆婆声音中带着笑意地说：“怎么还委屈上了。”


    屋内一片祥和，死寂的火山喷发出滚烫岩浆之前，亦是如此。


    李扶楹和李允融久寻未果，只能作罢回到院子，结果看见一个木乃伊躺在那里。


    联想到失踪的虎子，再看此人出现得诡异，听见屋内传来阵阵聊天声，李扶楹和李允融最终决定将这个人带走问话。


    …………


    小巷外的一个死角胡同。李允融解开男人身上裹尸一样的绳子，试图摘下面具。


    面具仿若焊在对方的脸上，严丝合缝，一点空隙也没留，让李允融无从下手。倒是李扶楹上下一通搜身，摸到一块令牌和一个字迹模糊的小型账本。


    李允融无奈地站起身说：“小楹，掐一道清神术。”他则是做防范状，预防男人一醒过来就逃跑。


    “好。”李扶楹手指翻飞，运行化气打入男人体内。


    男人嘤咛出声，豁口的右肩凉风阵阵，昏倒前致命一击的剑气还在他体内翻云覆雨，没有直接死，都算是男人修仙后生命力顽强。


    “谁派你来的？”李允融这样问，但他知道男人大概率不会说。


    “哼。”男人并不作答想要逃跑。不过，重伤的他被李允融轻而易举地抓住。


    “巷子里的人失踪是你做的吗？”


    男人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好像再说就是我做的，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你知道龙傲天吗？”李允融没有继续问前面的问题，而是问到龙傲天。


    男人有一瞬间的呆愣，下一瞬他的体内爆发出大量黑气。粘稠的黑泥扑向兄妹二人，试图包裹住他们的灵魂，然后吞掉他！


    李允融和李扶楹异常冷静，迅速撤身掐咒，拦退了诅咒的蔓延，却只能看着黑气将男人带走。


    他们没能知道男人的目的，但可以确定一件事：对方跟傩有关。


    而在山阳这个傩的领地中，跟傩最有关系的，无疑是前城主。前任城主一生也只做过一件事，奴隶交易。奴隶交易的表层被捣毁了，而更多的真相还深埋地底。


    还有令牌和账本，或许，他们要再走一趟红灯.区。


    二人再次分开，李扶楹先回去休息一会儿，李允融则是带着令牌和账本来到黑街，寻找堇色。


    雨后的黑街异常安静，好似雨水不仅带走了灰尘，还带走了他们心中不合时宜的尘埃。


    李允融来到一家茶馆的大堂，点了一杯“玉楼春”。


    “客官，我们这小本生意，可没有这么名贵的茶。”坐在前台的掌柜，头也不抬，左手倒腾算盘，右手墨迹飞扬。


    “没有玉楼春，那就来千红一窟。”


    掌柜依旧没有抬头，只是叫来一个跑堂的小二，“带客人去后堂看茶。”


    小二悄无声息地走到前台，笑眯眯地说：“好嘞，客官您跟我走。”


    李允融跟上，眼神却流连在小二身上。虎口处的老茧，悄无声息的步伐，鼓鼓囊囊的上身，都昭示着对方习武多年。


    但身上一点化气也不外露，李允融难免有些猜忌，但转念一想，对方还有可能是个普通人，不由得哂然一笑。


    在人间世遇到这么多修仙者，本来就并非一件正常事。不过由于个体经历的差异性，这件非正常事的诡异之处还未显露。


    “客人，到了。”小二带着李允融到了一扇帘子前，站定，“请！”


    “多谢。”李允融颔首致谢，走进帘子隔出的单间。里面坐着的，正是堇色。


    …………


    婆婆一天中醒过来的事件很少，换句话说，对婆婆隐藏龙傲天已死的这个信息很简单。但唯一的问题是，他们要隐瞒多久？


    直到婆婆病好吗？这很难，婆婆得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病。无论龙傲天找来的大夫，还是李扶楹和李允融用化气探查，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婆婆体内的脏器都十分健康，但却无法同时发挥作用。


    就好像随时会随机凭空消失一个脏器一样。所以龙傲天才对可以逆转生死的那一味药这么渴望，因为那可能是唯一一个可以解决婆婆病痛的方法。


    但现在找不到药材，龙傲天已死，婆婆还能活多久犹未可知。


    沈岫白不禁头疼，但看到李扶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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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不免好上几分。


    自己愁，那只能证明女主和男主会更愁，更何况，天塌了高个子的顶着，他只用给系统捣乱就好了。


    反正这个坏人轮不到他当。


    “婆婆睡了吗……阿音。”因为沈岫白一直试图纠正“前辈”这个称呼，李扶楹自然而然地给他起了昵称。


    只不过，她的起名方式一直是有些逆天的。


    比如龙傲天，昵称小龙，不是数学课本中总是把黑墨水打翻的小龙，也不是少儿频道那个天天晃着尾巴的小神龙，而是擅长蒙坑拐骗的傲天。


    再比如时音希，昵称阿音，性别男，身份刻板剑修。


    “嗯……？刚睡下。”沈岫白有些迟疑地答道，不知道对于强调自己名字这件事有没有感到十分后悔。


    显然，回旋镖不只会击中一次，它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第……


    “阿音，你能跟我说说刚才那个神秘人吗？”李扶楹拎着枪，像是刚从敌营中七进七出的女战神。


    沈岫白自然是含泪答应，因为如果他不答应，李扶楹就跃跃欲试地想要上前与他比一比了。


    尽管自穿越以来，他打败过傩，威胁过山贼，生擒过神秘人，但沈岫白依旧不敢与李扶楹比一比。


    这就好像别人家的好孩子现在要跟你参加同一场比赛，勤学苦练的你也不免会未战先怯。更何狂沈岫白可不算勤学苦练，他只能算是奇招频出。


    打斗过程没甚重点，沈岫白很快就讲完，倒是难为李扶楹努力理解沈岫白冷酷剑修，随机缺少一部分的说话方式。


    “为什么身体会不好？”沈岫白摩挲着剑柄，思绪发散地问。


    李扶楹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最终只能长叹一口气：“治不好……”


    是夜。沈岫白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眼，就算修仙之后铁打的身体能扛住，精神也不由得萎靡。他也没去别的地方，只坐在婆婆屋子里的那个小马扎上，倚着墙，睡过去了。


    可见人要是想睡，在哪里都能睡。


    后半天，天已经蒙蒙亮。照例来说，头顶红冠的“大将军”也应该吹响清晨的第一声号角。不过，小巷穷得自己都养活不起了，哪里有什么公鸡。


    倒是幸福了沈岫白，一觉到天明。只不过坐上一宿，一站起来，到处都在嘎吱作响，像是小时候在孤儿院里玩过的几近报废机器人玩具。


    李允融是带着早餐回来的，香喷喷的大包子，热乎的小馄饨，稀酥蹦脆的锅巴……都没有。一张陈年老饼配上一碗红糖水，都算是顶好的。


    不过一夜的搜寻工作，还真让李允融找到了些线索。


    字迹模糊的账本虽然看不清内容，但是里面的小印章却暴露了它的来处。


    而这个地方也很巧，正是龙傲天第一次带他们去的那家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