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作品:《猫有九条命

    逍遥派最得意的弟子孟宥,做了一件最得意的事。


    那天正好是十五,月如银盘,皎洁万里。


    杨开泰吃力的拎着一个篮子,蹒跚着脚步,像以往几十年一样,来到那片坟地里。


    他将篮子中洗的很干净的贡果一颗颗拿出来,摆在坟头,又点燃香烛,拿一根小木棍细细的拨弄着纸钱,好让它们燃烧的更充分一些。


    一阵风吹来,好像有明灭的灰烬飘进了杨开泰的眼中,只见那张沧桑衰老的脸上,有浑浊的泪水滚滚落下。


    “老伯,你哭什么?”


    杨开泰揉揉眼睛,转过头,看到问话的是个年轻人,许是月光太亮,衬的这年轻人身上的白衣如雪,仿佛是个天上来的神仙。杨开泰仔细一看,这神仙般的人怀中还抱着一把锐气十足的长剑。


    “老伯,这大半夜的,你为谁而哭呢?”


    这年轻人看到了杨开泰面前的坟墓,转而又问道。


    “我的妻儿。”杨开泰回过神来,低声的说道。


    多少年了,二十,三十……六十,已经六十年了。


    他已经老了,满脸沟壑,脊背佝偻。


    “可是他们,却还是那么年轻,和当初离开时一模一样。”他抹去又滚落下来的泪水:“我想他们了。”


    年轻人吃了一惊,不免问道:“老伯,他们是因何事去世的呢?”


    杨开泰的眼神变得惆怅,回忆起了很久前的往事。那时他还很年轻,一身力气,每天天不亮就动身去庄稼地里忙活,到了晚上,再趁着月色、哼着小曲,筋疲力尽、却也十分充实与满足的回家。


    那年三伏,天气很热,蝉鸣阵阵,在地里忙活了一整天,杨开泰浑身裹满了黏腻的汗水,不得劲极了。


    这时,他正好路过那条波光粼粼的溪流。


    扭头看看,见周围无人,杨开泰脱去褂子,光着身子跳到里面,痛痛快快的游了两个来回。然后趴到岸边,正要捡起自己的衣服来穿时,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抬头,他和一个挽着长辫子、满面飞红的姑娘家撞了个正好。


    杨开泰吓坏了,扑通的一声又跳到溪里,埋着头,憋住气,不敢再上来,生怕这姑娘误会自己是个轻薄浪荡子。那姑娘也羞愤的不行,她夜晚忽觉口馋,去自家地里摘了几个果子,想拿到溪水边洗一洗,却没想到撞见这一幕。


    大晚上的,见到一个浑身赤条条的男子,姑娘不由得害怕。


    可饶是如此,见他扎进水里,长久的不出来,她却又担忧起来。


    “你、你没事吧?”


    他与这姑娘就此相识,继而相知、相恋,然后在村里人的敲锣打鼓中,两人结为夫妇,成家立业。


    过了一年,妻子生下一个大胖小子,杨开泰高兴的不知道怎么才好,每天更加卖力气的干活,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们娘儿两个。每天忙碌过后,回到家总是很累,但看到妻子幸福的笑容,看到儿子天真的扬着小手,他就觉得再苦也值了。


    曾经一度,杨开泰以为,他这一生已经圆满了。


    但这一切都从那个月圆之夜开始,改变了。


    “月圆之夜,狼妖成群出巢,他们经过我们的村子,将里面杀的、杀的不剩一个活口,”如今已白发斑斑的杨开泰提起此事,仍旧恨的咬牙切齿、满脸泪水,“我因在田地里劳作,回家晚了一些,才躲过这场劫难。”


    “可我的妻儿,村子里的那些人,他们再也、再也……”杨开泰颤抖着闭上双眼。


    那尸山血海的惨象,他此生都无法忘记。


    村子里从此只剩了他一个人,惨死的那些冤魂,夜夜在村子上空哀嚎徘徊,渗人的要命,但他却一直住了下来。这里是他的根,埋着他年轻时所有的爱与温暖,他大概此生也不会离开。


    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就让他渐渐衰老,直至死亡的那一天,去和他们重逢吧。


    年轻人握起双拳,不平道:“这群妖孽,竟过分至此。”


    他将怀中的剑握在手中:“老伯,你等着,我今日定要灭了他们。”


    杨开泰急忙劝阻:“万万不可,好孩子,你的心意老头子心领了,可你一个人绝不是那群狼妖的对手。”


    年轻人却踌躇满志道:“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


    杨开泰仍慌忙的摆手,这些年狼妖为祸一方,百姓民不聊生,前前后后,也有不少心怀正义的捉妖师闻讯赶来,试图剿杀狼妖。只是,最后的结果却始终是失败,捉妖师一个个惨死,狼妖更加得意猖狂。


    只是年轻人却已经凌空跃起,驭剑而去,月光下,那袭白衣衣袂翻飞,当真有几分神仙的姿态。


    孟宥乘剑向前,久久心绪难平。


    初次下山,见这座村子阴气森森,空空荡荡,还以为是有什么妖邪在此,所以他才走了进来。却没想到,遇上这位老伯,听闻这桩辛酸往事。


    狼妖作乱之事,他在下山之前便已经有所耳闻,此番下山,本来就也打算解决这个心腹大患,此刻既恰好遇到老伯,又恰好是狼妖出巢的月圆之夜,那么,就在今夜解决这一切吧。


    越是向前,便越是觉得妖气浓重,终于,孟宥神色一变,施法,剑停。


    他跳下来,只见这是一处掩盖在茂密树林中的村子,他朝里走,一路上,遇见许多惊慌失措的人,跌跌撞撞的朝他迎面扑来。孟宥逆着人流,一心向前。


    一人好心喊道:“喂,那个穿白衣服的,别进村了,狼妖要来了!”


    孟宥自然是知道的,正是知道,他才往村子里面走。一定睛,他见逃亡的都是些普通百姓,并不能察觉妖气,便不由有些好奇道:“这位大哥,是如何知道狼妖即将来这里的消息的呢?”


    “是一个捉妖师说的……”


    这大哥话音刚落,孟宥便看到了他口中那个捉妖师。


    只见这位同行,面容倒是清俊的,双眼也极明亮,只是衣衫褴褛,形容毛糙,十分不注重外表的样子,但是,他背上背的那把剑,却又被擦拭的一尘不染。


    看到孟宥,这位同行将他上上下下打量几眼:“你也是捉妖的?”


    孟宥点头。


    同行哼了一声:“算了,别去白白送死了。”


    若是普通百姓,害怕倒也算了,可他们身为捉妖师,怎可轻言退缩?孟宥不由认真道:“这位同行,修行之人,当以为民除害为终生之任,未战先怯,可不是我等的风格。”


    “我呸!”这位同行顿时就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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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未战先怯了,老子刚才可是实打实的和狼妖干了一场,只不过……他们成群结队,又个个法力高强,老子就、就……”


    他顿一顿,重新理直气壮:“可是老子从来没逃过!他们刚刚已经在屠杀前一个村子了,我就先来了这里,让这里的人先避一避。”


    他这样一说,孟宥不由又仔细打量他几眼,发现他腿上有一处伤口,陷进去五道深深的爪印,正血流不止,想来方才确实和狼妖进行了一场恶战。他已知自己不敌,却还冒险跑来将消息告诉这里的百姓,可见为人还是不错的。


    孟宥便有些不好意思的一拱手:“在下孟宥,冒犯了。”


    同行十分轻蔑的哼了一声:“陈道心。”


    “道心好友,你方才说他们在哪个村子?”


    陈道心指了个方向,随即反应过来,诧异道:“你、你不会是……”


    孟宥一点头:“那就有劳道心好友照顾此处的百姓了,孟宥去去就回。”


    陈道心目瞪口呆的望着这小子朝他指的那方向而去,暴躁的挠了挠本来就已经乱如鸡窝的头发,破口大骂:“你他娘的活够了是不是!!!”


    一旁匆匆逃难的百姓也瞠目结舌,看到陈道心焦灼的走来走去,最后一咬牙,将背上的剑又重新解下来:“老子真是服了,真是服了!”


    一大哥惊道:“修士,您、您这是……”


    “遇到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陈道心大骂着,给这些村民指了个方向:“往那边跑,我们尽量撑着,不让狼妖追过来。”


    大家顿时便明白,这位修士也要去找那狼妖了。


    可他明明打不过,他都成这副模样了……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忽然捡起地上一根木桩:“俺也去!”


    “你他娘的又去干什么……”陈道心一惊,还没骂出口,便看见越来越多的百姓停了下来,有的一脸大义凛然,有的咬牙强撑,有的哆哆嗦嗦发抖、但仍旧握紧手中的土块、石头。


    他们纷纷道:“我也去。”


    “我也去!”


    “你们修行的,看着是厉害,但也是和我们一样的血肉之躯啊。这当头上,大家伙儿要是就这么走了,看着你们两个年轻人去送死,这往后就算苟活下来了,心里恐怕也过不去那一关啊。”


    大家纷纷道:“是啊,是啊。”


    陈道心飞快的抹了把眼睛,挤出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行了,真不怕死的,就一起走吧。”


    一行人参差不齐、老弱病残、轰轰烈烈的追赶孟宥而去。


    到了村口,正待鼓起勇气,闯将进去,只听突然一声惊呼,所有人的眼都直了。


    只见,从那里走出来一个人。一袭白衣,染着斑斑驳驳的血迹,手中的剑,也有一颗一颗的血珠不断聚合、滴落下来,他的脸上,也溅上一行血珠,只是,这些血都不是他的,而是背后……


    众人屏住呼吸。


    他的背后,乱七八糟的横卧着被狼妖咬死的凡人的尸体,但同时,也密密麻麻,铺满了狼妖的尸体。


    十五月圆之夜,逍遥派大弟子孟宥,以一己之力,斩杀狼妖一族。


    一战成名。


    自此所过之处,无人不尊称一声,孟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