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体中心是终点站，公交车缓缓停下，道路两边陆续有带着灯牌的粉丝走过。


    这一幕既陌生又熟悉。


    恰巧她今天也穿了一身红色。


    黎晓下车，与人群中的任何一个女孩子一样。与这片星河融合，按理说她是应该离开的。她试图漫无目的搭乘城市的任意一辆公交。


    没想到公交把她带来了这个地方。


    黎晓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近在咫尺的体育馆，随处可见的红色灯牌被粉丝们紧紧攥在手心。


    像是一场过去很久的幻梦。


    眼眶以想象不到的姿态湿润起来，黎晓没想到自己的情绪这么翻涌。她突然有了冲动。


    很疯狂很疯狂的那种。


    她想进去看一场演唱会。


    街边随处可见贩卖周边的小摊，黎晓买了一个口罩，然后在原地调整了呼吸，开始去场馆周围现场收票。


    价格不是黎晓考虑的范围，随便什么位置都可以。票务看黎晓出手利落，都想来给她出，最后黎晓挑了一张1180的看台，走人工。


    强实名检票有些麻烦，黎晓进来的时候有些晚，场内灯光昏暗，看起来快要开场了。黎晓一步步走下台阶，舞美的设计很漂亮。


    这次策划的主题是《相遇》。


    大屏上已经打出了这个词。


    黎晓实在恍惚。


    她红裙秾丽，场馆内有空调，打过来的风微微吹起黎晓柔软的裙边，此时进场的粉丝都忙着调试自己的镜头，倒是少有人注意到黎晓从台阶上走下来。


    即便看见，也只是感叹又发现一只绝美的‘闻星’。


    黎晓的位置在九排五座，换成看台就是一排靠边的位置，旁边就是台阶。


    她周围的两个位置没有售出去，黎晓坐下以后安静盯着舞台的方向，她带的东西很少，本就是意料之外。


    相机支架应援手幅都没有，甚至手机都调成了静音，黎晓只是单纯地，想进来看一看舞台。


    她坐下以后也没有摘口罩，只默默看着舞台。


    而在黎晓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在她的身后，有人僵到连呼吸都几乎停滞。


    吴玥玥大脑一片空白，视线却一动不动落在前排的那道身影上。


    旁边的赵一一正在调参数，固定好机位后冲吴玥玥伸了下手：“给我拿两块电池，在夹层里面。”


    吴玥玥没动。


    赵一一奇怪，手伸了半天怎么没反应。终于偏过头来：“怎么了，给我两块电……”


    她的话还没说完，吴玥玥的眼泪已经大颗大颗砸下来。


    “怎么了？”赵一一还没反应过来，吴玥玥抬手按住她的掌心，嗓子里艰难发出一点声音：“别…别说话……”


    赵一一终于意识到了吴玥玥的反常，顺着吴玥玥的视线往前看，赵一一也顿住。


    赵一一另一只手还举着两个灯串，见状直接从手心滑落。灯串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前面的人听见动静回头，两人迅速低下头去捡。不想灯串掉得有些远，一只手先她们一步捡起，漂亮掌心拾起灯串向她们递过来。


    吴玥玥很快地接走说了句谢谢，赵一一克制着没有抬头，余光里全是刚才那片掌心。


    黎晓轻轻抿了下唇，又转回去。


    “好了。”吴玥玥拍了下她。


    赵一一根本不敢抬头，她视线模糊得厉害，泪珠在裙摆上一点点晕开。


    是梦吗？


    她在做梦对吗？


    赵一一指尖用力掐着手心，皮肤传来尖锐的疼痛。


    赵一一终于抬起头，认真审视前方的那道身影。她们的角度其实只能看见黎晓的背影，但是黎晓今天穿的是一字肩。


    梨圈都知道，黎晓右肩上有一颗红色的爱心小痣，此刻被发丝微微挡住。即便看不见，她们也知道就是黎晓。


    更何况黎晓挪动的过程中，发丝后移，将那颗痣暴露在她们面前。


    很小的一颗，形状很漂亮，红色小爱心。


    赵一一再也克制不住，她很想冲上去质问她，为何当年不辞而别。到底发生了什么，要放弃梦想。


    可是机会在眼前，她们却狠狠退缩。


    如果思念有声音，那现在是两场海啸。


    赵一一一头扎进好姐妹怀里，肩膀哭得微微颤动，却克制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其实黎晓离开以后，她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她，赵一一为此甚至还去找了私家侦探。甚至还求到赵明山那里，让他帮忙打听。


    可后来父亲却一反常态让她不要再插手。赵一一隐隐觉得黎晓的离开可能和圈子里那个风投项目有关，闹得沸沸扬扬的。


    可是她很无奈，打听不出关键的细节。


    时间日月更替，娱乐圈新人辈出，梨圈走的走散的散。超话里人去楼空，赵一一从最开始的崩溃痛苦到后来的麻木恍然。


    竟也只是一年的光景。


    这一年，赵一一放弃外出留学的机会，选择在北裴工作，她画画很好，在某著名游戏公司做原画师。工作繁忙程度比想象更甚，直到路辛闻后来C位出道。


    赵一一也说不出为什么，毅然辞了工作追路辛闻的线下。她本来就不差钱，做什么都有任性的资本，冲动也好，张狂也罢。


    赵一一只是想到很久以前，破茧演唱会结束以后，路辛闻欲言又止的那次。他站在她旁边，她看见了路辛闻手里的那枚胸针。


    她也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羁绊，但是她想赌一把。


    或许呢。


    或许路辛闻知道黎黎的下落呢。


    赵一一下定决心后又去联系了吴玥玥，两人本来就认识。又因着现在梨圈的站姐都没有声迹，梨子喜黎是最后一个没走的。


    在绝望与反复中往复徘徊。


    赵一一说了自己的打算，吴玥玥并不认同，她只会为黎晓一人举起相机，如果做不到，那就永远不举。


    赵一一不是要强迫吴玥玥和她一起追路辛闻，只是偶尔线下跟她一起做个伴。两人关系还不错，就这么凑在一起看了路辛闻出道大大小小的舞台。


    后来，在往复的舞台中，吴玥玥好像能理解一些了。


    路辛闻有时跳舞的样子，和她们喜欢的那个人，很像很像。


    黎晓也注意到了这点，路辛闻的台风和自己很像。不过他经验更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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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舞台上张弛有度。体力也很好，唱跳其实很费体力。


    路辛闻一连三个舞台下来，只是出了一点薄汗。此刻设置了游戏环节。针对微博收集的粉丝心愿进行提问。


    少年的脸出现在大屏上，黎晓发现他的脸真的很适合大屏。此刻应着粉丝的要求在做五连拍。


    比耶比心比枪比赞。


    场内尖叫声此起彼伏，有粉丝激动地放声大喊——


    “路辛闻，给妈妈媚！！路辛闻媚粉的神啊啊啊啊啊！！”


    “闻闻，看妈妈这边！”


    声音太大，台上的人也听见，拿着话筒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往前两步走到中央。大屏上映出下一个要求——


    “希望能看哥哥跳女团舞。”


    场内又是一阵高潮，场控也很会玩，在粉丝起哄过后当即就切了一首女团舞的歌——《sweet》。


    前奏一出黎晓当即愣了下。


    青灿的歌。


    ‘闻星’们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她们和青灿没有牵扯，只知道这首是热了好几年的大火女团甜歌。


    首次打歌舞台是在‘满天星’，练习室和舞台版本放在当年都是火遍全网的程度。这些年综艺为了炒梗，也有男团翻跳。


    ‘闻星’们没见过路辛闻跳女团舞，这会儿一个比一个兴奋，都无比期待地望着舞台的方向。


    路辛闻先是愣了下，旋即调整耳麦将手放在胸腔比心，随着音乐震了两下胸——‘砰、砰。’这是sweet的招牌动作，路辛闻做得很标准，男生跳女团舞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油腻，但路辛闻跳得并不扭捏。


    元气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性感。


    场下都是尖叫。


    黎晓看得很专注，在这一刻真正理解到观众的感受。路辛闻的舞台是一场视觉上的盛宴。她看到这里却并不打算留恋，她今天开场的时候在外面买了一根应援丝带。系在自己半扎的马尾上绑成了蝴蝶节，此刻黎晓把它取下来，绑在前面看台的栏杆上。


    空调里有风吹过来，丝带扬起漂亮的弧度。


    这是黎晓所能想到最好的应援。


    我欣赏的少年，原你星途坦荡。


    红灯再红，无人再阻你前路。


    而我，隐在万千观众中灯下黑的少女，也有自己该走的路。


    少女的野心从来不是贬义词，生活压我傲骨，妄图将我攀折粉碎，可风霜褪去，黎晓依旧无法忽视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渴望。


    她就是要站在高处，受聚光灯瞻仰。


    -


    黎晓走得大方坦荡，从旁边的角度简直是摇曳生姿。就那么一袭红裙坦率离场，她站起来的时机并不突兀，可因为太过惹眼。瞬间吸引了307区许多目光。


    少女戴着口罩，皮肤在光下是惹眼的白。她红裙明艳，脚下踩的台阶被气质渲染得好似红毯。


    就这么水灵灵地在众人的注视中离开了场馆。


    307区视线好，大炮聚集地，站姐主攻区，黎晓这一退场气度太过特别，反应快的已经拍了视频和照片。


    和同伴凑在一起讨论——


    “这谁啊？怎么觉得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