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车在车棚停下，高三的早读要早十分钟。陈秋意赶不及，一停下车就准备去教室，走之前周时浓忙把手里的豆浆和饭团塞给她：“早饭别忘了……”


    “好。”陈秋意一把接过去，边走边叼着豆浆的袋子，回头冲周时浓挥了挥手，身影消失在转角的教学楼。


    红砖层层堆叠，绿色的爬山虎肆无忌惮地覆盖了大片的墙壁。


    周时浓站在原地看了会儿，转身往高一教学楼走。


    两个方向。


    -


    今天是周三，临城一中的老师们都要开会。学生下午不用上课，自习完就是全班大扫除。周时浓手里拿着稿纸，往广播站的方向走。


    广播站和高三教学楼离得不远，就在对面。架构呈凹形，中间连接着老师的办公室，和上洲中学的教学楼很像。


    广播室在四楼，能清晰看见对面高三的全景。周时浓每次过去都会下意识地望一眼对面。运气好的话能看见陈秋意在窗边写作业。


    今天也是，高三一班的窗帘没拉，陈秋意正在写试卷。一个男生从走廊外面过来，隔着窗户长指放在玻璃上敲了敲，陈秋意听见动静抬起头，和男生一起去楼下拿周测的试卷。


    周时浓步子稍稍一顿。


    男生他认识，是高三一班的班长，傅既明。同时也和陈秋意一起担任数学课代表。临城一中很多人都对两人的名字耳熟。


    临城一中每周一的演讲不是陈秋意就是傅既明，高三年级的前二名被两人稳稳包揽。久而久之，周时浓的记忆里覆下了一道以另一个男生命名的阴影。


    傅既明高陈秋意大半个头，两人并肩走在一起下楼。光影在两人的脚尖变幻，广播站与高三教学楼遥遥相望。在平行的界面上，陈秋意的影子从周时浓的怀里穿过，只一瞬，又匆匆地掠走。


    交错的瞬间似是梦中的臆想。


    离别的时刻打碎了梦的温床。


    陈秋意表情清淡，傅既明也是偏冷的气质。但是和陈秋意走到一起，傅既明眉眼会变得柔和，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陈秋意听见，转过头对他笑了一下，整个人都很生动。


    她们继续往楼下走。


    步伐整齐到好像轻易叫人分不开似的。


    指尖的广播稿被无意识地攥紧，周时浓喉间酸涩。他好像总是差一点。


    因为差两岁，周时浓满怀欣喜地升上陈秋意所在的初中时，陈秋意已经被保送到一中，在忙着市里的物理竞赛，很少在学校看见她。


    后来周时浓也升上一中，陈秋意学业依旧繁忙。只是不用再去市里备赛，她们可以一起上学。自行车上少女的背影像走动的风景线。马尾扎得简洁漂亮，校服气质干净纯粹。


    轻而易举就在周时浓心里住了好多年。


    “哎，周时浓，傻站着干嘛呢，广播都快开始了，快进来念稿子啊！”楼上的李为探出头隔着一截楼梯招呼他上去。


    李为是广播站的站长，因为军训的时候站周时浓旁边，被周时浓嗓音惊艳。死磨硬拽给人挖到了广播站。刚开始周时浓一直没有同意，他对念播音稿没兴趣。后来发现播音站要搬到高三对面的那栋楼，本来只是过来帮忙的周时浓又改口答应了。


    两人在一个班，又是同桌，关系还不错。广播完一中的学生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李为揽着周时浓的肩：“走啊，去吃学校门口新开的那家烧烤，听说味道特别正宗！”


    “不去，有事情。”周时浓不去是意料之中，李为被拒也不伤心，又去找了别的朋友，看着周时浓回了教室。


    常静最近研发了一款香水，石榴味的。周时浓觉得很好闻，或许她会喜欢。他把那瓶包装好的香水塞进书包，去了楼下车棚。


    陈秋意想考清城医科大，学习刻苦。收废品的奶奶住在临城一中附近，有次见陈秋意瘦了很多，便让陈秋意周三都过去吃饭。


    陈秋意不想麻烦老人家，被老人家叉着腰威胁是不是嫌弃她老婆子做饭难吃。陈秋意不敢再不答应。后来周时浓和她一起上下学，便又带上了周时浓的份。


    往常，陈秋意会在车棚旁边练着听力等他。


    这次周时浓下去却没有看见人，他往前走了两步，见陈秋意的车还停在那里，自行车单薄的胎轮边还躺了一个听力磁带。


    周时浓反应了一下，捡起磁带抬脚就往外跑，跑了两步又折返回来骑上车，长腿踩着山地自行车很快便拐过学校的下坡，如风一般的身影闪过，往贺奶奶的家里走。


    -


    贺奶奶突发脑梗已经被送去了医院，有关系好的邻居跟着去了，两人从奶奶的屋子里出来。事发突然，邻居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一时间六神无主。好在以前陈秋意过来的时候留了电话，她带了电话表带。接到消息的时候只想赶过来。好在被傅既明拦住，傅既明骑车把她带过来。几个人叫了救护车，又在屋里找奶奶的医保卡和身份证。


    好在有惊无险，救护车过来后奶奶的情况稳定下来。她们晚上还要上课，邻居就没让她们跟去医院，两人还有些狼狈地站在门口。


    周时浓一进院子就看见这副场景。他推了自行车进去二话不说把陈秋意拉过来，按到院子里的木椅上，蹲下来就把陈秋意的裤腿挽上去，音色听起来有些愠怒却是对着傅既明：“她腿流血了你没看到？”


    状况外的两人皆是一愣，傅既明闻言迅速去看陈秋意的右腿。可能是奶奶房间里东西比较多，她们仓促寻找间被不小心刮到了，但是隔着裤腿，两人都没注意。


    只有周时浓，站在院子外面就看见了陈秋意流到袜子上的血。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


    “用你道歉？”周时浓炸毛时特别不好说话，凶巴巴瞪了傅既明一眼。从书包里拿出药水和绷带，面对陈秋意时又马上软下声音，棉签轻轻蘸上伤口：“姐姐疼不疼？”


    陈秋意也明显愣了下。


    周时浓叫她姐姐？


    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但就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傅既明显然也惊到了，看了一眼陈秋意：“你有个这么大的弟弟？”


    “……”


    “邻居。”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怪不得，以前没听你提过。”傅既明意外完又重新看着周时浓手里的药瓶：“你怎么随身还带着这些？”


    “从小跟在我姐身后帮贺奶奶收东西，难免有磕碰。”


    傅既明注意到的是‘从小’，周时浓对这两个字咬得有些重。两道视线在半空中撞上又岔开，都看对方不太顺眼。


    “好，过！”风树对着监视器传来指令，她们这一场镜头过了。黎晓坐在椅子上，路辛闻拿着棉签看她腿上画的伤口，不知想到什么有些不悦地敛了下眉。


    待会儿就给她卸了。


    看上去太像真的了。


    她们这一场拍完就会放饭，晚上的场地还在调。路辛闻干脆挪了个椅子过来挨在黎晓旁边，两人凑在一起说话。


    饰演傅既明的裴自阳一回头，还以为他俩在当众亲耳朵，吓得手机‘啪’一下掉地上。


    听见动静的两人都抬起头看他一眼，见没什么事，又同时低下去继续沉浸。


    裴自阳捡起手机拍了拍灰，幸亏贴了钢化膜没摔出什么好歹。心疼完自己的宝贝手机，裴自阳觉得氛围有点怪，越想越不对劲。好歹以前搭过戏，而且最近《雪中夜行》就要播了。裴自阳怎么想和黎晓也算半个熟人。这次的剧本还有对手戏。公司是想着和黎晓那边炒一下cp。


    裴自阳倒是还好，但看着院子里男人呈守卫状态微微抬起的眼。


    裴自阳轻轻吞了下口水。


    算了算了。


    他炒什么cp不好。


    不知道演员本人的状态，工作人员下戏以后倒是八卦得喜闻乐见。


    “我好吃裴自阳和黎晓站在一起的氛围，双高岭之花下神坛！！”


    “我还好，他俩站一起气场太冷了，我还是站官配。戏里戏外路都吃反差，靠！怎么感觉下戏了路辛闻气场这么强，寸步不离守在老婆身边的感觉绝了！”


    “我靠！你别是磕1919吧，数字组情侣……”


    女生们凑在一起小声讨论的声音被打断，风树给全组买了小蛋糕，在外面摆了一大张桌子。也有人过来叫他们去吃。


    路辛闻没有动，膝盖顶了顶黎晓没化妆的另一只小腿：“黎老师我想吃山楂味的。”


    黎晓给他拿。


    天色一点点黑下来，两人坐在黑幕下，看着渐渐升起来的星星。


    黎晓叉完小蛋糕的最后一块：“山楂味的很特别。”


    路辛闻：“喜欢吃山楂？”


    “还可以。”


    察觉到路辛闻想说什么，可是到了放饭的时间，黎晓便没有追问。


    吃完饭出来，黎晓又去化妆间换了妆造。蓝色的校服变成修身的白大褂。挺拔的高马尾温柔地垂落成粟色的卷发，挽起来垂在身后扎低。


    镜头转到成年以后的重逢。


    可是在开始之前，先重逢的，却是一串山楂。


    冰糖葫芦裹着糖衣在打光灯的照耀下泛出晶莹，被拿着它的少年轻轻一晃，眼前出现成年后的周画家。


    “黎医生，吃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