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云扭头，朝他笑了笑。


    扶青看着她，突然开口，“以我们的关系，我的确该替你赏赐下头的人。”


    “没错，扶青说的没错。”沈凌云大步向前走。扶青也加快步伐，紧紧跟在她身侧，只落下半步。


    接下来的几日，沈凌云每日抽空去练武场和属下过招，其余时间四处送关怀，帮着干简单的农活。刘丰按照计划，叫将士们宣扬跟着沈凌云，以后的日子会多好多好。


    “大女人就当建功立业，救万民于水火。你们也从那外头来，必定知晓那些百姓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外头那些将军和当官的都恨不得将百姓榨干，只有沈将军想要天下百姓都过上你们现在的日子。”


    先是进行洗脑，然后进一步宣扬。


    “沈将军乃真龙天女，出生时天降异象。你们有所不知，神母娘娘从上头派了人下来。”乔元在树荫下，一脸神秘地对着寨民们说道。


    “神母娘娘？”大家都一脸好奇。


    “沈将军身旁有一人，天生异瞳，传说是神母娘娘身旁的仙人，此次下来助将军登上那位置。”肖元摸摸下巴，神情莫测。


    “那人是谁，如今在哪？”众人纷纷追问。


    “不知～不知～”肖元手背在身后，悠哉悠哉往练武场走。


    关于沈凌云的传闻在这飞速传播开来，那些个年轻人一碰到沈凌云，便拿好奇崇敬的目光偷看她。这些日子，沈凌云也成功打入中老年人群体中，获得了一致好评。


    第九日，山脚河中突然发出巨响，河水激起千层浪，一块巨石被冲到岸边。巨石上一条金龙栩栩如生，一旁还刻着四个大字，“真龙现世”。


    石头最先被另一个山头的人发现，陈二派人搬了上来，摆在一处空地上。沈凌云特意换了身衣服，坐在房中等待陈二来通知她。


    扶青坐在一旁，眼下都是青黑，瞧着一脸倦怠。他看着沈凌云兴致勃勃、按耐不住的模样，扯了扯嘴角，“为何不直接过去，还得人来请你？”


    “你不懂，这事去太早不好。”沈凌云转动茶杯，伸手摸了扶青眼下的青黑。


    “这几日辛苦你了，没日没夜地刻那石头，往返山脚山顶，实在是辛苦了。”她适时露出心疼的表情，饱含感激与爱惜。


    人啊，要适当的夸奖，不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会有埋怨委屈。果然他话音一落，扶青原本脸上挂着的略带嘲讽的笑一下子消失，头顶的颜色也变成了橙色。


    从昨天扶青将一切安排好后，回到院子里眼里都是期待，头顶橙得过分。但当时她忙着监督刘丰做宣传工作，扶青既然都已经完成任务，她也用不着再每晚鼓励。


    没成想晚上她倒头就睡，过了一晚早上一起来，扶青头上的光就不断在红色与蓝色中切换。她还愣了愣，最后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美美出门了。


    到了现在，都临近酉初时分，扶青就像是一个即将爆发的火药桶。沈凌云等待的间隙，而且扶青都开了话头，她也就顺势表示感激，一下子就皆大欢喜了。


    “沈将军，寨主叫您去看看，从山脚搬了块大石头。”来人语气急切。


    “哦～，什么大石头，我去看看？”沈凌云站起身，脸上带着疑惑。“十二，你与我一同去看看吧。”


    几人穿过铁桥，很快就赶到空地。众人自觉为沈凌云让了道路，她很快走到巨石前。不得不说，扶青果然没有自吹自擂，雕功的确了得。这龙口含龙珠，鳞片发着金光，像是要飞出石块，遨游天际。


    陈二走到沈凌云身旁，“沈三，你如何看？”


    沈凌云四十五度仰头看天，“也许是上天的旨意，神母娘娘给我的指引。”说着一阵风吹过，沈墨穿过人群走到沈凌云身旁。


    人群传来惊呼声，“这就是那什么异瞳？”


    “真有人的眼睛是这样子？”


    “沈将军，无论前路如何，沈墨都将跟在您身边。”话音一出，周围的议论声变得更大。


    陈二微微蹙眉，看了眼自己身旁的石青，又转向沈凌云，“沈三，我两可否一谈？”


    两人很快来到陈二的住所，石青并未离开，三个人围在桌子旁。


    “沈三，你给我说说，你究竟打算干什么？”陈二在石青的眼神示意下，率先开口。


    沈凌云看了看她头顶的光，看出对方并没有恶意，“我以为你很清楚，陈二，你应该是知道我的意向才对，为何此时还有此问？”


    “昔日，我托你在龙关山为我收揽流民，就是为了此刻。你我屡次通信，那时你与我心意便已相通不是吗？”


    “这，这，我是知道，但如今…”陈二看向石青，有些吞吞吐吐。


    “如今？如今你与石公子彻底掌握山寨，过上安稳日子，所以不愿意冒险，对吗？”


    “可是这与你二人似乎无关，我要带走的只是先前那些流民，至于原先寨子里的人，我还没有权力调动。”


    沈凌云眼中波澜不惊，但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石公子，你也不必担忧，担忧陈二被我压上一头。若是她想在这与世隔绝的山寨度此余生，我并不会有任何劝阻。人各有志，安稳是天下人心之所向。”


    她站起身，“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后日便会带人下山，姐妹一场，往后也不知何时能再相见。陈二姐，愿你余生顺遂，后会无期。”说着大步离开。


    陈二头上有光，按理来说会有大作用，像是天定之人。但她现在看上去被石青拿捏得死死的，方才说一句便看一眼石青的脸色。这样的人，若是同她一起南下，还不知会出什么乱子。


    而且看上去，这夫妻俩也只想在这安安静静过日子，她也不必让对方去冒险。


    第十日，沈凌云站在练武场中央亲自动员，将饼画得又大又圆。她站在高台上，看着一张张激动亢奋的脸，心中也升起万丈豪情。第二日一早，她便带着近八千人下了山。


    一行人出了来时的那片密林，路便宽敞了许多。花了两日时间，很快来到徐州城附近。沈凌云已经写信寄给林江，叫其南下来寻她。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沈凌云还是有些头疼。她从营州带来的四千人，都有盔甲和武器，但其余四千人还穿着粗布麻衣。况且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她准备的也不多，只够支撑八千人活个十来天。


    她手头紧，该怎么养活这八千人是她当前最需解决的事情。沈凌云皱紧眉头，下令军队在徐州城外驻扎。这是她独立带领军队进行的第一场仗，必须赢得漂亮。


    那块巨石的事，她托扶青宣扬出去，再次为她打响名头。这场仗各方势力都在关注她的成败，以此来判断她是否有威胁。


    沈凌云翻身下马，遥遥看着徐州城。徐州作为中原的中间地带，背靠龙关山，守卫并不算多，城中大约只有近两千人能上阵杀敌。对她而言，强攻也能拿下。但她并不想这时有人战死，那会直接动摇其余四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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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军心。


    但此时她意想不到的是，徐州她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了下来。城中有一人，算是她的故人，为她开了城门。


    驻扎的当天晚上，刘丰便在驻地外围捉到了个鬼鬼祟祟的人。


    “沈将军，这人一直在外头徘徊，行踪诡秘。”


    沈凌云瞧着她身上衣服的走线，站起身走到她跟前，似笑非笑道：“你是徐州人？来此所谓何事，送死吗？”


    “沈将军饶命，饶命啊！我只是受主子所托，来给您送封信。我家主子说，能解将军您的燃眉之急。”说着忙里忙慌地掏出怀中的信，双手捧着递到沈凌云跟前。


    主子？沈凌云在脑子里回想一遍，她在徐州似乎并没有人脉。到底是何方神圣，夸下这样的海口？


    她拿着信，坐回椅子上，立即将信封撕开，“明日午时开城门，恭迎沈大将军进城。”信中就这两句话，落款人则只有两个字——海曲。


    海曲！沈凌云在心里默念，突然笑了声。


    “你那主子是不是有个弟弟？”她对着下头跪着的人轻声问。


    “沈将军怎知？”这人眼睛睁大，她被派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命不久矣。这沈将军可是个狠人，自家主子和她看上去没有丝毫交集，这时候派她来送信套近乎，纯粹就是让她来送死。


    没想到，这沈将军居然真的认识主子，太好了，她不用死了！老天待她不薄啊，果然她这样好的人，就命不该绝，回去就娶了小冰。


    “回去告诉你主子，我信她，莫要让我失望，否则定会让她万劫不复。”沈凌云语气冷冽，话里带着浓重的恶意。


    人很快被送走，刘丰走到她身边，“将军，信中说的什么？可是徐州那给您许了什么好处？”


    沈凌云将信递给刘丰，缓缓开口，“不知是请君入瓮，还是真的扫榻相迎，实在是难以琢磨。刘丰，你如何看？”


    “此人可是您旧相识，是否可信？您与她关系如何？”刘丰面露难色，对此也很难定夺。


    “我于她姑且算得上有再造之恩，至于是否可信，我也无法断定。”沈凌云挑挑眉，抽回刘丰手中的信，“我倒是愿意赌一把，此人目光长远，想来明白此时该如何选择。”


    刘丰被沈凌云的自信惊到，“沈将军…这…这是否过于冒险？”


    “刘丰，你立即吩咐下去，将队伍分成三梯队，第一梯队随我先进城，若是发生意外，立即采取行动。”沈凌云意已决，刘丰也不再反驳，领命离开。


    她走到外头，遇到扶青，将沈凌云收到的信以及打算都告诉了对方，希望这个“枕边人”能劝一劝。


    沈凌云靠在椅背上，将这封信看了又看。还试着刷水、烤火，看会不会显露另外的字迹，都没任何反应。


    扶青掀开帘子，大跨步走进来。沈凌云将信放到桌上，“这么急干什么？”看了眼对方头上的红光，“瞧着要兴师问罪的模样？”


    “我哪敢，沈将军这样的天下唯一的奇怪女子，我怎么敢在您面前造次？”


    “旁人一封信，您便要上赶着跳进去，我等自是没有您这样的勇气？”


    沈凌云点点头，“没错，你们确实都不如我。”脸上露出自豪的表情，“要不说我能当上大将军，你们不能呢，这就是差距，哈哈哈…”


    红色越发深，扶青看上去要被气晕过去。他狠狠闭上眼，深呼一口气。


    钝感力打败阴阳怪气，气死扶青这个阴阳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