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第 101 章

作品:《被问题少年包围了怎么办

    楚恒眉头蹙了蹙。


    他没法形容现在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14岁一个人进公司当练习生,经过层层选拔考核出道,刚出道最忙的时候三天两头去各个城市跑通告。糊团没有助理,所有事情都需要自理,凌晨三点的天空对他来说和白天一样熟悉,被梁吟东带着去后台给各个圈内前辈弯腰鞠躬打招呼的次数比正常吃一顿碳水的次数还多。


    没人问过他害不害怕,紧不紧张,在陌生的环境里慌不慌。


    他低下头,印着迪迦奥特曼的黄色皮套学生卡静静地躺在手掌心。


    复合型,红色和紫色相间,正在发射哉佩利敖光线。


    ……她就这么甩过来这样一张略显幼稚中二的学生卡,把他当笨蛋一样介绍着洗手间和小卖部的位置,再把他当小学生一样安抚在座位上,最后告诉他等会就会有两个大人——谷奕和苏琬来接力当他的监护人。


    楚恒垂下眼眸,修长瘦削的手指轻轻摸了摸手里硬邦邦的卡。


    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不要看她的照片。


    ……不说还没想看,一说,就特别想看。


    楚恒低笑了两声。


    好。不看就不看。


    她说什么,他都照做。


    ……


    黄怀予的保证一般都是真的。


    因为才过去了五分钟,苏琬就带着她妈妈过来了。


    看到戴着口罩一头黑发还穿着楚门一中校服的楚恒居然就这样平静地坐在301班队伍最后,虽然黄怀予早在“大杯蒜”群里有过预警,但是苏琬还是傻住了三秒钟。


    男生站起来,冲着苏琬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苏琬马上镇定下来,向苏明介绍,这是谷奕的朋友,从外地过来找谷奕的。


    又过了五分钟,黄怀予也扶着微微蹒跚的外婆,一步步慢慢走了过来。


    苏明到底是中年人,本身又认识谷奕。谷奕身上那种潇洒的魔都富二代人设实在是太过深刻,所以苏明对于谷奕身边同样长得好看的同龄男生朋友从外地直接过来楚门一中找他这件事情,接受起来并不怎么困难。


    她也没问楚恒姓什么叫什么,在哪里读书之类的问题,她知道楚恒甚至可能都没有在读书。


    ……但是黄怀予的外婆就不一样了。


    老人一坐下,就好奇地朝外貌十分突出的楚恒看过去,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开始长辈连环问——问家庭问父母问学习,不把祖宗十八代都打听出来是不甘心的。


    看楚恒那副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样子,还不得立刻就被问出来现在的职业?


    黄怀予一惊,眼珠一转,脑内已经速度给楚恒想好了三个假身份。


    A,楚小明,谷奕的朋友,外地人。这很合理,因为谷奕作为转学生也是外地人。


    B,楚小明,她和苏琬共同的朋友,本地人,楚门一中的高二学生。这很容易露馅,因为楚恒一句楚门话也听不懂。


    C,楚小明,马辉儿子,在江城读书,今天过来找他爸。这更容易露馅,因为马辉绝对生不出这么帅的儿子。


    黄怀予还在脑中迅速猜测苏琬之前向苏明介绍楚恒的时候,用了哪一个身份,最好和苏琬说的保持一致。


    她就这么犹豫了两秒钟,旁边已经传来那人沉稳的声音。


    “外婆好。我叫楚恒,帝都人,是黄怀予的朋友。”


    ?


    她瞠目结舌。


    楚恒怎么就这么直接把自己的真名说出来了?


    还说是她的朋友,而不是谷奕的朋友?


    ……谷奕知道了不得气死?


    她迅速去看苏琬的神色,发现苏琬也是一脸惊讶,立刻心道不好,刚刚苏琬应该不是这么向苏明介绍的,苏琬介绍的版本应该和谷奕有关。


    她赶紧冲楚恒猛烈摇头,又冲苏琬的方向挤眉弄眼,让他换成苏琬那个版本。


    却看见,楚恒就这样极其平静地看着她。他戴着口罩,黄怀予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黄怀予总觉得他眼神里透出一股好整以暇的坦然。


    他一字一字地说道:


    “我今天,是来楚门一中找黄怀予的。”


    于是事情就这样朝着完全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对于这整件事情的始末,黄怀予只能将原因归结于,是楚恒看上去聪明,实际上比大傻还笨,看不懂她挤眉弄眼的暗示。


    所以此时此刻,她只能安静坐着,煎熬地听着旁边外婆喋喋不休的询问。


    “你是帝都人啊?”


    “哎呦,帝都大城市啊!不像我们这里,小城市啦。”


    “你今年多大了?在哪里读书?家里父母做什么的?”


    “没有读书?……唱歌的?哦你是歌手啊?”


    楚恒一句一句地答着,语调自然,声音平静。


    ……


    “你唱过什么歌啊?火不火?”


    ——“喝水。”黄怀予眼皮一跳,迅速从书包里抽出一瓶矿泉水,直接拧开瓶盖送到外婆嘴边,极其及时地中断了她龙卷风般的提问速度。


    外婆终于安静了。


    旁边的苏明却好奇开口:


    “小楚,你和黄怀予苏琬谷奕怎么认识的?”


    黄怀予心里咯噔一下。


    她和苏琬对视一眼,莫名都有点慌。


    ——她实在是害怕,“李鸣月”这个特殊人物和“1969”这个特殊地点,会在高三百日誓师的庄严场合下,在两位家长的共同见证中,就这样风轻云淡地被扯出来。


    毕竟谁都想不到,黄怀予和苏琬这两个在学校里都算赫赫有名的学霸,背地里实际上和林志玲一样,烟酒都来。


    她又突然想起上次蒋平舅舅孩子满月宴上,万颖指着她鼻子骂出来的话:


    “小小年纪,酒吧常客!”


    ……想反驳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有种老公阳/痿的无力感。


    1969,家长眼中的烟花柳巷,年轻人心中的耶路撒冷。


    黄怀予心里千回百转,嘴上已经瞬间在楚恒开口之前喊出几个字:


    “图书馆!”


    空气变得安静一瞬。


    苏明重复,“图书馆?”


    “我们和他因为在网上看书而认识成为网友,经常一起分享读书感悟。后来约在楚门市图书馆见面,正式认识。平时有空就相约图书馆,一起看书学习,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


    苏琬和楚恒沉默。


    “哦哦,这样啊。那真不错,爱看书,好孩子!”


    黄怀予点头,松了口气。


    公式全对,代数全错。


    此招虽险,胜算却大!


    *


    转眼已经十一点多。


    谷奕还是不见人影。


    三人都给他发了消息,也都不见回复,不知道他一个人去了哪里。


    苏琬皱眉看着手机,心里的担心越来越重。


    她站起身,“我去找一下。”


    没想到这一站,转身就看见——在她们身后隔了几张凳子的位置,谷奕就在整条队伍的最尾端,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凳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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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情晦暗地看着她们。


    不知道他就这样在队伍最后,一个人孤零零地坐了多久。


    苏琬停住了动作。


    黄怀予和楚恒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队伍最末尾的谷奕。


    黄怀予想开口让他过来,顺便问他刚刚去哪了。


    可是刚想张嘴,就惊讶地看出,谷奕表情灰暗,眼神黯然,一直沉默地看着前面她们和自己家长聊天的身影,整个人笼罩在极其消极的情绪里,手里还紧紧拿着一枝已经被折得有些弯曲的太阳花。


    ——这是一枝,无人可送的太阳花。


    苏琬握紧拳头,向他走了过去。


    谷奕身体没动,神情依旧晦暗,可是眼神却追着苏琬一步步向他走来。


    女孩走到他身边,迎上他瞳孔里受伤的情绪,又扫过他由于用力抓着花柄而有些泛白的骨节,紧紧抿唇。


    她弯下腰,慢慢地拉起了他的手臂。


    “过来吧。”她轻声说。


    他坐着,有力紧绷的手臂被轻轻地握住。抬头向上仰望,撞进苏琬像月光一般柔和的眼睛。


    “……”谷奕喉结滚动,又不自觉看向她身后。


    ——只见黄怀予探出一个好奇的脑袋,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冲他招着手,做着“过来”的手势。


    而旁边的楚恒,取下了口罩,穿着白色的校服,额前的黑发干净蓬松,眸子里有些担忧地凝望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


    谷奕沉默地站起身,接近一米九的高大身形在苏琬面前却听话无比,任由苏琬牵着他的手臂,一步步跟着她朝前走去。


    “可能是有什么急事耽搁了。”


    “一定会来的,再等等吧。”


    “百日誓师仪式还没结束呢,别着急!”


    黄怀予一句接一句的安慰似乎也并没有被谷奕听进去,他只是有些呆滞地坐着,低着头,看着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一个多小时以前的聊天记录。


    ——“下面即将进行本次百日誓师最后一个环节,学生献花给家长!”


    周围的人纷纷站起来,操场上人潮汹涌,母父和孩子站在一起,笑着说着话,紧紧拥抱。


    “琬琬,怎么别人都有花,你没有啊。”


    “当当当!在这呢!我藏起来了!看,是不是很好看?”


    苏琬一下子从书包里变戏法般抽出一枝花,送到苏明面前。


    她很认真地说:


    “妈妈。我一定会实现我的梦想。然后,赚很多很多的钱。”


    苏明笑了一下。


    “琬琬,你只用记住梦想就好了。后面半句,忘了吧。”


    苏琬一愣,不由自主地问:


    “可是,钱不是很重要吗?没钱,就永远只能当人下人。”


    “是啊,这个世界确实是这样的。可是,你不能把现状当成梦想。苏琬,你要为了风花雪月而活。就算你的身体一辈子都挣扎在金钱的评价体系里,你的灵魂也别陷进去。”


    苏明接过那枝花。


    她的声音很平和,就像说着今天去二街买了两块钱的白菜一样平和;她的表情很淡然,就像丧偶多年来独自抚养女儿的单身母亲在底层繁重的机械劳动中麻木地工作那样淡然。


    一个本该最现实最市侩的母亲,一双经过了无数底层劳动的粗糙的手,此时此刻却握住了一枝没有任何实际功能、只有“好看”这唯一象征意义的花。


    “真好看啊。回去就找个花瓶出来帮你插上。这样你每天上学之前都能看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