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不去了。”艾达说。


    卡恩德迟疑了一下：“你的膝盖还好吗……需要我请一个医生来看一下吗？”


    “不用的，母亲。我感觉已经好些了，而且一天比一天好了。”艾达很快回答。


    “……”卡恩德坐在艾达的床边，看着艾达的被子，看起来似乎是试图从被子的覆盖之下看到艾达的膝盖。


    但她最终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嘱咐艾达好好休息。也没有什么动作，最后的动作是转身、开门，出门，然后关上门。


    她下了楼，坐到餐桌旁的椅子上，继续她永远的刺绣。


    是谭妮思的到来打断了卡恩德的刺绣。


    谭妮思在和卡恩德打过招呼以后，她着急地走上楼梯。象征性地在艾达的房门上敲了两下，没有等艾达回答，立刻打开了房门，进入房间。


    看见艾达和前天一样，依然躺在靠坐在床上。


    谭妮思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然后转身关好了门。


    她走近艾达床边。艾达示意她可以坐在床沿。


    谭妮思在床沿坐下，和艾达靠的很近，她倾身凑向艾达的耳边，悄悄地问：“卡恩德阿姨还是没有去请医生吗？”说完，她看了一眼门口，门依然关着，没有动静。这让谭妮思放下心来。


    艾达沉默片刻，随后也同样压低了声音说：“你知道的，母亲她经济并不宽裕，而且请一名医生所花费的数额并不小……”


    没有等艾达说完，谭妮思不由分说地掀开了艾达的被子。


    “欸——”艾达轻轻叫了一声。但仅仅是声音没能阻止谭妮思的动作。


    谭妮思看到被子下艾达的裙子铺展在床上，裙子已经旧了，使用不同颜色的布块拼接而成的。


    谭妮思动手去掀艾达的裙子，在艾达反应过来之前。艾达由于受伤，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本身也变得有些恍惚和迟钝。


    她的膝盖裸露在空气中。上面的伤口已经结痂，是红棕色的凸起，而周围是一片青紫，靠近伤口的地方是深紫到发黑的颜色。


    伴随着颜色的是肿胀，她的膝盖肿起来了。


    明明不是在她身上，但谭妮思忍不住发出了“嘶”的一声。她立刻说道：“这么严重，肯定邀请医生的。”她忘记了凑近艾达耳边、压低声音去说这句话。


    艾达把裙子撩下去：“没事的，前几天肿得更厉害，现在已经消下去一点了。”


    遇到谭妮思的眼神，艾达又补充了一句：“会好的。”


    谭妮思的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眉头皱得更深，之后却松开了眉头，叹了一口气：“唉，如果我当时答应下那个考生就好了，这样我就有钱可以去请医生了。”


    或许解释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人的负罪感。谭妮思解释了：“当时我觉得那个孩子的天赋不适合学声乐，也没想到她真的能在一年之内有这么大进步，然后通过考核。”谭妮思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艾达笑了笑：“没事的，谭妮思，我觉得我的膝盖能自愈，比你前天来看我的时候要好多了。”


    谭妮思前天来的时候，卡恩德就在旁边，谭妮思没有看到艾达膝盖的情况。


    “好吧，”谭妮思的眼中仍然是担忧。


    “……艾达，”谭妮思叫了艾达的名字，但隔了一段时间才继续说，在艾达疑惑的目光中，谭妮思开口，“你还记得罗伊斯大人吗？”


    为了避免艾达忘记，她又补充：“就是我们刚到博德小镇的时候，见到的，圣天使兼第二王子，罗伊斯大人。”


    其实谭妮思根本不必解释，因为艾达从来没有忘记。在谭妮思提起那个名字的时候，就触碰到了艾达头脑中的弦。


    艾达克制住砰砰直跳的心脏，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稳：“是的，我记得，怎么了？”


    谭妮思睁大了眼睛看着艾达：“你知道吗？今天我在大学里看到了罗伊斯大人。”


    艾达有点不敢相信：“真的吗？罗伊斯大人为什么会到大学里？”艾达没有忍住，把后面的问句说得很快。


    “似乎是为了认识新入学的学生。他今天早上在礼堂中发表了讲话，祝贺了新入学的学生。而且还在大学的食堂里和学生一起吃饭。”谭妮思说，“这应该就是王子的责任吧……”


    谭妮思移开视线，一边思考一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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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吧，你看，之前有预言说博德小镇要遭受袭击，那时候罗伊斯王子就来了。在博德小镇受到恶魔的袭击之后，罗伊斯王子也在那里进行安抚，而且还为博德小镇借来了粮食。”


    “那两个被恶魔抓走的人，就是我们在休息室里看到的那两个人，你还记得吗？”谭妮思问。


    艾达点头。


    谭妮思继续说：“那两个人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之后就被罗伊斯大人送到了‘大树下’孤儿院。”


    “嗯，你和我说过，是叫阿里克谢，对吧？”


    “没错。他不太好相处，总觉得孤儿院哪里都不好……还会打所有靠近他的人。”谭妮思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可是，我们能对他怎么办呢？我们还不是挨着他的打也要靠近他。唉……”


    艾达说出了原因：“因为我们必须负有一部分责任，我们传递了粮仓的位置，也是我们导致了恶魔到达图托姆平原。”


    谭妮思努起嘴：“其实真的要说，罗伊斯大人，我觉得是有更大责任的。”谭妮思压低了声音，也几乎是凑到艾达耳边说的，“是罗伊斯大人引导恶魔在那一天袭击的。”


    “可是罗伊斯大人已经让所有人待在室内，不要出门。”艾达忍不住反驳。


    谭妮思顺着艾达的话：“那就是他们自己的责任。”


    艾达没有再说话。


    谭妮思说：“那个孩子，阿里克谢，真的是个小孩子，之后把气撒在别人头上。”


    艾达无奈地笑，说：“现在他还挺喜欢你的吧。你是管他管得最多的那个姐姐。”


    谭妮思翻一个白眼：“他喜欢我？拜托，我的艾达，他躲着我还来不及呢。”


    “至少他不再打你了。”


    谭妮思一挑眉，做了一个搞怪的表情：“他把打我的份额全部用完了吧。”


    艾达笑了一下，拿起床头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谭妮思才想起来刚刚他们偏离了主题，他们说的明明是罗伊斯大人，而且还是因为罗伊斯大人到了大学里，才因此说起了罗伊斯大人的责任。


    于是谭妮思握住话题的缰绳，让它继续回到罗伊斯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