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第 104 章
作品:《棺椁摇梦铃》 三枚的话音一落地,堂屋里坐了一圈的人影,忽而剧烈地颤动了起来,犹如水波一般,扭曲拉长了身形。
这时空气猛然刮起一阵冷风,嚯的一下,就将堂屋里的烛火给吹灭了去。
八耳拍着翅膀,飞上瓦房,在头顶盘旋了一圈,徐徐又飞了回来。
陆衎长臂一伸,小八耳便稳稳地落在他结实的小臂上。
“咿呀~”
门扉发出又一声轻响,接着是重重的脚步声。
藏在门后的人,慢慢地走了出来。
便是方才堂屋里坐着的中年人。
白墨眨了眨眼,不敢看向身后的陆衎和三枚,心虚地垂下脑袋,盯着中年人的鞋尖,小声喊道:“爹。”
与此同时,堂屋里也传来了又轻又缓的碎步声,间或夹杂着一两声咳嗽。
一个穿戴整洁的妇人,手里拿着断成两半的红烛,小心跨过堂屋的门槛,望向站在门口的一行人。
“班门弄斧,让您几位见笑了。”妇人垂眸浅笑。
她身子一侧,对着三枚和陆衎,缓缓地行了一礼,“怠慢了贵客,是我白家的不是,万望见谅。”
门口的中年人和白墨见状,也跟着拱手,对着三枚和陆衎鞠了一躬。
三枚拽着陆衎后退一步,侧身避开了些许。
她皱了皱脸,见行礼的人一直弯着腰不起身,又见阿丑膝盖一软,就要跪下的样子,不耐烦地“啧啧”两声,“这些家伙,一个个的,吓唬谁呢!”
三枚心里愤愤,用力地握着陆衎的手,磨牙嚯嚯,哒哒哒踩着重步,三两下就进了门。
她走得飞快,仿若一阵风,直接与矮身福礼的妇人擦肩而过,眼睛看也不看她,径直进了堂屋。
被拖着走的陆衎,冷眼微眯,经过妇人身边的时候,不轻不重地扫了妇人一眼,心里轻哼一声。
三口之家,看来是以眼前的妇人为主。
白墨悄悄抬起头,看见三枚他们终于进屋,小小地吁了一口气。
他直起腰,嘿嘿笑望着中年人,讨好地道:“爹,他们已经进屋了。”
中年男人皱着眉头,斜睨了白墨一眼,再看捂着心脏,一脸受伤的阿丑,翻了个白眼。
“哼!”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男人沉声道:“还不拉着阿丑进来。”说完头也不回,转身也进了堂屋。
“哦。”
白墨噘着嘴,拉着魂游天外的阿丑追了上去,顺手将院门也关上了。
——
天光大亮,安静沉睡的碧水村,陆陆续续苏醒了过来。
金色的阳光,慷慨地洒照在大地,光线透过门窗,照亮了原本昏暗的堂屋。
三枚和陆衎坐在椅子上,看着白墨小心翼翼给堂内的人端茶倒水,嫌弃地皱了皱脸。
白墨弯着腰,分别给陆衎和三枚都都上了茶点,才慢慢地退到角落的矮凳上坐下。
小八耳嘴里嚼巴着桂花糕,在堂屋里溜溜达达,转了一圈,慢悠悠地在三枚的脚边,趾高气昂地瞥了眼倚在门口的阿丑。
阿丑靠在门边,就坐在门槛上,耷拉着眼睛,委屈兮兮地看着三枚,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咳咳,”妇人轻咳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的身上。
“先跟二位,作下自我介绍,”她指着自己,“我姓白,叫做白安好,黑山寨的白老太,是与我同宗的姑姑。”
她指着坐在自己右手边的中年男人,“这是我的夫君,木铭。”
见亲娘正介绍家里成员呢,白墨默默地从角落起身,走到了他爹的身边。
白安好睨了眼自己那灰头土脸的儿子,“这是我的儿子,白墨。”
“阿丑,”她指着阿丑,“不用我多作介绍,想必您们应该知道,她是我白老姑的孙女。”
三句不离白老太,以为那老太婆在这里有多大面子呢,哼!
三枚一脸冷漠,静静地看着白安好自说自话,一点搭理她的意思都没有。
陆衎更不将人放在眼里,慵懒地端起了茶盏,轻轻地吹拂着漂浮在水上的茶叶。
主人家在自己的地盘,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被客人下了脸面,实在令人难堪。
白安好柳叶眉微蹙,心里有些不悦,与边上的丈夫对视了一眼,袖中的手轻轻一握,又慢慢放开。
“我们这一支,当年随着老太爷从黑山寨搬了出来,来到了这儿的碧水村,算是重新扎根了。”
她沉住气,絮絮叨叨开始讲述起他们的祖先脱离黑山寨后,在碧水村是如何艰难扎根发展,逐渐站稳脚跟,之后又是突逢变故,族里的人莫名病的病、死的死,近几年甚至有绝后的迹象。
说得口干舌燥,白安好抄起手边的茶盏,润了润喉,正欲继续的时候,见三枚突然打起了哈欠,面色倏而一僵。
她终于抬起了眼睛,确认一般在三枚和陆衎的脸上看了一会儿。
三枚伸了个懒腰,挠了挠耳朵,将桌上的糕点,朝陆衎的方向推了推,“尝尝看,应该没毒。”
小八耳歪靠在她的脚边,一副百无聊赖的懒散模样,听见三枚的话,稍微应和了一声:“咕!”
确实没毒,就是有点噎人。
“嗯。”陆衎嘴边漾着浅笑,闻言点了点头。
他将手上吹凉了的清茶递给三枚,慢声道:“这茶品相虽次了点,但也没毒,你将就着润润口。”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的对话,充满了讽刺意味。
白安好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这是在阴阳怪气他们包藏祸心吗?
这就是阿丑敢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的好相处?
心里一堵,她实在有些说不下去了,委屈地看向了自己的丈夫。
木铭见自己的妻子一脸气怒的样子,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阿好,稍安勿躁。”他朝白安好轻轻地摇了摇头,慢慢地从座上站了起来。
“之前在院门那般无礼举动,其实是我的主意。”
木铭上前一步,对着陆衎和三枚拱手,“这边,我再次为自己的冒失举动,向二位说声抱歉。”
他向来不惮以最大恶意揣测他人,时刻秉持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原则,一视同仁地对待所有的陌生人。
虽然在白老太的口中,三枚是个心软、良善、聪明又有本事的好人,但没有亲眼确认过,木铭不会尽信。
他们之前的谋划,也猜到了会被看穿戳破,也已经想好了各种应对的办法。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中途多了个陆衎这么一个大理寺少卿。
方才听白墨和阿丑说了一嘴,好像还有个世子爷。
计划出现了意外,以防万一,木铭他们自然也当保持警戒,随机应变。
现在看来,自己的谨慎小心,最后却是弄巧成拙,明显是得罪了人。
他一脸诚恳,再次道歉:“事出有因,还望见谅。”
三枚把脸别向一边,轻哼了一声。
白墨行事向来比照他爹,见老爹又开始鞠躬致歉了,他不躲着藏着,连忙从后头出来,学他爹又是拱手又是鞠躬。
“冒犯了二位大人,实在对不住呀,对不住,对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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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在门口的阿丑见状,眨了眨眼,瞬间回魂,一下子就窜到了白墨的身边,也跟着朝三枚拱手。
“三枚阿姐,实在是对不住呀,对不住。”
余光偷偷觑了三枚一眼,感觉她没方才那么冷淡了,阿丑心里一喜,偷摸上前一步,苦着脸道:“我们也是被坑怕了,不是故意针对你们的。”
“这就是我们的日常,谁知道咱们身后没有跟着什么牛鬼蛇神呢,人在江湖,多个心眼,也是在所难免的嘛。”
“多个心眼?”
三枚呵呵两声,冷声道:“我看是下马威才差不多。”
“绝对没有的事!”白墨和阿丑异口同声地道。
两人疯狂摆手,脑袋差点要成了拨浪鼓。
阿丑:“给谁下马威,也不能是您呀!”
“像您这样人美心善,又有真本事的人才,我们笼络还老不及呢,怎么敢给您下马威!”
“就是我好叔好婶,也不行!我阿奶也不行!”
阿丑从怀里掏出一块绢布,小心翼翼地托到三枚跟前,连忙表忠心:“您瞧,当初您给的白黍米,我还剩了一小把呢。”
三枚被阿丑几句不要钱的好话,夸得心情愉悦,心里的不爽,顷刻间消散了大半。
她眼睛朝下斜睨了一眼,见绢布里果真包裹着几粒白黍米。
再看阿丑一副珍惜的小模样,心里剩下的那点气,也叫她那几句软话,都给磨没了。
压了压总想上扬的嘴角,三枚故作浑不在意:“哼,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自己数数,从昨晚到现在,你骗了我几回了。”
“没骗,那怎么能叫骗呢?”阿丑摆手,“再说了,您这么聪明,一开始就看出了我们的小把戏,不是吗?”
她委屈兮兮地收回手,“反倒是我和二哥,被你们耍得团团转,还、还......”还被各种死亡威胁。
最后一句话,阿丑只敢在心里嘀咕。
她现在的另半边身子,已经完全被陆大人那冷漠无情的眼神,给冻成了冰渣了。
“哼。”
三枚瞪了阿丑一眼,将绢布里的白黍米一把抓起,往地上一丢。
天上掉黍米了!
打盹的小八耳,一下就来了精神,翅膀一拍,嘴巴一张,将白黍米“稀里哗啦”如数接到了嘴巴里。
“哎呀!”阿丑跺脚,一脸心痛,握起拳头就要去砸八耳的脑袋,“那是我的黍米,你把东西给我吐出来!”
白墨连忙拦住阿丑,“阿丑,你别激动,这鸡厉害着呢,刚才差点把你给啄伤了呢,哎哟,你打到我了......”
于是乎,跑路的跑路,抓鸡的抓鸡,还有一个和事佬又拦又劝的,原本气氛沉闷的堂屋,一下子就乱成了一团。
陆衎被吵得耳朵疼,扭头却见三枚嘴角笑意盈盈,心情还挺不错的样子,便也忍着不适,心情也莫名好了起来。。
“你的心意,我算是收下了。”看了一会儿好戏的三枚,忽然慢悠悠地道。
白墨耳朵灵通,连忙懒腰抱住阿丑,“阿丑,她说收下了。”
“啊?”又蹦又跳的阿丑,反应过来便是一喜,瞬间就笑开了花,“真的吗?你不生我气啦?”
三枚睨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而是低头浅浅地喝了口茶,入口苦涩无味,呸呸吐掉嘴里的残渣。
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她指着端坐在上首看热闹的白安好。
“现在废话少说,在弄清你们三姓老祖干的缺德勾当前,你,把刚才出现在堂屋的幽魂,都给我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