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瑞莉亚看着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卢修斯，愣愣地眨了眨眼睛，他好像没有要将阿斯坎带走的想法。


    但是，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复杂极了。


    有纠结，有疑惑，也有淡淡地怜惜。


    “你……”


    米瑞莉亚想叫他把阿斯坎带走，却见他的身形逐渐降低，视线与自己齐平。


    冰冷的触感碰上手腕，米瑞莉亚这才惊讶的发现他的皮肤触感如玉一般舒服，按在手腕的伤痕处，也抚慰了她有些慌张的心情。


    之前灵魂的抽离都很突然，这次却漫长地犹如眼看着刀锋抵在了心脏，却不知它什么时候会刺进心脏。


    难熬得很。


    “你刚刚做了什么？”


    卢修斯发现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抬起眼眸时，米瑞莉亚发现他一向古井无波的眼眸荡漾了点水雾。


    “来不及了。”


    米瑞莉亚摇了摇头，听到点琐碎的声音，便敏锐地竖起了耳朵。


    卢修斯不知道前因后果，只定定地看着她。


    “快走！”


    意识到不对的时候，米瑞莉亚用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推着阿斯坎和卢修斯往外面有曙光的方向。


    噗呲——


    米瑞莉亚看到被推出去的阿斯坎目眦欲裂，而她的身体“哗啦”一声，喷出一地温热的鲜血。


    她怔着，用手指轻轻触碰沾在衣裳上面的血。


    没想到……她竟然死得那么潦草，还以身挡剑。


    目光一晃，她一个脱力栽在了地上，目光往下降，身上的血液没完没了的依旧往地上流。


    “伊丽莎白！！！”


    米瑞莉亚只听到了最后的一个字，也只是轻飘飘的落在耳边，听也听不完全了。她想抬头看看，是谁在呼唤，却只朦胧地看到了挡住光芒的一个黑影。


    再多的，再也看不到了。


    “砰——”


    阿斯坎看到米瑞莉亚在迅速往下倒，他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飞扑过去。原本伤痕累累的肌肤又在地上


    磨红磨破，可依旧没有接住米瑞莉亚。


    后面追上来的一群人围住了三人，卢修斯崩着自己的脑袋，极力不往米瑞莉亚那处看过去，而是全神贯注地看着刺来的刀剑。


    剑光交错，晃得卢修斯久违地有点心慌。


    他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慌，只是想要撇开剑，看一眼米瑞莉亚，看她是否尚好。


    只是心神烦闷，周身的气场一变，荡出一圈的气层。


    围上来的所有人无不被他生出的气层拍到墙壁上，震出巨大的响声，却也没有受到皮肉伤，只是平缓地落地，动弹不得。


    “她怎么……”


    卢修斯一甩衣袖，衣袖扇出的风徐徐地飘过去，把阿斯坎紧紧怀抱住的米瑞莉亚捧了出来。


    阿斯坎拢得更紧了，却没有足够的力量把米瑞莉亚搂在怀里。


    风托着破碎的，如同凋零的花朵一般地米瑞莉亚到卢修斯身前。


    他静止地站着，没有表情，只是瞳孔方向看着米瑞莉亚。


    “她……活不过来了，走吧。”


    此时，托着米瑞莉亚的风，也是他的分身，已经探出米瑞莉亚完完全全地离开了，连灵魂也不在了。


    “还不走吗？”


    阿斯坎红着眼睛摇头，把米瑞莉亚重新抱进怀里：“你怎么如此冷漠。”


    卢修斯不知道，他只知道人死不得复生，再怎么抱着米瑞莉亚都没有意义了。


    更何况……她本身就没有多少时日可以活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想，只知道这样的规则才是对的。


    但是心里莫名空空荡荡的，好像缺少了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样能填补之中的空缺。


    阿斯坎盯着他，而他，径直支撑着身体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不知为何，好像比来时单薄了许多。


    另一边。


    米瑞莉亚只感觉自己脑袋爆炸，炸的眼前都显现白光，自己的灵魂碎的一片片，散落半空，像烟花一样漫天都是。


    此时，她已坠入了一个漆黑的空间，缓慢地往下落。


    眼皮止不住地往下耷拉。


    她滞住了呼吸，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用手掐手臂，以免自己昏睡过去，让自己陷入无尽的黑暗。


    思想，意识，好像有了清醒的迹象，她却发现自己眼前一片模糊。


    到最后，眼皮子还是合上了，她尽力紧绷的身体宛如崩断的弦一般，一下子完全地放松了下来。


    而等她彻底昏睡过去，没有了意识，隐藏在黑暗里的上次梦境里的男人才渐渐现了形，飞到她的身旁，把她抱进怀里。


    “没想到，还挺警惕的。”男人微笑着看着闭上眼睛，好像是陷入沉睡了的米瑞莉亚的灵魂碎片。


    她的眉毛微蹙，依旧是沉睡之前的表情。


    虽然蹙眉，却也只是为她的美色添了几分忧郁感，没有一点阴郁沉闷的感觉。


    男人盯着她的眉间，良久，才轻轻地伸出两指，展平了眉间的褶皱。


    “还是笑起来比较好，虽然不太经常笑……”


    男人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一边伸出长臂画了一个圈。他所画的圈立刻形成了一个漩涡，把男人，连带着他抱着的米瑞莉亚一起拖了进去。


    漩涡很漫长，男人很耐心地抱着米瑞莉亚，等待着漩涡将自己传送到漩涡的另一边。


    尽管漩涡的这条通道完全没有一点光亮，男人沉默而温柔的视线依旧落在米瑞莉亚身上没有离开。


    不是不能挪开视线，却好像是不舍得挪开视线。


    如果目光有温度，他那射在米瑞莉亚身上的视线足以将她灼烧一万遍了。


    只是，再漫长的隧道也终有尽头。这条隧道总算是被投进了细微的，昏黄的灯光，透过隧道的圈，能看到另一面——


    躺在床上，尽管日日喂药，仍旧消瘦不少的米瑞莉亚，还有，像扎根的树木一般一动不动坐在位置上看着米瑞莉亚的尤里卡。


    “好了，到地方了。”


    男人动了动手指，他该把米瑞莉亚抛过去，精准地抛回她自己的身体的。


    手却如意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什么时候，你能来继承我的位置。”他惆怅道，“继续茁壮成长吧，我会守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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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一狠心，米瑞莉亚的灵魂被他轻轻地推出了漩涡。离了漩涡，米瑞莉亚自然而然地受自己的身体吸引，以光速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与此同时，身为巫医的尤里卡自然也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照例握住了米瑞莉亚的手腕。


    有脉搏。


    他的手有些颤抖，几个月以来，米瑞莉亚的身体从来都是死气沉沉，连头发都没有了光泽，给她喂下的药只能保证她的身体不会骨瘦如柴。


    终于，回来了么？


    他的嘴角久违地扯出了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


    但是因为长时间的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被寒风吹拂也没有一点防备，他的嘴角周边的皮肤早就干裂开了。


    他一扯嘴角，唇周的肌肤就跟着一块疼痛。


    疼痛不要紧，要紧的是，他不想让米瑞莉亚看到自己这样的状态。


    他动了动身体。


    但是因为太久没有挪动过身体了，一挪动便有将要摇摇欲坠之势。


    “等等，等等……”尤里卡念叨着栽倒在地上，再扶着桌子边缘站起来，正好对着一面镜子。


    他仔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仔细看过自己了，而现在的看镜子里的自己，倒像极了一种审视。


    审视自己外貌上有哪里不够完美。


    他不想让米瑞莉亚看到自己过得不好，也想在她醒来的时候，能看到最好的自己。


    与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对眼睛，五官对五官，好一番观察，他也终于整理好了自己。


    苍白的肌肤在魔法的帮助下，多了一层红润的光泽，枯燥的头发也柔顺了不少，瘦得眼眶都凹进去的地方也多了一点饱满的皮肤。


    这些都只是障眼术，无法长期保持。


    他没有花太多时间看镜子里的自己，一设置好了障眼术便想转过头继续照看米瑞莉亚。比他转身更快的


    是自己手指的微微颤动，这同时牵动了他的内心。


    他在米瑞莉亚的手指上绑了一撮哈达斯的毛发，那连接着自己的手指。


    手指无缘由的颤动，说明米瑞莉亚在苏醒中。


    他内心雀跃起来，却不合时宜地想到族中长老的嘱咐，说是有她苏醒的迹象一定要上报让他们知道。


    那样，米瑞莉亚苏醒见到的第一个人就不会是自己了。


    不，他摇了摇头，反正长老们通常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如果是医治米瑞莉亚，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唔……”


    米瑞莉亚紧闭眼睛，锁着眉毛呻吟了一声。


    “米瑞儿？”


    “嗯。”


    他得到了确切的回应。


    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了，尤里卡感觉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了，直到几秒以后遇到更大的惊喜才让它得以复苏。


    米瑞莉亚睁开眼睛就看到尤里卡傻傻的看着自己。


    使了障眼术的身体依旧很瘦。


    想到她没醒来的日子，他可能就一日复一日地坐在床边，米瑞莉亚的心里就忍不住泛起了一阵接一阵的酸楚。


    “怎么憔悴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