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戎拦不住心魔大发的霍擎北，赶忙派人前去查探，下令集合并州所有精兵和护卫。


    白日阒然的知府到了深夜竟烽火漫漫，城内无数燃烧的火把、城门楼上汹汹烽火，似要将黑夜照亮。


    郭媛被困锁在寝院，她远远闻见一股硝烟味，盯着火光照亮的并州城。


    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不过为了名女子，那女子凭什么惹出这般阵仗。长相不过如此，听闻她是眉州乡下的女子。给霍擎北下了什么药，让他牵肠挂肚便罢了，还为她吐血了！


    “砰！”


    响亮的关门声淹没在整军经武间，她愤懑地摔门隔绝霍擎北与那女子的情意绵绵。


    湘戎得到前方消息急忙奔上城门楼，霍擎北此时身披盔甲，凤眸猩红睥睨并州，漉儿在贼子手上，霍擎北的气血止不住在体内奔涌。


    湘戎拱手福礼，霍擎北不耐烦道：“说。”


    “主君，斥候归来，说红土都被翻过，带犬搜寻四周，挖出了火药。夫人在他们手上，便是引主君和城中精兵前去，炸个全军覆没，尸骨无还啊！”


    “谁做的？”


    “庹、胡、潘三家逃走的后人倾家荡产请来了江湖上势力最大的匪头明宸胤，他们占据了良山，偷藏在前匪贼的窝点。”


    “你派人传信给姓明的，我只身前往良山。”


    “不可啊！主君！”湘戎立即脱口喊道。


    霍擎北猩红眼珠掐向眼尾，“湘戎，这是你第二次抗命。再有一次，滚回南疆。”


    湘戎俯身应是，低下的头颅任命地闭上双眼。


    ——


    一时辰后，霍擎北只身上了良山。


    山寨傍山而建，寨前立着石碑，用极粗的红墨拓上‘明寨’二字如地狱鬼门，固若金汤的山石重重围住深寨，匪贼严加把守，皆是凶神恶煞之徒如地狱恶刹，他们盯着这个传闻中的狠戾知府。


    他们本以为明主已是无人能敌的狠戾角色，见到霍擎北，他们终于明白恶名在外的霍擎北，比传闻中更骇然。


    匪贼们起先拦住他，仔仔细细搜他的身，霍擎北俯睥他们，搜身的手颤颤栗栗。


    明主的狠，是高猛大汉的狠，观其颜察其色知死期。


    霍擎北的狠，是王者的不屑，不怒自威的恐惧。他比明主多了份邪气，这份邪气是胆识、是阴鸷、更是睥傲天下的霸气。


    明主使人生畏，霍擎北令人臣服。


    霍擎北双眸泛红，比寨子上的烈火更焰，比屠刀的刃更利。两边的匪贼看他一眼顿时生出俯首称臣之念，此人胆魄大过天，还真不是莽壮的明主与之相比的。


    “搜完了？”


    “搜完了搜完了，霍大人请进！”


    匪贼们邪狠的眼神蓦然暗暗转为敬意。


    而被他们比较的明宸胤，此刻在堂口等候霍大人。


    他手下方主劝他不应给霍擎北面子，原是霍擎北孤身前来，他已是弱势，明主亲自迎接反倒长他志气！


    明宸胤瞧着扶不上墙的烂泥们，小肚鸡肠，目光短浅，今后明寨一个能托付的都没有。


    他不顾烂泥们反对，径直走向堂前等候霍擎北。方主们心下再不满，如今明宸胤身强体壮，一时动不了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他身后出堂等着霍擎北。


    霍擎北出现，令阅人无数的明宸胤眼前一亮。


    满身贵胄，阴鸷的凤眸尽显傲睨一世的气魄。寨中上千兄弟加起来都不敌他。他若不是官，明宸胤用尽手段留他下来，将明寨尽数交予霍擎北，他便能心甘退位做个闲散当家。


    可惜啊可惜啊！


    其中一对臂膀刺满青龙的方主对霍擎北心存不满，尤其见道明宸胤对霍擎北充满赞赏的眼神后，愈发不爽，迨霍擎北走近了，忍不住冷讽道：“不是朝中重臣么，为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下堂妇上山，什么眼光，杀人如麻的霍大人也不过如此啊。”


    霍擎北红眸轻瞥此人，下堂妇？漉儿，也是这狗嘴能提的？


    红眸微闪，电光火石之间一只大手直冲青龙方主的胸膛，生生穿破，掏出他蹦跳的红心放于他瞪大的眼前。


    那人亲眼看见自己的心被霍擎北取出，死不瞑目地往后倒去，胸前破了一个洞，柔软湿糯的土地尽情津吞着他的鲜血。


    霍擎北在其他三位方主脸色大变，身躯抖动时，骤然捏爆人心，心血喷涌。三位方主的心府随之大跳，纷纷后退，对霍擎北满眼惊惧。


    传闻，传闻竟是真的！霍擎北当真恐怖如斯。他们行走江湖多年，还不曾见过有人徒手取心。


    明宸胤倒无甚反应，这几个心大了，私下不干净。他欲惩处之，只是这个买卖来得快，又逢用人之际，多一条命替他挡死，他何乐而不为。


    “霍大人，里面请。”明宸胤乜斜着躲避的那三位方主，对已死的方主视若无睹。


    杀鸡儆猴，还不用自己动手，明宸胤转身后勾起唇角。


    跟在明宸胤身边的男子迨霍擎北进屋后，银光在月光下乍现，一把快刀抹去三人脖颈。


    裹血的银横现瞳眸中，露出明宸胤同样的笑容。好兄弟，当然一起走。


    霍擎北沾满血的手沿路滴进堂内，明宸胤命人端来上好的茶，霍擎北并未接过，阴沉着脸先发制人，“明寨主想要什么？”


    明宸胤见状摆手示意婢女下去，“霍大人，您敢独自上梁山，明某佩服。不过，毕竟您是一人。哦不，两个人。”


    “明寨主说话这般累赘？”


    明宸胤闻言顿哽，好家伙，到底谁求谁呢！霍擎北他羊入虎口了，。


    “并州已是明某囊中物，霍大人也是瓮中鳖，有何底气同明某谈？”


    霍擎北沉默半响，就在明宸胤以为霍擎北要投诚了，只听见霍擎北阴沉的声音缓缓道，“郭梁藏着的财宝。”


    明宸胤心中大动。他早有耳闻并州大贪官郭梁，与砍了头的高公確狼狈为奸，将并州搜刮的干净。并州百姓提起这二人谁不咬牙切齿，磨刀霍霍的，传闻这二人就算是沙子里的金粒子，这俩人都能闻见！


    郭梁死之前给他儿子留下大笔财，霍擎北来之前知府那些官吏便搜查许久了，一直未找到郭梁的宝藏，接着又有传言说没有这个宝藏，早被郭梁的儿子换成银票投奔西项了！


    若真有郭梁的宝藏，三大财主的家产只是沧海一粟！郭梁的钱财便是从财主们、百姓们身上一层层刮下来的。财主们‘吃’的都是他剩下的！


    明宸胤表面不屑道：“霍大人，三大财主的儿子在我寨子里做客呢，这才是心诚之人。霍大人你一句无凭无据的话，便要我拿并州换？”


    霍擎北掏出一张舆图，明宸胤斜睨霍擎北指尖的图纸。


    “郭梁的女儿在知府，我使了点手段，她便说了。我派人去找，还真被我找到了。同时我又命并州城内已备下了三十缸水。亥时我若没现身，你的火药恐变成汤药了。明寨主，给你的时间不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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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宸胤眼眸微眯，霍擎北威胁他。他敢来想必做足了准备。火药被发现，他无半点吃惊，火药味难掩。他惊讶地是并州干旱，他从哪弄来的水。


    没了火药，城中精兵定会攻上良山，他们不久前打了胜仗，正是军心最齐之时，他无把握攻下并州。


    不过，现下郭梁的宝藏最为重要。他示意手下的人去探察消息真假，他凝向霍擎北手中的图。


    郭梁的宝藏足以让他退隐江湖，朝野不安，边境不宁，他早腻了漂泊不定的日子，没了初出江湖的心气了。他只想包下个山头，与世隔绝，每日与他养了一院子的女人床上耳鬓厮磨，再养一群孩子，安享余生。


    明宸胤盯着霍擎北，他人在此，何必担心，就算是并州兵打上来了，这不还有霍擎北么，挟知府令并州。


    “霍大人想要什么。”


    “云漉。”


    “来人！带霍夫人上来！”


    片晌，贺亦行蒙着面与匪贼押着云漉出现。


    云漉被蒙住眼睛，双手被绳子捆绑，匪贼拉扯着她的绳子，单薄的身影踉跄着上堂。白裙子沾染灰尘，斑驳不堪。


    霍擎北见到抗拒着疲惫的云漉，身影轻晃，漆黑瞳眸闪现。


    疼，心好疼，疼碎了。


    不是他，漉儿不会沦落至此。


    贺亦行见到霍擎北，努力克制心下震荡。


    他疯了么！他真敢一人前来！为漉儿他不要命了吗？这儿不是简单的狼窝虎穴！！弄不好，他和云漉都会死在这，他有没有脑子啊？他平日的奸猾呢？？！！


    即便如此，贺亦行见他崩裂的神情，心里不由地触动。


    英雄难过美人关，明宸胤满意地拿过霍擎北手中的舆图，交给手下，吩咐手下带人以最快的速度挖出郭梁的宝藏。


    霍擎北见到云漉，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们，失而复得的宝贝，他再也忍不住，跨步走近云漉。


    解开禁锢她的绳索，绳子在细嫩的白腕上勒出一道道痕。霍擎北心疼捧着微微挣扎的手放在唇间亲吻。


    被吻过的皓腕引起阵阵涟漪，酥麻迅疾穿过全身，闭眸的瞳仁不禁颤动。


    云漉闻到熟稔的沉香味，是，是霍擎北。


    一滴眼泪从黑布逃出。


    “霍擎北，你来干什么！你不是有了新欢了，你不要管我！你好好待在并州唔...”


    霍擎北一把噙住开口剜他心的女子，在她唇上细细齿咬。云漉哭得更惨，挣扎的身子渐渐承受着霍擎北的全部。


    云漉内心纠结，庆幸死之前还能见到他，她却不想霍擎北涉足险境。


    贺亦行不适地撇过头，被明宸胤捕捉。他更有兴致地来回扫视深吻的二人，与贺亦行。


    霍擎北红眸倾退，云漉的气息尽数被他吞尽，他放开云漉，摘下黑布。


    云漉泪眼婆娑地与他凝视，哽咽道：“霍擎北，你别管我，你快走。”


    霍擎北不语，他拭去云漉的眼泪，耳边是周娘子点醒他的话，云漉对他并非无情，指腹在云漉的嘟唇上摩挲，“对不起，漉儿。”


    “你快走，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是我不要你了。霍擎北，你听好了，我不爱你，所以你快走，立马回到并州城！”云漉苍白的小脸微微激烈。


    霍擎北知她说的是反话，可还是像把尖刀往他心上猛扎。


    “漉儿，我带你回家。”


    话音刚落，霍擎北拔出贺亦行的剑，一剑穿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