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针灸

作品:《岁岁今朝

    李意清发了三天的烧。


    自从元相府回来的夜里,她身上就开始发热。


    她梦里梦到了罗雪川绝望地看着她。


    李意清怕自己忘记罗雪川的临终所托,挣扎着下床,提笔将罗雪川的临终所言记了下来。


    来寝屋换水的茴香和毓心大惊失色,连忙扶着她躺了回去。


    李意清这一躺,就是三天。


    这三天她昏昏沉沉的,觉得很累,睁不开眼。


    但是她能感受到,元辞章每天夜里都会回来照顾她,守在她的床边。


    也能感受到,毓心和茴香担忧地和她絮絮叨叨。


    话里的内容匮乏得可怜,翻来覆去地说“殿下,你怎么还不醒啊”。


    李意清迷迷糊糊地时候想,自己曾许诺她们,日后要带她们一道去看看大庆的风景。


    若是日后带着她们去了。她们见到的东西更多,说不定在床边絮叨的内容,也会更丰富一些。


    柳夕年偶尔也会过来。


    她坐在床边,一边帮她擦拭脸庞,一边道:“意清,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没你去为我筹谋,杜少卿已经开始相看人家了。”


    李意清有些费力地想睁开眼,可是没有力气。


    柳夕年叹了口气,转头问旁边的太医,焦急道:“张院判,都已经了三天了,殿下怎么还没有苏醒的痕迹。”


    张院判头上冷汗直冒。


    他这三日针灸也试了,汤药也试了,可是就是不见起色。


    别说柳夕年的问罪,便是每日回宫回话,面对顺成帝和皇后,也冷汗涔涔。


    张院判苦笑:“柳三姑娘,殿下乍然惊惧,心魂受损,还需要时日静养。”


    言外之意,李意清身上虽然没有伤了,但是为何不醒,他也没有办法。


    张院判说完,起身去了外间。


    外间,王太医和方太医正在争论是否还要再试试针灸。


    王太医道:“殿下心脉已然受损,此刻再行针灸,倒行逆施,反而不利于心中气血顺畅,太过冒险了。”


    方太医则持另一种观点:“殿下已然三日未曾饮食,如此下去,身体必然虚弱。针灸之法虽然冒险,却能减免日后的创伤。”


    两人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就张院判出来,两人纷纷挤上前,说着自己的见解。


    张院判一个头两个大。


    不论哪个选择,都要承担一定的风险。


    三人还在商量,寝屋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随后一道沉而有力的声音落了下来。


    “针灸,出了事,朕会负责。”


    张院判心头猛地一跳,想也不想就跪了下去。


    “参见陛下。”


    顺成帝挥手让三人起身,绕过屏风,走到李意清的床边。


    看见李意清苍白的容颜,顺成帝的心如同被尖针扎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这是他的第一个女儿,他亲手抱着长大。


    看着她从牙牙学语到亭亭玉立,看她笑意张扬,明艳如花。


    视其为掌上明珠,冠以“於光”之称。


    可是现在的她躺在床上,气若游丝。


    顺成帝心中的郁气无处可宣泄,便将李意清身上所承受的伤痛算在了元相那个孽子身上。


    柳夕年刚欲行礼,便看到顺成帝摆了摆手。


    顺成帝不说话的时候,神情冷淡,身上带着长久身处高位的威严,令人不敢直视。


    他沉声问:“方才是你说可以施针?你试试。”


    方太医被点到名,脸上也不显惧色,只道:“陛下,此法存在一定风险,不过微臣必然竭尽全力。”


    说完,他站起身,拎着医箱走了进去。


    王太医刚欲开口,就看见顺成帝冷冷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那眼神如有千钧之重。


    王太医心中一凛,趴在地上跪着,一动也不敢动。


    *


    方太医施针的时候,并没有避开柳夕年。


    他小心翼翼地将每一根针都烫热消毒,细致地扎入李意清的皮肤。


    一共十七根针。


    期间李意清的指尖微颤,柳夕年心中一阵激动。


    可是床上的李意清依然平静。


    方太医心沉了下去。


    这一趟出去,怕是会被顺成帝的迁怒碾得粉碎。


    可是他身为医者,但凡一线生机,必然要做出尝试。


    他虽然遗憾,却并不后悔。


    方太医出去后,实在没有勇气看向顺成帝期待的目光,重重跪了下去。


    “微臣学术不精,没能……”


    他话音未落,屏风后忽然传出柳夕年惊喜的呼声。


    “意清,你醒了。”


    “你可算醒了。”


    听到动静的顺成帝顾不得听方太医的请罪,急急冲了进去。


    趴跪在地上的王太医身子一歪,面如灰土。


    *


    李意清睁开眼后,看见顺成帝站在自己身边,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父皇,你怎么来了?”


    顺成帝看她醒了,心中的一块巨石落地。


    他并不直接承认是自己关心李意清,而是拿皇后做筏子。


    “你母后担心得紧。新岁事忙,朕代她来走一趟。”


    李意清有些愧疚,“让父皇和母后担忧,是意清不对。”


    顺成帝伸手摸了摸李意清的脑袋,温声道:“你醒了,比什么都好。”


    见到李意清已经苏醒,他不再忧愁。


    他身为一国之君,能分给自己女儿的关心,只有这两个时辰。


    “既然你已经醒了,朕便回太和殿批折子去了,”顺成帝临走前,回头朝李意清道,“我已经吩咐了菜蔬房,以后新鲜菜蔬,先紧着公主府供应。”


    说完,不再多留,转身离开了公主府。


    像是怕自己再多留一刻,就放心不下,舍不得离开。


    李意清眼底酸涩。


    顺成帝来去匆匆,一身霜意未散,便又要埋头朝政。


    柳夕年目睹了全程,对李意清道:“陛下很关心你。”


    李意清压制住泛酸的鼻尖,轻声道:“我知道。”


    她平复了心情,问身边坐着的柳夕年道:“我昏迷了几日?”


    “正月初六,”柳夕年道,“你已经昏了三天三夜。今日官员休沐结束,驸马已经去户部当值了。”


    李意清微微颔首。


    今日恢复上朝,点出这件事,想来过不了多久,对元府的处罚就会批下来。


    毕竟元昇的那些混账事,可都是实打实的。


    *


    夜间。


    元辞章回来时,外面的地上已经结了一层霜。


    他今日去当值,连带着昔日尚且好说话的同僚都变得阴阳怪气。


    有人还顾及着公主殿下,微微扯了扯那人的袖袍。


    那人浑然不惧,“元家做错了事,我说两句还说不得?关是元侍中在城南这些日子的花销,焉知没有民脂民膏?”


    说完,还有些不解气,继续道:“那么一大笔银子,元侍中眼也不眨就出了,元府还真是阔气。”


    元辞章置若罔闻。


    时辰一到,他便起身回了一趟相府,安抚住相府惴惴不安的众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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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踏着清冷的月色,慢慢往公主府走。


    李意清已经苏醒,穿着白狐皮斗篷,默然站在府门口。


    看见这一幕的元辞章脚步猛地一顿。


    他能对同僚的冷嘲热讽视若无睹,也能对相府大厦将倾应对自如,却无法平静地面对李意清。


    他甚至不敢回忆李意清一个人抱着罗雪川冰冷的声音,颤抖着声音跟他说。


    “元辞章,我抱不动了。”


    哪怕抱不动,她都咬着牙,稳稳当当地托着。


    连罗氏的裙摆都没有落到地上。


    她向来镇定自若,在城南没有哭,在柳府也没有哭。


    元辞章第一次看到李意清哭得那么伤心,那么委屈。


    那伤心是他带来的。


    *


    李意清看见元辞章站在原地不动,主动上前两步。


    “元辞章,我醒了。”


    元辞章喉咙有些腥甜,他微微垂了眸子,“嗯,看见了。”


    李意清很不喜欢这样颓然的元辞章。


    “元辞章?”


    “嗯。”


    “元辞章。”


    “殿下?”


    “我有些冷了,我们回去吧。”


    李意清朝他伸出手。


    元辞章没办法拒绝她伸出来的手。


    他的视线落在白皙纤细的手指上,缓缓抬手,握住了她的指节。


    冰得李意清一个哆嗦。


    可是她没有松开。


    回到正院,喝了一盏,李意清才和元辞章说起今日之事。


    今日顺成帝走后,太子等人知道了李意清苏醒的消息,纷纷上门前来探望。


    太子事务繁忙,留下太子妃与安儿陪她说话。


    快用晚膳时,郑延龄来到了府上。


    他站在府门口求见了足足半个时辰。


    太子妃在府上做客,李意清不好避而不见,只好让人进来。


    郑延龄进来后,朝着她和太子妃行礼后,缓缓道出一句话。


    “殿下放心,这只是开始。”


    李意清默默看着他,他却对她和太子妃投来的视线视若无睹。


    他恭敬地行了大礼后,转身离开。


    整个人在昏暗的光影下,一丝亮光也无。


    太子妃心中不安,不禁问李意清发生了何事。


    李意清微微沉吟,将自己所知道的内容告诉了太子妃。


    太子妃闻言,忍不住道:“会不会是他故意那么说,让你和驸马放松警惕,而他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打垮元家。”


    李意清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


    她脑海中胀痛,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世人皆知,世家孟氏与世家元氏同为世家望族。


    世人也知,一山难容二虎。


    一个王朝的世家话事人,怎么容许他者存在。


    太子妃也陷入了沉默。


    昔日里元昇胡作非为,仗着元相无人敢去指责。


    而二花的存在,元府甚至没有透露半点风声。


    既然不是李意清、也不是元辞章,谁告诉了郑延龄这个孩子的存在,并仿佛胸有成竹一般,将她带到了元昇面前。


    郑延龄像是预判到了元昇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疯。


    众目睽睽之下,即便是元相想要包庇,也难如登天。


    太子妃想不明白,但是她只道此事非同小可,连忙站起身,“今日关系重大,我需和你兄长商议一番。妹妹你刚醒,不宜忧思过重。”


    她牵着安儿,说了一句和徐钱礼一样的话。


    “妹妹,再大的风雪,也吹不到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