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暖气升腾了起来，沈虞手里抱着热茶，脸蛋也恢复了红润。


    苏木望着沈虞缩着脖子的小脑袋，嗤嗤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一个女子，还不如我会照顾自己。瞧把自己给冻的。”


    沈虞不以为然道：“我哪有你那么闲，日日忙的没工夫去想这些。”


    苏木作为一个公子哥，当然是养尊处优的过着日子，而沈虞，忙到挨了冻却不自知。


    “没事，你有我呢！我就给你做一个贤夫。”


    苏木得意的抿了一口茶，闪着细光的黑眸望着沈虞。


    难得他一直如此守着沈虞，沈虞与他面对面而坐，想着他该回辽城之事。


    沈虞道：“石头和玉灵的订婚宴还是早些办了吧，你也早些回去，天寒地冻，路上不方便。”


    “你是催我走，还是关心我？”苏木猜不透沈虞的心思，认真的望着她，


    沈虞道：“你自己想。”


    两者该是都有。


    “过了冬至吧！我跟石头已经商量好了，过了冬至再办，办完就回。”


    “嗯。”


    他说他过完春节会马上回来。


    -


    苏木驾着马车独自去了苏府，而今他的技术更加娴熟了，在这冰滑的雪天，竟也走的平稳。


    苏云从后院赶来时，姜二彩和苏木早已在正厅喝着热茶候着。一旁的丫鬟时不时的拨一下火盆里的炭火，让火烧的更旺些。


    姜二彩命丫鬟将火盆移的近些，道：“四弟，多烤烤，去去身上的寒气。”


    “石头没跟你来？”


    苏云的靴子上还沾着雪花，在门外跺了跺脚才进来。


    “没甚事，天气不好，我便未叫他一起，让他在屋里呆着吧。”


    苏木想着只是过来跟大哥大嫂快速商量，或是传达，关于冬至的事，说完便回了，这大寒的天，无须石头也跑出来跟着受罪。


    “那不行，往后你去哪还是都要他跟着。我说四弟你也是，而今越发不讲规矩了，随心所欲的很。”


    苏云发现了，苏木现在生活在外，无了府中的约束，过的已是主仆不分，君臣不议，更别说他自己的婚事都不听家中长辈之约了。


    苏木嘿嘿笑着，道：“哪有？大哥，我现在觉得过的才是肆意呢！想做甚便做甚，可比在府上自在。”


    苏云不置可否，伸手在火上烤了烤，来回翻着手，抬眉问道：“这大雪天，不呆在屋里，过来做甚？”


    苏木放下茶碗，道：“这不是过两日冬至么，我得过来府上陪大哥大嫂吃饭啊！过来说一声。”


    “那你差个人过来说便是，何须亲自跑来，这大冷的天。”


    姜二彩觉得他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的只为吃饭之事而来。


    还是她了解苏木。


    “大嫂，我想邀虞姑娘一起，能行吗？您看她在雍城无亲无故的，一个女子不容易。何况，她还曾是我们府上的人，也算是自己人了。”


    苏云瞥了他一眼，未作声。姜二彩笑道：


    “我就知道四弟不是那么简单为吃个饭的事专门跑一趟。这虞姑娘，她愿意来吗？你们之间的事，还未了吧？”


    “是，未了。”


    苏木继续说道：“不过，相较往前，是好些了。毕竟又不是我亲手做的......”


    “嗯，我无所谓，听你大嫂决定。”


    说到苏家军之事，苏云亦是有愧，感于沈虞之可怜，便痛快松了口。


    姜二彩见苏云同意了，便也念及了沈虞的悲惨遭遇，道：


    “来吧，一起吃个团圆饭。大家都是一家人。”


    苏木听了喜道：“那可否请大嫂出面邀请，我怕我请她不肯来，毕竟她是离了苏府的人了。”


    “行，就依你，正好我也去看看她。”


    “大嫂要亲自去？”苏木问道，


    姜二彩怔了一怔，自己竟打算亲自去见见虞姑娘，才觉原来心里还是一直念着她的。


    姜二彩道：“对，去瞧瞧她。据说她现在生意做的很好，是个难得的聪慧女子。往前在府中时，我对她亦是十分欢喜的。”


    “是，虞儿是个好女子，相交的，都说她好。”


    苏木有些害羞，轻微咧起嘴，低头抠了抠眼角。


    有了大哥和大嫂的同意，苏木高兴的在苏府吃了午膳才走。


    街上阳春白雪，地面闪着金光，路边的热闹更是叫苏木心情畅快，他轻松的扬起了长鞭。


    回到望虞坊，苏木静静的等待冬至的到来。


    -


    过了一夜，街上的雪上了冻，马车跑起来偶尔会滑上一道小弯。


    姜二彩手上抱着手炉，围着项帕，端坐在马车上，去月裳坊邀请沈虞，到苏府过冬至的家宴。


    冬至，是个团圆的日子，姜二彩想到了今年中秋，沈虞受的那些苦。这么许久，她都从未提起过，苏木至今不知。


    姜二彩叹了一口气，如此女子，若是四弟能娶进门，保不齐还是苏府的福气。


    那些个官宦女眷，商贾贵女，未必就是最好的选择。


    金兰小姐的模样映入了姜二彩的脑中，礼数都是有的，就是不知心地如何。


    马车停在了月裳坊门口，茂安见挂的是苏府的牌子，忙跟刘二打了声招呼，去了后院唤沈掌柜来。


    刘二将姜二彩请进了后堂，恭敬上了茶，在一旁伺候着。


    沈虞匆忙赶来，一脸通红道：“大夫人，这么冷的天怎么还来了？有什么事差个人便是啊！”


    沈虞心疼姜二彩，大夫人在她眼里柔弱贤惠，是她想保护的那种人。


    “没事，落雪了，外面风景好，正好过来看看你。”


    沈虞知道这是假话，大夫人几乎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全身心都围着府里转，围着苏云将军转，甚少到街上闲逛的。


    沈虞望着姜二彩身上的项帕单薄，忙吩咐茂安道：


    “茂安，给我大夫人挑件皮货子，我这个做妹妹的该是孝敬的，难得大夫人来一趟，叫妹妹好是开心。”


    姜二彩连忙起身，道：“不用不用，我不习惯用那些。”


    沈虞阻道：“大夫人，偶尔出门用一用还是要的，这天寒地冻的，身子暖和更要紧些。”


    茂安看了一眼姜二彩，凭他对客人的经验，很快给姜二彩取来了一件银灰草原狼毛氅。


    毛氅披在姜二彩身上，正好将她整个人暖暖的裹住，似是披了一床轻柔的被子般。


    “瞧，大夫人，这个颜色正适合您，不似白狐氅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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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扬。还是茂安会选。他呀！见的夫人小姐多了，只消瞧上大夫人您一眼，便能给您挑来最适合您的衣裳。”


    茂安微笑着躬了躬身，道：“掌柜的谬赞了，没什么事，茂安退下了。”


    “去吧。”


    姜二彩摸着身上的狼毛氅，密实不透风，整个心里都是暖的。


    “虞姑娘真是越发能干了。这衣裳钱我是要给你的，不能每次来，都叫你送衣裳给我，这样的话，下次我可不敢再来了。”


    沈虞随着坐在姜二彩的身边，拉住姜二彩冰凉的手，道：


    “大夫人，往前在府中你待我好，沈虞都是记得的。如今店里生意不错，孝敬您几件衣裳是应该的，便莫推辞了，若是如此客气，那便是不把沈虞当妹妹了。”


    沈虞的这番话，说的姜二彩颇有些感慨。


    当初在府中时，沈虞还只是个小公子的通房丫鬟，处处小心谨慎，需要人护着。如今已经自己撑起了一份产业，独自经营着雍城的高级衣铺，还带着玉灵也做了起来。


    “哪有，是虞姑娘你自己心善手巧，大家才如此喜欢你的。实不相瞒，老夫人对你亦是十分上心的，更别说我们四弟了。”


    姜二彩提到了苏木，这让沈虞心里稳了稳，大夫人今日来，该是为苏木而来的。


    沈虞道：“小公子亦心善，大夫人亦心善，我们都是一样的。来，大夫人，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沈虞将茶碗递到姜二彩跟前，姜二彩端了起来，小抿了一口。放下茶碗，姜二彩道：


    “今日来，是想邀你冬至共度团圆节。在这雍城，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怕你顾忌，所以亲自来请你。”


    既然说到了亲自来请，沈虞断没有拒绝的道理。


    “大夫人太客气了，沈虞真是受宠若惊，哪有什么顾忌之说，这定是要去的。”


    见沈虞答应了，姜二彩放下心来，总算完成了四弟拜托之事。


    “虞姑娘，听四弟说上次店里被砸了？四弟还专门跑到他大哥那里要兵呢！瞧着当真是气坏了。”


    沈虞掩嘴笑了笑，道：“大夫人，莫提了，拦也拦不住，最后还是做了个张扬之事，真是叫妹妹难堪。”


    “就那个舞狮子吧？哈哈！”


    二人聊到这里都笑了起来，苏木在她们眼里变成了一个任性莽撞拉扯不住的孩童，净做些叫人尴尬而又啼笑皆非之事。


    但是发心都是好的。


    沈虞道：“他也是为了月裳坊好，叫其他人不敢再来造次了。”


    姜二彩：“是，四弟虽是武夫，做事莽些，但是心思是细的，往后你多担待。”


    这句话叫沈虞听出了滋味，苏木成天嚷嚷着要娶她，难道，是真的？


    连大夫人都这样说，想必在他大哥大嫂这里，他是早已表过态的了。


    沈虞沉了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姜二彩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了。怕晚了赶不上吩咐膳食了，你大哥日日吃食，我都是亲自盯着的。”


    沈虞赞叹道：“大将军有您这样的夫人，真是好福气。”


    沈虞羡慕苏云与姜二彩的举案齐眉，一生只一双人的爱情，平淡却安稳幸福。


    姜二彩抿着笑，起了身，护着身上的狼毛氅，跟着沈虞一起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