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舒挂上客气的笑：“我已经回复你了，吃饭就不必了吧。”


    梁祈安神色未变，似乎也未打算妥协：“你晚上有事？”


    纪云舒沉默片刻，实话实说：“没事。”


    “请你吃饭没有别的意思。我最近陷入了一个困扰，想听听你的意见。可否赏脸，帮帮我这个老同学？”


    梁祈安也有想不通的时候？这在纪云舒看来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件。因为他自高中开始，就有一种深藏不漏的远见，放在棋局上，就是走一步便想好接下来五步的清晰和明确。


    但他既然都这样说了，自己再拒绝就小气了。


    于是二人结伴来到附近一家商场，准备挑家餐厅吃饭。


    正值饭点，美食那一层楼让人眼花缭乱。梁祈安让她选，她也犯了难。


    他看了看四周，说：“你吃辣容易不舒服，我们就吃淮扬菜吧，如何？”


    “行。”她答应完，又抬头看着他，“你这样说话蛮奇怪的，好像在暗示你对我的了解。”


    他对她的犀利回以大方的笑意：“没有，我只是很突然地想起来，你吃别人一根辣条，一节课跑三次厕所的样子。”


    纪云舒大囧。


    “我作文还考过满分呢，你怎么不记我点好？”


    “你怎么知道我不记得？”他又用那种深长的眼光注视她。


    纪云舒反倒语塞，移开目光，率先进了淮扬菜餐厅。


    吃饭时，纪云舒问他：“所以，你想跟我说什么？”


    他喝了口茶，又端起茶壶为两人填满，淡淡说：“我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兼顾两件事了。”


    “你是说做律师和搞乐队吗？”


    “对。”


    纪云舒若有所思地夹起一块松鼠鳜鱼。


    “这就是我的困惑。云舒，你有什么建议吗？”


    纪云舒想了想：“我没有办法给你建议。你之所以会困惑，是因为两件事都是你喜欢的。只能说看当下，哪一个是你目前阶段最想做的。我觉得，你还可以再兼顾一段时间，看能不能找到平衡点，如果不能，过度的精力消耗也会逼你做出选择。”


    梁祈安不知何时放下了筷子，目光停在她脸上。


    “嗯，说了就跟没说。”


    纪云舒简直想一茶杯扣他头上：“是你非要听我建议的，还嫌弃上了？我就这点觉悟。”


    “知道了，”他舒朗笑开，“很有用，我回头好好想想。”


    他轻描淡写，甚至有点敷衍的语气，让她后知后觉感到不对劲。


    就这种稍一想就通的浅显道理，还不至于由她为他来开导解难。


    她走神间，他继续问：“那你呢？你是怎么想到做动漫编剧的？”


    ……


    整整一餐饭，纪云舒觉得不是她在开解他，到像是他在深入了解她。


    饭后梁祈安和她一起走出商场，城市亮起了璀璨的霓虹。


    他说：“我送你回家。”


    “这里离我家不远，我想自己走走。”


    “我连和你散步的机会也没有吗？”他用带点玩笑的语气对她说。


    纪云舒却没有笑，直视他认真道：“散步这件事太暧昧了，我男朋友会误会的。”


    梁祈安神色有一秒怔忪：“男朋友？”


    这时，纪云舒的手机连续震动起来。


    她看眼屏幕，哦，是那个一天都没联系她的死家伙。


    纪云舒语气不善地接起来：“干嘛？”


    “问问我女朋友在干嘛。”那边倒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只是声音微哑，透着明显的疲惫。


    “刚吃完饭，准备回家。”


    “在哪里？我去接你。”


    “在天正大厦下面。”


    “嗯，等着我。十分钟。”


    挂断电话，纪云舒发现梁祈安正在看着自己，平静中夹杂一丝揶揄。


    “士别三日，你这进度让人望尘莫及。”


    “还好吧。”纪云舒对他笑笑。


    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梁祈安耸耸肩：“那，我先走了。”


    “好，再见。”


    “再见。”梁祈安对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纪云舒望着他的背影，心情有点微妙的复杂。但很快，她还是全身心地期待桑原的到来。


    桑原果然在十分钟内出现在她面前。


    她上了副驾驶，发现桑原的衣服还是昨晚的那一件，不由惊讶道：“你没睡觉？直接工作了吗？”


    “对。”桑原淡然回答，转而笑了，“今天首映日的票房成绩很不错。”


    纪云舒也替他高兴：“恭喜恭喜。”随即她话锋一转，“怪不得一天都没有想起我。”


    桑原莫名其妙看她一眼：“你就没从我脑子里出去过。”


    今天他就像是同时存在着两副灵魂一样，一个似往常一样，从容应对着复杂琐事，另一个春花烂漫一整天，脑子里反反复复回味着朝阳下的场景。


    与她接吻，才发现从前的任何快乐，都不值一提。


    一忙完，他就迫不及待来找她了。


    “哦，我以为你得手了，就没那么珍惜了。”她阴阳怪气完，又立马反应过来，她果然很有作精潜质。


    “得手？你在开什么玩笑？”他边打方向盘，边深深睨她一眼，“这才哪儿到哪儿。”


    虽然不是很确定，但她觉得他在说一些虎狼之辞。


    果然，送她到家后，他停下车，又把她带到夜色昏昧之处，过了把亲亲的瘾。


    她觉得他的学习和领悟能力特别强，短短一个白天没见，早晨他给她带来的青涩莽撞感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脸红心跳的撩拨。


    她将头埋进他的胸膛，藏起羞红的脸颊。


    他用双臂圈着她，在她耳边说：“明天周六，不想工作了。我们约会吧。”


    “好……”她被恋爱冲昏了头脑，反应过来后马上拒绝，“不行，颜悦早就约了我周六逛街。”


    桑原没说话。


    纪云舒抬头，果然发现他神色不太好。


    他不开心的结果，就是立马从恋爱脑中清醒过来：“你今天晚上，和谁在天正大厦吃饭？”以纪云舒的性格，她一个人吃饭时喜欢凑合，怎么会独身去那么热闹的地方。


    纪云舒看着他，眨眨眼睛道：“梁祈安。”


    桑原放开了她：“为什么？”


    “今天偶然碰到，他说……有事问问我。他是野火的法律顾问。”


    “我知道，”桑原语气掺上一丝冷意，“他就是我选的。”


    纪云舒到有几分意外：“我不知道你跟他这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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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只是单纯想当他的甲方。”桑原说出十分不要脸的一句话。


    纪云舒想起那种玩闹时逞强要比过别人的小男孩。


    他脸色郁郁地看着她：“你有没有说，我是你的男朋友？”


    “神经。回去睡你的觉吧。”


    纪云舒没好气地转身上楼。


    *


    第二天，闹铃没响纪云舒就醒了。不是她不想睡懒觉，而是楼上大清早就开始折腾。


    倒不是装修的那种尖锐的声音，而是沉重的脚步声和挪动家具的拖拽声。


    想到可能是因为楼上刚搬来的新邻居，纪云舒也就忍了。他总不能天天折腾吧？


    反正也睡不着了，她就早早起床打扮，在约定的来到市中心的最大商场，等待和颜悦见面。


    她今天穿了件香芋紫碎花裙，长发在单侧编了条辫子。站在路边无所事事出神时，也能吸引无数目光。


    停完车的颜悦远远奔过来，扑在她身上：“云舒！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了！”


    纪云舒好不容易把她扒拉开。颜悦上下打量她一番：“云舒，我怎么觉得你又漂亮了？”


    “哦，从哪看出来的？”


    颜悦思忖片刻：“多了些神采吧，脸色也红润许多。”她凑近她仔细观察，“看起来你这趟旅行很不错呀。”


    纪云舒推开她，神色微微不自然：“其实，我有话想跟你说。”


    谁知颜悦激动地抓住她：“正好，我也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纪云舒一愣：“什么啊？”


    颜悦到扭捏起来：“那个，我脱单了。”


    *


    整整一个上午，纪云舒边和颜悦逛街，边听她讲交男朋友的前因后果。


    她的男朋友是戴绪，也就是她们在跨年夜时遇到的那个男大学生。


    他们一开始在微信上互相撩拨，又约着见了几次面，期间经历了暧昧，误会，和好，又误会，又分道扬镳。


    直到上个月，颜悦职场不顺，还为此放弃和纪云舒的旅行约定。


    那段日子她加班加到崩溃，发了几条深夜emo的朋友圈，没想到戴绪再次同她搭话，陪她度过了比较艰难的日子，接着戴绪告白，两人顺水推舟走到了一起。


    讲到最后，纪云舒都觉得自己听累了。比起来，自己和桑原的故事简直平淡顺利。


    口干舌燥的颜悦猛吸一大口生椰拿铁，终于想起来问纪云舒：“云舒，那你要跟我说什么呢？”


    “啊……”纪云舒酝酿了一下，才终于说，“其实我也脱单了。”


    “什么什么！我没有听错吧！你怎么一点前奏都没有就脱单了！是谁啊？等等等等，我好像知道了……”


    纪云舒也没想到颜悦反应这么大。


    商场里，颜悦不顾来来往往的人群，几乎失控般地高声喊。


    “是不是梁祈安！”


    纪云舒揉了揉额头，想把这位浮夸的朋友直接扛走。


    “不是。”她异常平静地否定。


    “那是谁？”没有猜对的颜悦立马苦恼，“你还认识什么别的异性朋友啊？我想象不到还有谁能配得上你啊？”


    人来人往间，一道明澈悠扬的男声越过嘈杂，清晰地进入她们的耳朵。


    “你看我配得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