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你是人间一两风（注一）


    “PD,这组镜头需要重新拍摄吗？”


    “重拍干嘛？非常好，就照着这个节奏继续拍！”白胡子PD满意地摸摸胡子，笑得满脸褶子都撑开了,“崔圣澈真不错,不愧是出道多年的爱豆，很有经验嘛！能很自然地带着搭档入戏。秦秋也不错,反应快。是个好苗子。”


    原本电视台让他来指导两个小年轻拍广告，他还有些只犯嘀咕,没想到正式开拍意想不到的顺利。


    因为演员的临场反应都是未经过设计的,PD反复将刚才的拍摄素材看了好几遍，确定不存在任何穿帮画面之后,就开始安排后续场景的拍摄。


    秦秋其实有点小情绪。


    作为学霸，秦秋一直有很强的胜负心,任何事情都想做到最好。


    她知道自己在广告圈是个萌新，可她没办法接受自己竟然是在场务喊了“咔”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在这一幕中完全被崔圣澈前辈牵着鼻子走了。


    自己这也……太菜了吧？


    在摄制组补拍小狗卜卜的画面时，秦秋拿着吹泡泡枪闷闷不乐地坐在一旁的折叠椅上,甚至生出一种“连卜卜都比我更有经验”的沮丧，她下意识地摸摸耳垂,满脸都是失败后的懊恼。


    突然，她察觉有人靠近过来,还没来得及侧头，对方就自来熟地坐在了她身边。


    秦秋：？


    她侧脸看看身边一脸无所谓表情的崔圣澈：“请问前辈有什么事吗？”


    “我看你好像一直在摸耳朵？上次见面时你没这习惯吧？”崔圣澈扫了一眼秦秋的耳垂,圆润可爱的耳珠在秦秋的摩挲下微微发红。


    他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挪开视线,只是喉结却不受控制地滚了滚。


    “啊？前辈说这个啊……”秦秋一边开口,一边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耳饰太贵了，一千万呢。要是弄丢了我得打好久的工才能赔得起，所以就想经常摸摸看它们还在不在。是不是让前辈困扰了？那我一会儿忍着不摸。”


    说完，秦秋又拧起眉头：“难怪PD总是说我僵硬放不开，难道是耳环的锅？”


    崔圣澈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在过来之前，他还以为，是不是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对让秦秋感觉不自在了。


    思索片


    刻，他开口：“应该不全是耳环的问题。说平语吧。”


    “啊？”


    “对我说平语就好了。‘请’、‘前辈’这样的敬语都不要用。做演员最重要的就是信念感，你要先把我想象成恋人，才能演绎出CP感，才能和我产生化学反应。如果你一直把我当前辈，嗯……”


    崔圣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凑近到秦秋耳边，手掌化刀在脖间一抹，满脸严肃地吓唬她：“可能会因为表现不佳被PD宰了。”


    秦秋：“……”


    她面无表情举起吹泡泡枪，又冲着崔圣澈“BIUBIU”两枪，试图把他赶走。


    崔圣澈也不恼，挑眉示意：“加油吧，如果后面的拍摄都能一条过，广告拍完了我请你吃小鸡腿！”


    两人还没说几句，场务就提示需要拍摄崔圣澈和卜卜的单人镜头。


    “就来！”崔圣澈举手招呼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起身时又低声嘟哝了一句：“记得善用想象哦。”


    “我可是你‘无比喜欢，十分期待一起进行全国旅行的恋人’啊。”


    秦秋：“……”


    以为她是随随便便就会被小鸡腿拿捏的女人吗？


    让她到哪儿去凭空捏造一个恋人出来啊。还得想象如何和这位恋人互动最为甜蜜……秦秋暗自咬了咬唇，突然猛地想到某个人。


    除了“恋人”这两个字不沾边外，其他所有情绪套进公式里倒是挺贴切的。


    试试吧。


    说不定这才是满分公式呢！


    两人都不知道，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广告花絮组悄悄将镜头对准了他们，记录下拍摄镜头外的各种小细节。


    “刚刚的画面拍下来了吗？”


    “那还用说？哇，秦秋冷脸的时候真的好A啊！刚才搬纸箱的时候也是，她竟然毫不犹豫就去搬大纸箱诶！明明个子不高还瘦瘦的，却意外有种可靠感！”


    “崔圣澈也是，面相挺高冷的，感觉很不好接近的样子，没想到私底下还挺开朗温柔的。”


    “反差萌，可爱！”


    ……


    或许是秦秋真的get到了崔圣澈教授的“小技巧”，接下来的拍摄简直可以用异常顺利来形容。


    不仅如此，秦秋越挫越勇的性格让她身上多了


    一股拼劲，极强的学习能力也让她能很快get到导演想要的点，并举一反三。


    拍摄时，秦秋不再刻意躲避崔圣澈的目光，反而大胆热情地迎上去，与他对视。


    需要肢体接触的地方也不再弥漫着虚假营业的尴尬气氛，相反的，秦秋褪


    去身上那股独立轻熟的稳重感，撒娇粘人起来毫无违和感，就仿佛眼前的男人真的是相爱多年、全身心都依赖、信赖的恋人。


    一开始，崔圣澈还会为秦秋的笑靥晃神，一不留神就陷入对方春.光般的秾丽容颜中。可越是深入拍摄，他就越是发觉……秦秋的笑容不是对着自己的。


    她在透过自己看着另一个人。


    她在对着她所想象的恋人绽放。


    莫名的，一摸来由不明的苦涩滑过崔圣澈心中，尤其是当他看到某一幕拍摄之前，秦秋又偷偷背过身自言自语小声打气，这次说的不是“秋秋，fighting”，而是“好耶，我们赢了”，那份苦涩更浓。


    我们？


    是和谁呢？


    他几次想开口询问秦秋想的到底是谁，但每一次都不知道如何开口问出这么唐突的问题。


    直到摄制组来到南国某间种植着全世界各地各类品种蔷薇的植物园，趁着道具组架设设备，PD指着浅水长廊告诉两人：


    一会儿秦秋需要脱掉鞋子，赤脚走过浅水长廊上的石块，一直走到开满龙沙宝石的月季花丛下回头。


    崔圣澈则要作为摄影师在她身后拍照。


    期间两人要有话题交流，只不过正式播出时只需要口型动作，并不会收录原音。


    秦秋小腿一抬，将一双高跟鞋勾在小指上：“没问题，要交流些什么？”


    如今拍摄顺利，白胡子PD看谁都笑眯眯的，非常随意地摆了摆手：“聊什么都行！秦秋啊，保持住现在的状态，非常棒！”


    “OK的，我已经找到诀窍了。”秦秋冲PD眨眨眼。


    随后，她又冲崔圣澈娇俏地摇了摇：“多谢前辈的不吝赐教，我已经会套公式了。”


    崔圣澈：“……”


    如鲠在喉的感觉越发深刻。


    就连摄影助理要来给他戴照相机时，他都没有回过神来。


    崔圣澈本身就高，此时又站在浅水长廊的台阶


    上，矮个子小助理生怕照相机挂带会弄乱他的发型，试了几次都没给这根“呆木棍戴上。


    倒是秦秋发现了，“哎呀一声，拿过相机随意往崔圣澈手中一塞：“别发呆了，把我拍得好看点！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快地后退着，声音甜美带着蜜意：“快一点啊。


    崔圣澈深吸一口气，按照PD交代的内容“拍摄几张照片后，终于冲动开口：“我……很好奇，你心里在想谁？


    那个能让秦秋如此放松、如此撒娇的人到底是……


    “我阿妈啊。


    崔圣澈：“？？？


    崔圣澈：“？？？？？？？？


    地铁老人手机+黑人问号+我不懂但我大为震撼。


    “你不是让我想象十分喜欢，期待一起全国旅行的人吗？是我阿妈啊。秦秋一边回答，一边不忘做出陶醉在美景中的表情与动作。


    自从家中发生变故，秦秋母女就和“旅游二字绝缘了。


    除了汉城的高楼林立，她几乎未再看过其他城市的美妙风景，她在各种打工地点之间疲于奔命，从来没有时间停下脚步，享受世界盎然的春意。


    这次旅游广告拍摄也算是意外中弥补了秦秋某些遗憾。


    因此，当崔圣澈提起“最想一起去旅游的人时，她想到的不是什么帅哥，不是什么旖旎的暧


    昧，而是自己常年躺在病床上的母亲。


    在之后的拍摄中，秦秋会不自觉地将对面的崔圣澈想象成母亲的样子。


    那些熟稔的撒娇和粘人自然也是女儿针对阿妈的。


    虽然现在阿妈还没有痊愈，但只是看着最后的成品广告，一定也能想象出和女儿一起出行的模样吧？


    看着崔圣澈宛如被雷劈到的震惊神色，秦秋笑得更加灿烂。


    哼，让他之前笑话她，还甩锅卜卜，这下利息讨回来了吧！


    秦秋毫不客气地甩给崔圣澈一个嘚瑟的背影，当然，也没忘记PD的嘱咐，在开满龙沙宝石的月季花墙下猛地回头——


    摄影镜头中，一切都像是伊甸园中的仙境一般。


    层层叠叠的粉色龙沙宝石纠缠着翠绿的茎叶瀑布般从天而降，金色日光从长廊穹顶的缝隙间落下，亲吻着女孩飞扬的发丝，将她脸上的笑容燃烧


    得更加有生命力。


    那是任何摆拍和硬照都营造不出的、几乎要跃出镜头的自由感。


    秦秋的喜悦仿佛化成了风，轻柔掠过每一双看着她的眼。


    她就像是音符在这一片花海中跳跃，比枝头绽放的龙沙宝石更鲜活浪漫。


    就连她随意勾在手中的高跟鞋都在这份天然滤镜中熠熠生辉。


    ……


    摄制组一路跟着房车拍摄到大邱、釜山等热门旅游城市，最终在一间据说有着一百多年历史的手工艺品店停止了今日的拍摄。


    在场务再一次喊出“咔！今天的拍摄任务结束了，大家辛苦了”的时候，秦秋迅速站起身，冲着崔圣澈比了比她刚刚打磨出来的手工艺品，骄傲地“哼”了一声。


    耶，赢了！彻底的赢了！


    晚上，秦秋交还了价格昂贵的耳环，洗漱完毕，终于浑身放松地趴在宾馆的大床上给室友们发kakao信息。


    303的宿舍小群里白天已经刷屏了几百条，明显是在上课时/练习时偷懒耍滑了。


    秦秋快速打字：【你们怎么回事？背着我摸鱼？】


    消息一发出，很快淹没在内咏绘理的信息轰炸中。


    直到一分钟后，周伊林才在群里小心翼翼发言：【刚才秋欧尼是不是说话了？】


    内咏绘理：【！！！】


    内咏绘理：【欧尼啊！今天的拍摄结束了吗？怎么样怎么样？快点以当事人视角给我们repo一下！】


    秦秋：【还不错！是我赢了！】


    303宿舍集体：？


    这是什么话？欧尼你不是去拍广告吗？怎么，广告内容是和崔圣澈前辈打拳击吗？


    “是我赢了”是什么拍摄感言啊？！


    内咏绘理：【就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分享了吗？！】


    【有啊。】秦秋刷刷刷地甩过去几十张风景照。


    【我还给你们带了一些当地特色的纪念品。】


    【不过没带吃的，房车冰箱是假道具，不能储存食物。】


    内咏绘理：【无语（表情包）】


    我们想知道的是这些吗？真是服了你了。我们挠心抓肺的求知欲是针对八卦啊！


    【你和崔圣澈前辈……就没有发生点什么有趣的故事吗？】


    有趣的故事？


    秦秋组织组织语言开始在303宿舍群里讲述浅水长廊的趣事。


    然后……然后群里就没人说话了。


    咦？怎么都不笑啊？一点反应都没有。


    隔着网络秦秋自然不知道室友们早就笑到捶墙并且讨论“阿妈”一词对崔圣澈的暴击点数又开始认真讲述自己在各地的旅游见闻。


    讲到一半她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些许动静。那是摄制组给崔圣澈安排的房间。


    下意识看了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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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时间挑了挑眉。


    这么晚了还出门吗？是去喝酒？还是有什么别的通告？


    ……


    次日。


    前往化妆间的秦秋只觉得新一轮的刑罚即将来临：据造型师姐姐说今天的拍摄会更换造型秦秋只希望这次的珠宝配饰能稍微亲民一些。


    可让秦秋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天竟然没有耳饰？甚至连项链都没有？！


    秦秋：欣喜若狂！


    看着秦秋忍不住偷笑的样子化妆师姐姐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来昨天你一开始表现不佳真的是因为耳饰啊？”


    秦秋连忙摆手：“不是的和耳饰没有关系。”


    考试成绩不好哪有从别人身上找错误的道理？是学霸自己走错了赛道没有快速适应当前环境。


    不过幸好后半段拍摄过程她果断套用崔圣澈提供的“公式小抄”给出了完美答卷。


    “行啦——今天不给你戴珠宝。不过秦秋啊在娱乐圈闯荡迟早要适应这些的。只不过是一千万的耳饰而已连奢侈品的边儿都摸不上。”


    化妆师宽慰她一边帮她挽起头发做了个朦胧油画感十足的法国女郎造型一边打趣道：“姐姐我看人很准的你以后一定能成为top级爱豆会成为高定礼服和珠宝的宠儿到时候身上随便一件都是几个亿、几十个亿的高级定制你到时候怎么办？”


    秦秋倒吸一口冷气。


    不是激动的而是被惊吓的。


    昨天只是把一千万戴在耳朵上就已经把她打出僵直状态了若是以后给她挂套汉城别墅那就别想走路了。


    到时候别说是把拍摄对象想成阿妈了就算是想成她太奶都不好使。


    “好啦好啦


    不吓唬你了。PD让我通知你，昨天有一组镜头需要重拍，一会儿我们直接去昨天的手工艺品店。化妆师姐姐又好气又好笑地在秦秋肩膀上一拍。


    刚才秦秋的表情也太好笑了，简直就是受惊的小兔子嘛！


    虽然秦秋平时清冷的模样又A又沉稳，十分可靠，但就是这样，在她脸上看到震惊和堂皇才更加珍贵嘛！


    手工艺品店的部分要重拍？


    学霸的痛脚又被戳到了——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秦秋仔细回顾一番，似乎……每个细节都是按照PD的要求来做的呀？PD当时也看上去很满意的样子……难道是后期制作的时候发现了什么穿帮的地方？


    琢磨来琢磨去，秦秋也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等乘保姆车来到手工艺品店，就见摄制组早就过来布景了。灯光组在不断调试顶灯位置和颜色，力图打造和昨天差不多的傍晚效果。


    崔圣澈前辈也端端正正地坐在老位置上，认真地打磨着某种看上去像是贝壳的迷你工艺制品。


    “啊，抱歉，是我来晚了。秦秋一路向每个与自己擦身而过的工作人员点头鞠躬。


    “不晚，正好，秦秋你坐到圣澈旁边去，看看灯光效果。PD依旧是乐呵呵的模样，心情丝毫没有被“作品需要重新制作的坏消息叨扰，反而看上去像是中了彩票一般。


    ……奇奇怪怪的。


    秦秋不明所以，老实乖巧地听从吩咐，在PD指定的地方坐下。


    在看清楚身边的崔圣澈前辈打磨的是什么东西之后，秦秋的心不受控制地加速了一下：他正在制作的是一对贝壳耳饰和珍珠项链。


    “昨天拍摄的手工艺品的空镜头保留，后面接崔圣澈给秦秋戴耳环和项链的动作。你们酝酿一下，五分钟之后开拍。PD难得对拍摄动作进行了设计要求。


    听到又要戴耳饰和项链，秦秋只觉得自己的心理阴影上来了。


    她看着崔圣澈手中的饰品，抿了抿唇：“这两件，多少钱啊？


    话音刚落，秦秋有些意外地发现，摄制组工作人员的表情都变得很微妙。


    崔圣澈也是侧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过视线。


    “……这个问题……不合适吗？


    “合适，太合适


    了。”胖PD笑得像是弥勒佛，“这两件首饰可是无价之宝！”


    没等秦秋再度被打上僵硬的debuff（游戏中对负面状态的统称），PD又继续道，“昨晚我们收工之后，圣澈和我联系，说是对拍摄内容有一些新想法——也就是现在我们修改的版本。然后他连夜返回手工艺品店，亲手打造了这两款饰品。”


    秦秋微微睁大双眼，满脸震惊地看向崔圣澈。


    后者则是轻挑着唇，把玩饰品片刻，又拿到秦秋耳边比了比：“别听PD乱说，就是海边随手捡的贝壳和异形珍珠，不值几个钱。不用带着一千万的负担，你应该能更轻松？”


    “别把拍摄当成工作，只剩下紧张和焦虑，要好好享受这次旅行才能不辜负南国的美景啊。”


    “来，崔‘阿妈’亲手给你制作的耳饰，秋秋啊，好好戴着。”


    作者有话要说


    澈哩：土拨鼠尖叫！我怎么就成妈了！


    [注一]来自网络金句【总有人间一两风，填我十万八千梦】具体出处我没找到


    感觉这句话很美，很适合秋秋在龙沙宝石下的回眸一笑。


    另外，龙沙宝石这个品种的月季也很美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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