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清晨，灰蒙蒙的天边透出一点青白色，霭霭晨光向着东方缓缓展开，把内城底层盘虬卧龙的漆黑树根映出一种绿金色的光泽来。


    街道上的霓虹灯整夜整夜地亮着，警局和医院整夜整夜地运行，杜溪陵整夜地在行路。


    警笛在不远处盘旋，她不认得路，好几次绕了一圈又跑到警车面前，内城的街道走起来像是鬼打墙。


    她怀里揣着郑老三的脑机，没过多久就自动解锁，因为郑老三已经失去生命体征，脑机启动隐私保护功能，自我清理了。


    星历后，每一个人出生都会在后颈处装载中心芯片，如今的改造技术很成熟，死亡率很低，可以说几乎为零。


    是以星历后出生的孩子们又被称为新人类。


    这样的改造可以支持身体更好地接受机械义肢，接入记忆芯片，也使得个人身份与电子设备绑定，像是郑老三这样一旦死亡自动销毁的程序正是芯片保障的结果。


    不过杜溪陵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就是了，她从小没爹没妈的，谁知道是不是正经医院出生的小孩。


    此时，她蹲坐在内城第九街道，黄色站牌的边上，有气无力地把头闷在手臂之间小憩。


    她跑了半个晚上，好在幻境空间瞒过了监控设备，哪怕她在大路上被人撞见也没有被举报。


    姑获鸟立在她身侧，也仿佛打蔫的茄子般萎靡不振。


    “那猫巴士不会休息吧......”杜溪陵弱弱说，她都等困了。


    “啾......”姑获鸟也弱弱回答。


    不要啊......


    “铃铃铃铃铃~”


    这时，熟悉的一抹姜黄色出现在雾中，机械猫巴士悠悠驶向站台。


    杜溪陵和姑获鸟精神一振，一骨碌站起身来，方才的疲惫骤然烟消云散。


    机械猫巴士驶到近前，姜黄的车身上睁开一双猫眼。


    竖瞳的金色猫眼微微移动，好奇地；打量着杜溪陵。


    她于是大大方方打招呼：“早上好，猫巴士。”


    姑获鸟也叫：“啾啾。”


    快点走吧，别看看看的了。


    机械猫巴士弯了弯眼睛，车门打开，边框处轻轻颤动，像是在笑。


    “早上好，杜溪陵。”


    “早上好，沼泽灵雀。”


    从外向内看车门依旧是一片漆黑安静，这次杜溪陵倒是不怵，两步跨进去，猫头人司机一如既往地坐在驾驶座上，给出一个裂嘴笑容。


    只不过......没想到车里是真的没人。


    车厢空荡荡的，只有微薄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复古红的仿皮革座椅上。


    杜溪陵十分自觉的找了个位子坐下，姑获鸟凑过来叫唤。


    “啾啾。”


    姑获鸟说的是，有了酬金，记得给它买东西。


    杜溪陵撇了机械猫巴士一眼，对方看起来是个专心司机。


    她把视线转回来，小小声加密通话：“来挑。”


    杜溪陵打开脑机光屏给姑获鸟挑选，上次的赤血精果吃的差不多了，效果也是大打折扣，它需要更高营养的食物。


    “你咋突然变强了？”杜溪陵想起之前战斗中的疑问，贴着姑获鸟脑袋低声问。


    根据杜溪陵这些天的观察，虽然姑获鸟的实力受制于它体内的九层封印，但是它自己实际上没办法单方面破解封印的束缚，没办法做到突然突破。


    杜溪陵狐疑地瞥了姑获鸟一眼，不会是偷吃什么灵丹妙药了吧？


    “......咕。”


    姑获鸟忽然受到质疑，歪头贴脸，瞪着一双金色眼睛凑到她眼前，跟杜溪陵对视。


    一人一鸟死倔地开始比试，杜溪陵撑不了多久就双眼发酸眨了眼。


    她才不跟只鸟争高低。


    “啾。”姑获鸟这才得意洋洋开始解释。


    经过黄泉路99号的湖泊时，姑获鸟发现其中迷雾跟迷雾之森的迷雾很像。


    “像？”杜溪陵没懂。


    “啾啾。”


    迷雾之森中的迷雾并不只是一种天气异象，迷雾中蕴藏着灵力能量，高阶妖兽往往吸取迷雾入体修炼，每天都有灵兽为了争夺迷雾中的地盘而争斗。


    姑获鸟也是其中佼佼者。


    在无名湖泊上，姑获鸟下意识试探着吸收迷雾入体，本来只是聊以慰藉，却发现吸入的迷雾确确实实在身体中流淌。


    原本以为荒木城是迷雾之森的劣质仿造物，没想到将迷雾异象模仿得像模像样。


    它在小舟上疯狂吸收迷雾入体，体内停滞许久的力量开始波动。


    只可惜这城市中的雾气实在是稀薄微弱，人类的造物到底无法复刻比不上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它只是在同阶内有所突破。


    姑获鸟在雾气中吸收的能量远比两颗百年赤血精果要更浓郁。


    “哦哦。”杜溪陵心中一估量，提出想法，“那我们以后去黄泉路修炼?”


    既然效果事半功倍，那就必须好好利用啊！


    免费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它点点头，接着鸟爪抬抬，点在光屏中间。


    它按的位置是御兽师商城的天材地宝区域。


    灵兽所能吸收的天材地宝被简单地划分为两大类，灵兽残骸与天然矿石。


    灵兽残骸包括杜溪陵上次买的赤血精果，属于动植物灵兽的身体部位，按照年份与等级划分营养浓度。


    天然矿石大多是元素矿，这类矿石价格更高，效果更好，当然杜溪陵买不起。


    这两天，杜溪陵忍痛买下了一万星币的见习御兽师课程芯片，指望自己能够在培育这方面长点心，现在她看商城也能看出一些门道。


    “这个怎么样?”杜溪陵伸手指屏幕。


    【完整幻梦菇残骸】


    【三阶品质】


    【30999星币】


    姑获鸟有两大能力，幻境和模仿。其中“模仿”似乎需要更加多的能量，暂时无法使用出来。


    按照姑获鸟的话讲，就像是飞起来的时候另一边翅膀被捆住，但是你还是飞起来了，且浑身不得劲。


    杜溪陵当然听不懂鸟的表达。


    不过杜溪陵在迷雾之森中见过许多类似的能力，这似乎是迷雾之森的特色。


    “我见过一只使用模仿的幻梦菇，你的应该差不多吧?”杜溪陵猜测。


    姑获鸟严肃摇头，那种模仿人类的蠢货能跟它比?


    吃了蠢蘑菇会变蠢的!


    杜溪陵点一点光屏示意姑获鸟自己来挑。


    姑获鸟伸爪子一翻，这次显示出另一个:


    【三梦灵芝残骸】


    【三阶品质】


    【30000星币】


    【补充:缺少部分菌盖，如图所示】


    杜溪陵点进去看看实物，确实缺少了一部分菌盖，她见姑获鸟心意已决，索性直接放进购物车。


    姑获鸟点点头，再伸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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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中一个旁边的灵果，俨然一副土皇帝样。


    【五百年酸莓浆果】


    【五十个】


    【50000星币】


    “...这是什么?”杜溪陵沉默一瞬，还是问出。


    看起来跟你的属性能力没有关系吧。


    姑获鸟露出乖巧模样，眼睛亮晶晶地“啾”一声。


    意思是，这个酸酸甜甜的，好吃。


    “哦......”


    算了，孩子爱吃就吃吧，养灵兽花钱不寒碜。


    杜溪陵心中已经做好打算，把之前挑中的空间手环和课程芯片一起买下。


    存储空间十立方米的空间手环，售价十万星币。


    御兽师基础课程芯片，售价一万星币。


    买！


    二十万星币一瞬间花出去，加上昨晚的十万酬金，杜溪陵一趟任务出下来，存款倒长十万。


    不过杜溪陵倒是兴致高涨，有钱的感觉真不错！


    虽然她之前就有五十多万存款，但那毕竟是星塔给的补贴，花完就没了，以至于她这段时间以来花钱一直束手束脚没有实感。


    现在她能够有所收入，这带来的成就感才是最大的。


    机械猫巴士平稳行驶，杜溪陵点着手指，每个月还能去星塔领取那一万天赋补贴......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铃铃铃铃铃~”


    “荒木学院站，到了。”机械猫巴士通报广播。


    机械猫巴士速度很快，以至于杜溪陵到达学院广场时还是凌晨。


    天边只亮起一大半，尽管荒木学院的天穹隔绝迷雾，但广场上依旧是灰扑扑的一片。


    此时东门广场一片静寂，杜溪陵和踩着她肩膀的姑获鸟孤零零站着。


    东门没开。


    ......


    虽然荒木学院笼罩在天穹之下，安全性无需忧心，但是校长行事相当老派，依旧在学院外围修建了一圈两米的围栏。


    平日无人的围栏外侧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若此时有旁人路过，会认为有小型灵兽在那里。


    杜溪陵一手抓在围栏上，仔细观察，真的就是普通的金属围栏，没有通电没有尖刺更没有禁制。


    但是围栏不远处有个监控摄像头直直对着这个方向，仿佛一种警告。


    不过杜溪陵并不担心，没听说过监控会智能抓取违规行为，只要没有其他人看到，她就没有违规。


    杜溪陵放姑获鸟先去探路，见它成功飞进学院，于是她一脚踩进围栏缝隙中，找了个角度卡着，两只手攀在两边栏杆上，把整个身体靠上围栏。


    “吱呀”一声微响。


    杜溪陵爬上围栏顶部，背对着学院内，双手分别扶在两侧，一只脚稳稳跨过去，卡在围栏间借力。


    半边天空亮起青白色的光，带着另外半边缓缓褪色，清晨的空气中带着露水的湿润气息，裸露的手臂可以感觉到微微的凉意。


    杜溪陵双手支撑大半身体，拧腰控制另一只脚翻过围栏，整个人彻底进来了。


    她轻松往下一跳，稳稳落地。


    姑获鸟忽然发出一声怪叫。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学姐，你知道去A09栋宿舍怎么走吗?”


    杜溪陵身体一僵，缓缓回过头去。


    年轻人站在不远处，走路无声，双目黑沉，一身白衬衣简单又干净。


    是她在御兽师公会遇到的那个御兽师。